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良气鼓鼓道:“我可是在努力帮你遮掩!” 毕竟时鹤的白虎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才费劲地编故事去哄其他人。 “好,辛苦了。”时鹤眼底噙有浅笑,将一颗白嫩的莲子喂到晴良嘴边。 晴良张嘴,把莲子吃下,熄火了。 “分明是你一剑刺穿了吞天的心脏,你要把功劳都算给我吗?”时鹤道。 晴良主动拿过时鹤剥好的那碟莲子吃,“当然是你的功劳,我那叫补刀,是你桎梏了吞天,没有你,我已经被吞天一把掌拍死了。”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嗯嗯。”晴良喂了一颗给时鹤。 “欸,雨里的人,来得是谁?”那厢陆明川出声。 晴良闻言,望过去。 雨幕里,有道高挑的白衣身影执伞前行,那人步伐悠然,行至檐下,方将伞扬起,露出俊美的脸庞。 “沈鸢!” 沈鸢从容收伞,拂了拂身上的雨水,他含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沈鸢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晴良杏眼一弯。 “自然是来看望你。”沈鸢放下伞后走近,他道,“你与时道友,你们的伤势还好吧。” 晴良晃了晃伤腿道:“我们无事,只需再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我带了些从千玉门带来的伤药,不知是否能派上用场。”沈鸢将带来的药送到时鹤手边。 时鹤接了谢过,“多谢,有劳费心。” “哪里,该是我们多谢你二人的救命之恩才是。”沈鸢感慨,“当时我们众人皆被吞天控制,若非时鹤道友斩杀吞天,只怕我们都要成了吞天口下余粮。” 那日,受惑心之力影响,众人自相残杀,除却重伤的,还有六人身死,可谓惨烈。 死的六人中有四名洛山派弟子,两名千玉门弟子,伏云宗幸运,无人伤亡。 “道义所在,不必言谢。”时鹤淡声道。 晴良则将那碟莲子托到沈鸢面前,“吃莲子吗?很甜的。” 沈鸢不动声色地瞥见是时鹤在剥莲子,他识趣地笑了笑,道:“不了,你吃吧。” 简单寒暄过后,沈鸢便起身告辞。 时鹤则是停下剥莲子的动作,淡淡地道:“看来是够吃了,还分给别人。” 晴良深谙他的性子,笑嘻嘻地哄他,“师兄喏,你不要小气。” 时鹤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最大气,会做人得很。” 旁边的伏云宗弟子面面相觑,他二人之前有这般亲昵吗? 下午时,别院又来了客人。 扈月来时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他一身干练利落的黑衣,单手撑伞,神情严肃板正。 扈月是奉洛山派掌门周洪之命,送了丹药来慰问伏云宗众人的。 只是送完丹药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去。 扈月望向晴良,目光沉沉,“晴良,可以和我聊聊吗?” 晴良倒是一愣,他以为那日同扈月解释完之后,扈月大抵不会想理他了。 晴良腿脚不便,二人并未走远。 别院的长廊。 廊外雨声极大,长廊挂有莲花雨链,雨水顺着莲花雨链下落,颇具意趣。 扈月推着晴良到了长廊之内,他从后面凝望晴良的背影,目光柔和,他开口:“你的腿,好些了吗?” “多谢扈月道友记挂,尚无大碍,只是还需休养些日子。”晴良答。 “这轮椅用得还习惯吗,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吗?”他又问。 “挺好的。”晴良点头,“还需多谢贺兰道友将它送来,叫我行动方便许多。” 扈月闻言,沉默片刻,他道:“是我叫阿熙送来的。” “啊。”晴良意外,他讷讷地道,“多谢你。” 晴良心知,扈月是个好人。 二人之间的乌龙属实尴尬,叫扈月误以为他是女子,还对他表白陈情。 他本以为,解开误会之后,扈月会羞愤得自此不愿再见他了。不曾想,扈月如此大度,竟还在这方面关照于他。 晴良暗想,误会解开了,只要扈月愿意,他们或许也能成为朋友…… 思及至此,晴良道:“扈道友,你来找我谈话,是为何事?” 扈月握着轮椅的手一紧,片刻后松开,他绕至晴良的身前,缓缓下蹲。 “是我愚笨,先前竟误将你当做女子,言语多有失礼冒犯,我向你道歉。”他蹲在晴良面前,目光诚挚。 “没关系,我知你不是有意。”晴良答。毕竟夜市那晚,穿女装的确实是他,只是此事不能向扈月承认罢了。 晴良杏眼一弯,顺势道:“既然误会解开……” 扈月打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 “这两日,我已思虑清楚。”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的心意,都不曾变。”扈月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晴良。 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扈月甚至感到庆幸。 如若晴良真是男子,那他与时鹤之间种种,大抵也是寻常师兄弟情谊,是他误会了。 晴良被这开展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真被单婵衣一语成谶了……他们都是断袖。 