这是虫族所有星域唯一的统治者,庞大帝国规则的制定者,至高无上的王。 不久的将来,王庭里的所有虫都将是拉斐尔殿下的麾下之臣。 他们是王的利刃,用精神力的围墙守护虫族的至高王座,将要奉上生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拉斐尔殿下。 卡默斯淡淡的想,不包括叶悄。 拉斐尔放下破布玩偶,半跪着,张开手臂,轻声说,“卡默斯上将。” 那是一个想要被抱的姿态。 卡默斯脑海里骤然响起小叶悄的模样,清冷冷的墨黑瞳孔,柔软的乌黑头发,永远永远不可能发声的声带,还有面对温暖时退缩的身体,面对温柔而害怕的眼神。 叶悄绝对不可能有勇气要求别人去抱他。 他不是王,只是普通的一只小虫,没有虫爱他,所以他一直很胆怯。 卡默斯神色从容没有一丝波澜,走过去抱起了拉斐尔,“殿下,我僭越了。” 拉斐尔的鼻子在他身上闻,像只确认领地的可怜的小动物。 卡默斯不知道他在闻什么,雄虫依靠脖子后面的腺体传递信息素,S级不需要一定闻后颈才能确认对方的等级,他们离百米就可以闻到,拉斐尔这样近的闻他,明显不是在闻他的信息素。 “没有叶悄的味道,”拉斐尔垂下眼睫毛,轻声说,“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你不是抱过他吗?” 卡默斯的喉结在领子下微不可察地一滚,他确定自己没有把叶悄的信息素残留在身上,叶悄太弱小,信息素还没到浓郁到不得了的地步,被发现的可能基本不存在。 “殿下,也许味道早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拉斐尔望着他,蓝汪汪的眸子里仿若有着海平面迭起的涟漪,这一刻,卡默斯从他眼里看见了清晰明了的执着和强韧,和阿谢尔如出一辙。 “没有叶悄,我活不了太久。” 拉斐尔轻声说,“你不可以骗我,父亲说,你是帝国最英勇善战的雄虫骑士,你会永远都忠于帝国,忠于我,对吗?” 卡默斯想,没有绝对的忠诚,雄虫的高精神力就像一场诅咒,诅咒没有虫母的虫族只能以惨烈的死亡结束这一生。 如果一定要有要忠诚的对象,答案一定是虫母。 卡默斯心口不一笃定的说:“我会的,殿下。他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我将忠于王座,忠于王。” 阿谢尔的声音从王座之上传来,“拉斐尔,不要为难卡默斯上将,维克多和萨缪尔已经说过了,叶悄在行宫里纵火,烧了一整间房屋,他不可能还活着。” 胡说。卡默斯想,明明是他们要叶悄去死。 阿谢尔招招手,拉斐尔乖巧地飞上通往王座的台阶,胡蜂的翅膀如同野生虫类的复眼般丰富多彩,饱满光滑,阿谢尔抱着小拉斐尔,“我会用尽整个帝国的力量保护你,不要害怕,我的孩子,你将是虫族唯一的王。” 拉斐尔依偎在皇帝的怀抱里,“王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叶悄,我会死的。” 阿谢尔说:“他怎么配和你相比?你是新王,他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不敢和你比较。” 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侍卫们半跪下,呐喊。 “我将化作王之利剑,为王出生入死,我的一生将为帝国而战,用不停歇,永不言败。” 卡默斯想,王就是会得到偏爱与宠溺,被所有虫族呵护,更何况拉斐尔被皇帝遗失多年,一直养在实验室,那些愧疚会化作无穷无尽的爱,把拉斐尔紧紧包裹。 他会被所有虫捧在手心里,各个种族都会将最好的奉献给他,簇拥他成为虫族的王。 卡默斯想,这样也很好,所有的资源都向拉斐尔倾斜,最好的医疗、最好的教育、一切之最都是维系拉斐尔生命的必要条件。 拉斐尔将不会再记起,曾经有一只为他的性命而活着的哑巴小雌虫被烧死在火海里,不论拉斐尔是否讨厌叶悄,或是喜欢、缅怀叶悄。 他再也不会看见叶悄了。 卡默斯感到无比的欣慰。
第5章 拉斐尔被安排进行后续的健康检查,被雌虫们抱着离开,卡默斯这才想起来,他也得叫第一军团的军医团队给小叶悄也检查一下,别的虫不心疼幼崽就算了,他得心疼。 至于奥斯汀和加文,一向精神力不稳定,卡默斯不指望他们能多有爱心,他们不欺负小叶悄就算他们心地善良了。 从王宫出来之后,卡默斯的心情终于有一刻的放松,他先是通知医疗团队去看叶悄,然后直接去往第一军校,接弟弟加文放学。 卡默斯开门见山道:“加文,我今天救了一只雌虫,一会儿回家你就能看见他了,他不会说话,你最好别欺负他。” 加文在副驾驶上打开光脑,调出战斗机甲的模拟实景演示画面,这是他的作业。 “他很爱哭吗?“加文淡淡的问,“哑巴念不了军校,也不能从事正常职业,他的未来很渺茫,二哥,你不应该捡他回家,你会为他操心一辈子的。” 卡默斯沉默片刻,“我当时其实没想这么多。” 加文:“哥哥总是很意气用事,做事情不考虑后果。” 从得罪了胡蜂族和王室这一层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 加文今年八岁,念一年级,军校以四岁划分一届,加文继承了蚁族最原始的暴力习性,他两岁那年就用A级精神力杀死了一个入室抢劫的星盗,近些年精神力更是一路突飞到S,在学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就连卡默斯都知道,在军校里,加文也是惹不起的雄虫,在校园网上一向很有话题度,不仅因为他和他两个声名显赫的哥哥不是那么合拍,还有那张从小精致的的脸蛋简直继承了蚁族最经典的帅气长相,符合虫族对高等级雄虫的审美观念。 但是加文一向性格冷淡。 