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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晏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他的味觉和嗅觉早已经失灵，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在血中，只闻得到血腥气，感觉得到有人站在这里。 属于动物的警觉让他全身都防备起来，似乎随时都准备将陈辞川开膛破肚。 陈辞川喉结微动，他没有对这个随时都会失去理智的人丝毫的畏惧，而是伸出了双臂，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腰际，轻声念着他的名字，“谢时晏。” 野兽陡然间被抚慰。 刀刻一般的脸颊都变得柔和起来。 现在的他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他的快乐与痛苦交织错杂在一起，重重叠叠布构着他惨白的人生。 可即便如此，他仍能认得出陈辞川。 现实也好，药剂导致的幻觉也罢。 陈辞川是唯一能够叫他名字的那个人。 他的生命只是一个冰冷的代号，当陈辞川呼唤他的名字时，他才被赋予了血肉。 他将下巴压在陈辞川瘦弱的肩膀上，沙哑着声音，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快走。” 这个时候的他还能做什么呢，镣铐刺穿了他的羽翼，他的爱人就站在这龙潭虎穴中，他却如同废人，连保护二字都难以启齿。 可是陈辞川却慢慢地捧起谢时晏的脸，“我们一起。” 锁链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命运的演奏已然上演，陈辞川搀扶着谢时晏，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谢时晏点了点头，他残破的羽翼黯然失色，可他愿意将余焰燃烧殆尽。 他活动了活动自己的四肢，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看不见。” “没关系。”陈辞川认真地看向谢时晏，“这一次，和我走，我来做你的眼睛。” 当温云泽算计着时间打开牢笼时，陈辞川就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平静地看着自己。 温云泽惊讶于陈辞川的完好无损，他短暂地愣怔了一瞬，随即冷漠道，“现在人也见完了，你带来的东西呢。” “我什么时候说我带来东西了？”陈辞川嗤笑一声，在温云泽发作之前，陈辞川面色猛地一变，喊道，“谢时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牢房中闪电一般窜了出来，将温云泽按在地上。 “你耍我？！”温云泽怒吼一声，身体被谢时晏禁锢得动弹不得。 文森特二话不说拉响了警报，枪械对准了陈辞川，“让他放开温队长！” 陈辞川丝毫不理会文森特，藏在背后的手枪对准了温云泽的头，命令道，“谢时晏，让开！” 话音刚落，子弹飞出，文森特眼疾手快将陈辞川推到一边，子弹堪堪打在温云泽的肩膀，他来不及管陈辞川，连忙赶到温云泽的身边，“温队长！你怎么样！？” “别管我！快追！”温云泽推开文森特，脸上的表情黑沉得如同锅底，唯有肩膀上的疼痛，时刻地提醒着他的失败。 他阴沉沉地看着已经跑远的两个人，骨头捏的嘎嘣作响，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辞川竟然敢单枪匹马地来这里直接抢人！
第58章 我来接你了 “嘶啦——” 陈辞川的衣服壮烈牺牲，他将布条缠绕在自己和谢时晏的手腕上，“看，这样你就不能丢了。” 谢时晏的手指拂过这粗糙的布条，沉吟了几秒道，“如果我没记错，顶楼会有一架直升飞机。” “我知道。”陈辞川笑道，“我是有备而来。” “祁宇的计划？” “是的。”陈辞川点点头，“坐上直升飞机之后，会有人来接应你。” “接应……我？那你呢？”谢时晏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大。 “当然一起，口误，口误。”陈辞川心里一跳，连忙改口。事实上，他们所有的计划里，只有谢时晏，他们要的结果是，谢时晏要离开联合政府，要活下来，至于他，谁在乎呢。 “陈辞川，你不会骗我，对吗。”谢时晏拉住陈辞川的手腕，一字一顿地问道。 黑洞洞的眼眶透着一丝绝望，他多么想看清陈辞川的脸，可这一刻留给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陈辞川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嘘，有人来了。” 文森特带的小队出现在长廊，他一边持着枪，一边警惕着周围，“陈辞川，你现在投降我还能替你求情，放你一命！” 呸，傻子才会信。陈辞川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吐槽道。 “你现在只是被迷惑了！S级实验体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陈辞川冷哼一声，眉头都没跳一下，淡漠地看着手中的通讯显示屏，终于，雪花的屏幕有了画面，那是联合实验室整体的地图，他的脑袋飞速运转，很快就选定了一条逃跑路线。 “谢时晏，我们走。” 两个人与文森特的搜查队方向背道而驰，一路小心潜行着，走电梯肯定行不通，会和文森特他们撞上，唯一能通的，是步行梯。 只是——陈辞川看着把守着楼梯口的二十来号人，咬了咬牙，给手枪上好膛，这一刻他无比地清楚，他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他。 陈辞川深吸一口气，低声对谢时晏道，“准备好了吗？” 谢时晏微微颔首，率先冲了出去。 黑暗让他凭借本能地进行杀戮，他可以毫无防备的将后背交给陈辞川。 枪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地的尸体脸上露出恐惧又狰狞的表情，他们的生命定格于此，他们的旅途止步于此。 清理完这些人，很快，文森特他们的大部队就会赶到，他和谢时晏没有多少时间。 他们一路向上，根本就来不及探究到底爬了多少层的楼。 只知道唯一一点，向上，向上，只有向上走，才能有出路，才能有生的机会！ 恍惚间，谢时晏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曾经，他们也是这般逃命，想要逃脱的又何止是联合政府的军队，更是这命运的束缚，他们要逃往的是一个不被困住的人生。 谢时晏握紧了将他们相连的、脆弱的布条，就像借着这个媒介，握住了陈辞川永远都温暖的手。 命运之线的另一端，是他向死神求来的爱人。 他是欺骗了死神的西西弗斯，在徒劳无功的生命里，寻求着一个生还的可能性。 当他们终于爬上了最后的阶梯，推开天台的大门并锁上时，转过身的陈辞川却看见了宋褪，他的……老师。 “陈辞川，我来接你了。”