当然,如今断袖大军也包括他自己了。 那厢,扈月仍在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英气的眉目间是说不出的诚挚,他道:“晴良,我知你我都是男子,我突然说这些有些唐突,你可能吓到了……” 晴良欲哭无泪,尬尴地举起手,打断了他,“等一下,扈月道友,你的心意不算唐突。” “只是……我已经与我师兄两情相悦。”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上将》那边的被锁的内容也都解锁了 劳动节快乐,今天是勤劳的冬咚 ◇ 第79章 扈月:“……” 晴良:“……” 扈月缓缓站直了身躯,他撇开脸,手掌覆在脸上,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晴良连连摇头:“不可笑。” “好像每次在你面前,我都会变得很可笑。”扈月的声音低了下来,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英气坚毅的面庞一时间浮现颓然。 晴良头皮发麻,并不善于应对这种情形。他搜肠刮肚,斟酌能安慰扈月的话语,“扈月道友,我真的没有觉得你可笑,只是我……” “不必多说。”扈月打断。 他缓缓放下手,深色的面庞归于沉静端肃,唯有低哑的嗓音尚能泄露出一二他的情绪,“自始自终,是我一厢情愿,给你造成了颇多困扰。” “是扈月失礼,抱歉。” 晴良摆手道:“不是的,你送给我的香囊、这轮椅,都对我颇多助益,还有你送的莲子……承蒙厚爱,我心中对你只有不尽的感激。” 可扈月要的从来不是感激,他所求,再也得不到了。 凤阳城戏台下的匆匆相撞,猝不及防的心动,沉淀了一年的情思,在今日结束了,如梦一场。 扈月只觉酸涩之感堵在喉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晴良清澈乌亮的杏眼正盯着他,眼里有不安与内疚。 那样漂亮的眼睛,叫人止不住地想让他的眼神为自己久久停留。 扈月指尖微微颤动,他抬起手,想碰一碰他。 一道冷淡如有实质的视线却落在他身上。 扈月抬眸,他的手停在半空。 几步之遥的地方,只见时鹤站在长廊的入口,一身若雪的白衣,环抱着双臂靠在柱子上,廊外飞溅的雨丝擦过他的肩头,他的目光始终望着他们这边。 扈月苦笑,“看来,也不必我送你回去了。” 晴良闻言一怔,他回头,这才望见了时鹤。 扈月开口,声音低沉地道:“扈月告辞……保重。” 说罢,他提步往出口去。 时鹤走来。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廊下擦肩而过时,视线短暂交错。 扈月离开。 时鹤走至晴良的身侧,自然地牵起晴良的手,握紧。 晴良掐了掐时鹤的掌心,道:“不过走开了这几步脚,你也要跟上来?” 时鹤不为所动,神色平静泰然。 晴良道:“真想给你一剑试试,看你身体里流淌的到底是血还是醋?” 他问:“如何,对你听到的可还满意?” 时鹤答:“你若对他不见不理,我更满意。” “哼哼。”晴良正欲再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扈月的伞还放在一旁角落,“他的伞怎么忘这了。” “是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在这,他不好意思回来取呀?师兄你快给他送去吧。” 晴良手肘推推时鹤。 时鹤瞥一眼角落里竖着的伞,他摸了摸晴良的脸颊道:“在这等我。” 大雨如鞭落下。 扈月独行于雨中,浸湿的黑衣贴在身上,脚步迟缓。 “扈月。” 时鹤冷淡的声音混在雨声之中,清晰地传入扈月的耳中。 扈月缓缓转身。 时鹤执着伞走近,冷隽的面容隐于伞下的阴影之中。他微微扬起伞面,露出眸色深沉的灰瞳,“你的伞。” 扈月抬手接过时鹤递来的伞。 已经淋湿了,又哪里还需要伞。 他将伞抛于地上,望向时鹤。 雨水在扈月深刻的面容上流淌,他道:“我始终不觉自己不如你。” “无关晴良。” “待你伤好了,我们堂堂正正再打一场吧。” 时鹤的眼神只在听到晴良的名字时眸色变深。 他答:“奉陪到底。” 晴良在长廊中等待,百无聊赖中,他观察起长廊檐下悬挂的莲花雨链。 屋顶的水流顺着雨链导流而下,蓄于早已满溢的水缸之中,雨水飞溅。 晴良见这东西实在精巧,不禁伸手想去碰一碰。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抓住。 时鹤回来了,制止了晴良的手,道:“不要把身上玩湿了。” “伞送到了吗?”晴良眨眨眼。 “嗯。”时鹤垂眸。 “那我们也回去吧。” 时鹤一时没有动作。 “嗯?”晴良疑惑地望向他。 时鹤思忖过后,道:“我抱你回去。” 晴良想也不想便拒绝,“不要,羞死人。”一会儿他们还需路过大堂,师弟们都在堂内。 晴良嘴角抽了抽,道:“你莫不是听到轮椅是扈月送的,便想叫我不要用了吧?” 时鹤没有否认。 “我腿上有伤,有此物会方便许多。”晴良道。 “你想做什么,可以与我说。” 晴良问:“你打算我走到哪里,你抱到哪里?” 时鹤神色坦然,“未尝不可。” “想都不要想!”晴良掷地有声地道。 而后,这轮椅不过用了两日,轮子便被各种不明原因卡住了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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