他们的雌父和雄父生前就叮嘱奥斯汀要照顾好两个弟弟,卡默斯很稳重,加文的脾气则很难控制,现在加文做了一年生的学生会主席,脾气才有所缓和。 卡默斯心平气和的说:“他叫叶悄,情况很特殊,在回家之前我给你讲明白,但我希望你和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听说叶悄的事情之后,加文墨绿色的瞳孔浓郁地像化不开的冷雾,他想起他的雌虫同学,他们都很陌生,他想象不出来雌虫们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包括叶悄,他感觉他应该是一只包裹在蛋壳里的小虫崽,全身都写满麻烦。 加文说:“你的语气,好像没有打算和我商量,而是命令。” 卡默斯说:“是的,我只是通知你,通知你对叶悄好一点,雄虫的脾气都很坏,我自认为把你管教的很好,但雄虫天性里就喜欢欺负雌虫,这是劣根性,改不了,恰巧叶悄又是个很容易被欺负的幼崽,所以我不得不丑话说在前面。” 加文说:“如果我不慎伤害到他了呢?” 卡默斯垂眸看着他的脖子,“你戴拘束器了,至少今天,我不担心。” 帝国的S级都是金字塔的顶峰,他也是S级,帝国为了保护低等级的虫,为未成年的高等级的雄虫们准备了抑制器,戴在他们的脖子上,就像野兽的项圈,拘束着他们的行为和自由行动的权利。 同学们很害怕他的精神力,不愿意靠近他。 他必须戴上精神力抑制器上课。 加文已经习惯了,有的时候他午睡被吵醒,教室里的桌椅板凳会莫名其妙地裂开,窗纱会碎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同桌的触角可能会变得又红又肿,只能保持虫型上课。 加文脖子上这一条镶嵌了绿宝石,黑色的皮革质地,下摆点缀着黄金细锁链,小小的精神力数值检测器隐藏在搭扣下,一旦超过安全值,马上就会有监察局的虫把他带走。 卡默斯看了一眼他的项圈,回头继续开他的悬浮车,“你的精神力控制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 加文做完了作业,收起光脑,冷峻的小脸上很平静,若无其事地自嘲说:“我已经习惯了时刻被管束的感觉,如果不戴上,我怕我会伤害同学们。” 可能还有叶悄。 加文顿了顿,又说:“叶悄真的很脆弱吗?” “是的。” 加文毕竟才八岁,忍不住展开了想象:“是又软又小的小虫崽吗?刚破壳的那种,还带着湿漉漉的软膜,是科研片里面呈现出的那种雌虫。” 卡默斯说:“和你想的应该差不多,但不是刚破壳,我也不是很了解幼年雌虫,反正你看见叶悄就知道了。” 加文重新拿起光脑,准备趁着回家之前的时间做完第二项作业。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说:“我不喜欢太弱小的虫,哪怕是雌虫,我不想怜悯任何虫。你拣回他的时候是出于什么心理?可怜吗?或是研究的心态?” 卡默斯盯着加文,加文额头上有两只圆润的触角,晃来晃去的,眸子像宝石般晶莹,但是那副表情明显在表达不满。 在不满什么呢?尖利的小牙都龇起来了。 有这么大的敌意吗?像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幼崽。 加文对于新成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有一种可能性,卡默斯想,他和奥斯汀在加文的成长过程中缺席许多,没有教会加文,什么叫“爱”。 军校的校长曾经委婉提过意见,军校有一个保送指挥团团长的名额定给了加文,但希望加文能呈现出应有的亲和力,目前看来,他很冷静,沉稳过头了。 卡默斯耐心的说:“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像养大你一样养他呢?” 加文敏锐地察觉到一个细节,卡默斯似乎以相当快的速度接受了叶悄,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爱”吗? 好陌生。 虫族应该爱戴王,或是还未诞生的虫母,但八岁的加文认为,应该爱的到底是“王虫”或是“虫母”这两种身份,还是爱他们本身? “有虫母的消息吗?”加文问,“不是说新的帝国应该由虫母来领导吗?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新一任的虫母。” 卡默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加文:“史论课的老师提到了,雌虫有分化成小种群虫母的潜力,但真正具有大范围操控雄虫脑域能力的只有血统最古老的虫母,通常只有一只,可是上一任虫母抛弃了虫族,所以洛加利塔王室才有机会成为抵制联邦的领导者。” 卡默斯说:“不是抛弃,祂只是选择了和最爱的一只雄虫生蛋。” 加文:“我们老师说虫母冕下脑子有问题,疯了。” 卡默斯难得的笑了一下,“选择所爱有什么错?祂只是恰好就爱那一只。如果有虫母是好事,但是没有也没关系。” 又是“爱”。 加文有点烦躁。 悬浮车停在家门口,卡默斯按下去除安全措施的按钮,说:“虫的使命是保护虫母,而不是被虫母保护,甚至包括交-配,祂喜欢和几只雄虫交-配,就和几只雄虫交-配,那是虫母的自由,强迫祂生蛋可是不可取的。好了,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先戴上你的止咬器,进家门的时候保持礼貌,别吓到叶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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