第59章 无法脱离的诅咒 宋褪看了看浑身僵硬的陈辞川，又看了看千疮百孔的谢时晏，突然觉得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怎么混在一起去了？！ 他看着陈辞川一动不动，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走吗？” 谢时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雷达拼了命地响了起来，挡在陈辞川的面前，以攻击者的形态和宋褪对峙。 可宋褪根本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在谢时晏背后的陈辞川，用警告的口吻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老师。”陈辞川抿了抿唇，用宋褪足以听见的声音说，“这次我不能走。” “陈辞川你脑子生锈了吗？！”宋褪就知道自己会听见这个学生的逆天言论，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旁边站着的你睁大眼睛看看，那是让你失败了九十九次的混蛋！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你要因为这个东西，不和我回去？！任务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被流放了！” “我很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什么。”陈辞川镇定自若地看着宋褪，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坚定道，“老师，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他需要我。” “如果被上面知道这件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宋褪咬着牙，简直恨铁不成钢。 “时间管理者的大忌是对目标世界的一切产生感情。”陈辞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老师，我知道。如果只是被永远地被放逐在这个世界，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惩罚。” “老师，我早就抛弃了自己的身份。”陈辞川说完，径直带着谢时晏走进直升机，动作娴熟地调整好自动飞行模式。 “陈辞川！你真是疯了！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学生！”宋褪已经抓狂地扯上了头发。 陈辞川只是看着谢时晏，喃喃道，“或许还真是疯了也说不定。”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谢时晏，活下去，为了这个世界。” “陈辞川，你要干什么！” 谢时晏还没来得及抓住风一样的陈辞川，那个缠着两人的布条已经被扯断。 陈辞川站在天台，看着缓缓启动飞向天际的直升飞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在谢时晏看不见的视野里，锁上的天台大门，被炸药炸开。 一片燃烧的熊熊烈火中，风浮动着陈辞川额前的碎发，碎片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划痕。 宋褪藏在角落中，避免被人看到自己，他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在等，等陈辞川回头。 他对自己说，只要陈辞川乖乖和自己回去，这件事他就还不追究，只要陈辞川回去。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辞川执迷不悟、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鱼贯而入的人群之中。 他闭了闭眼睛，陈辞川是他的徒弟，可公平正义是时间管理者的准则，他没有和陈辞川说的是，即使他现在不走，一个星期后，时间管理局的系统也会修复好，那个时候，陈辞川所作所为，一览无余。 天人交战下，宋褪咬了咬牙，按下了手腕上的传送器：现在，他该想想办法怎么替陈辞川瞒天过海，延迟系统的修复了。 那架飞远的直升机已经变得不再孤单，祁宇派来接应的人已经到位。 可直升机里的人，却如同呆滞的恐怖木偶，全身都透露着无法抹去的阴霾。 他眼前黑漆的一切，拂上了鬼魅的红色，密密麻麻写满了“骗子”两个字。 他依旧无法脱离这个诅咒。 他活下去？ 活在没有陈辞川的世界。
第60章 杀了他 “咳——” 陈辞川被文森特按在地上，一口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的头发被抓起，被迫着直视着眼前的温云泽。 温云泽已经处理好了肩膀上的伤口，眼中充满了阴鹜。他神色复杂地审视着陈辞川，“我真是低估了你。”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陈辞川嗤笑一声，下一秒，匕首插进了他的手背，陈辞川硬是忍着不吭一声，瞪着风轻云淡，半蹲在自己眼前的温云泽。 “现在没有人会帮你了。”温云泽捏起陈辞川的下巴，沉下了声音，“但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加入我们，否则，死。” 陈辞川的身体颤抖，温云泽以为他是害怕，可随之而来，是陈辞川爆发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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