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次,赫尔斯为了抢夺一个馒头,被人打断了条腿。 他满心欢喜拿着抢来的馒头去找老乞丐,得到的不是表扬,而是一句冷冰冰的嫌弃。 “还以为你能有用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废了。” 在乱世里断手断腿,无异于成为废人。毕竟,他们这种人根本得不到一点医疗资源。 也是这时赫尔斯才明白,老乞丐对他的好不过是一种投资,投资他以后能为自己带来更多食物。 现在投资失败了,他自然也就离开了。 那天以后,赫尔斯被抛弃了。 回忆戛然而止,赫尔斯心情复杂地看着小男孩的那条伤腿,不由自主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应该,也是被人抛下了吧? 眼前,斯狄安正动作轻柔的为小男孩包扎着伤口,虽然赫尔斯千叮咛万嘱咐过好几遍,告诉他一定不能暴露自己有什么东西,但斯狄安还是将伤药拿了出来。 那是教廷为他特制的伤药,效果极好。 冰冰凉凉的药膏落在小男孩腿上,他也终于是有了些反应,僵硬着转过头,朝斯狄安投来目光。 赫尔斯看见他的视线落在斯狄安的药瓶上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秒,他的想法成了真。 小男孩突然坐起,猛地推了斯狄安一下,而后迅速朝那药瓶伸出了手。 只可惜,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小男孩抬头,看向赫尔斯的目光里满是怨毒。 “在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赫尔斯冷笑,“还是说你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他可不是斯狄安,没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爱心。 小男孩果然被赫尔斯吓到了,不甘心地收回目光,继续蜷缩在角落里。 赫尔斯将斯狄安拉了起来,“都告诉你了,他这种人不值得你付出同情。” 他太了解这种人了。 毕竟,曾经的他也是这样。 然而斯狄安却摇了摇头,他灰扑扑的衣服更脏了些,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不是这样的赫尔斯。” 他的目光再次从那些人面上扫过,“他们本可以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若非战争,他们也可以简简单单的过自己的日子,可能苦点累点,但至少不会每天为了活着提心吊胆。 “来之前我就想过自己可能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斯狄安低笑了一声,“其实出发之前,主教大人也同我说了同样的话,他说这些低贱的贱民不值得我的垂怜……” “可错的不是他们啊。” 错的是随意发动战争的血族,错的是充满血腥的战争。 “赫尔斯。”斯狄安抬头,眸子里多了几分坚定,“我要结束这场战争。” 战争时的天总是泛着红,巷子里明明没有光,可这一刻赫尔斯却感觉自己被光照耀着。 他看着斯狄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能成为别人的信仰。 – 要结束战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回去以后斯狄安更是跑前忙后,焦头烂额。 他的光明魔法对血族具有很强的克制作用,因此成了人类的一个秘密武器。 这段时间,他都在基地里最优秀的血族猎人那里进行培训。 赫尔斯无所事事,总是在一旁当观众。 做事时的斯狄安很认真,是在教廷时,赫尔斯从未见过的那一面。 在教廷的时候,斯狄安更像是卸下了“圣子”这层面具的普通人。 按理来说看人训练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但赫尔斯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在斯狄安压着血族猎人揍的时候发出一阵海豹似的鼓掌。 搞得血族猎人很是无语。 “圣子大人。”他是个有尊严的猎人,就算斯狄安身份尊贵,他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我知道您很厉害。” “但你也不用特意找个人来当气氛组吧?” 猎人指了指一旁的赫尔斯,“你这样,很伤我自尊的。” “抱歉。”斯狄安扶额,拉着赫尔斯到一旁小声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当气氛组啊。”赫尔斯一脸无辜,“你们这单纯的对练多无聊啊。” 他已经掌握了节奏,现在鼓掌都鼓得很有层次。 “别这样。”斯狄安叹气,“你这样,很容易给我树敌。” “好叭。”赫尔斯不甘心地看了那个猎人一眼,“可他就是不如你嘛……” 后面两人的对练终于是正常了起来,赫尔斯被剥夺了鼓掌的权利,索性坐在一旁画起了画。 对练了大概半个多月,斯狄安跟着那些猎人进行了第一次任务。 他的光明魔法果然对血族有着极大的克制,首站告捷,人类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拿下了好几场战争的胜利。 之前岌岌可危的局面因斯狄安的出面被扭转,再又一次获胜以后,他们破天荒开了一次庆祝会。 作为功臣的斯狄安自是没少被灌酒,赫尔斯去接人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醉醺醺的圣子大人。 这些时间赫尔斯长高了不少,个头如雨后春笋,“嗖嗖嗖”得往上涨,如今只比斯狄安矮了一点点。 “他们这是给你灌了多少?”赫尔斯闻着斯狄安身上的酒气,没忍住皱了皱眉。 “3瓶?”斯狄安是真的醉了,抬手比了个五,“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酒啊……” 又辣又涩,一口下去从喉咙烧到了胃里。 “谁知道呢。”赫尔斯艰难的把醉鬼带回房间。 喝醉了的斯狄安还挺乖巧,不吵也不闹,而且有问必答。 赫尔斯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犹豫了好久还是没忍住戳了戳斯狄安的脸,“斯狄安。” “嗯?”斯狄安没睁眼,勉强从喉间挤出一声疑惑。 “你觉得……”赫尔斯压低了声音,“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离开了教廷以后,斯狄安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 每次看见斯狄安被人群包围着,赫尔斯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开心斯狄安被人喜爱着,又难过有如此多少喜爱着斯狄安。 他好像成了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怎么样?”斯狄安脑子不清醒,听到这话还是睁开了眼睛,朝赫尔斯露出个笑,“赫尔斯当然是很好的人啊。” “有多好?”赫尔斯追问,“是你会喜欢的那种好吗?” 这问题对一个醉鬼来说有些超纲,他思考了好一会,也没给出个答案。 而且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赫尔斯也难得感受到了无奈,看了斯狄安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人额上小心翼翼落下一个吻。 “可我好喜欢斯狄安啊。”他低声道:“想把斯狄安藏起来。”不给别人看见。 酒醒后斯狄安似乎是断了片,赫尔斯自然也不会提这件事,而后战事再次告急,斯狄安又一次忙碌了起来。 自从前几次在斯狄安身上吃了大亏以后,血族就一直在研究着如何对付斯狄安。 人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因此开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会议。 最终,他们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意见。 一些人认为斯狄安是他们制胜的关键,因此需要被重点保护。另一些人则认为血族已经知道了斯狄安的存在,不管怎么保护都会被血族重点关照,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出现,让血族有所忌惮。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 眼看着他们吵得越来越厉害,斯狄安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诸位,要不听我说一句?” 这些日子他跟着那些血族猎人学到了不少东西,对于战术布局这一块终于不再是纯粹的门外汉。 “圣子大人有何高见?” “依我看,重点保护肯定是不行的。”斯狄安说:“如今这里只有我能克制血族,一旦离开,咱们又会处于被动的局面,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会毁于一旦,到时又有更多的百姓死于战争。” 他来着是为了结束战争,从做下决定的那一刻,斯狄安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场会开了很久很久,斯狄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屋子里留了一盏小夜灯,赫尔斯听到声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回来了?” 他有些困,声音带着倦意。 斯狄安应了一声,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难怪那些人说,有人等你回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嗯。”斯狄安应了一声,放缓了声音,“怎么还不睡?” “想等你。”赫尔斯打了个哈欠,“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斯狄安抿了抿唇,“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具体的细节他也不可能给赫尔斯透露,只是道:“这一次可能异常凶险,你好好呆在这,不要乱跑。” 这里好歹也是血族猎人的大本营,那些血族再怎么狂妄也不可能杀到这里来。 赫尔斯在这里,很安全。 “好。”赫尔斯之前跟着斯狄安学习了一些魔法,不过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真上了战场,他依旧是需要被保护的角色。 大概是离别渲染了悲伤,赫尔斯看着斯狄安,忍不住开口说:“斯狄安,能抱抱我吗?” 他朝斯狄安张开了手。 斯狄安也没犹豫,抬手抱住了他。 两人的身量相仿,昏暗的小夜灯将影子拉长,仿佛又回到了在萤火之森的那个夜晚。 赫尔斯嗅着斯狄安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好。”斯狄安低声应到。 第二天,斯狄安和城中大部分血族猎人都消失了。 赫尔斯一个人在城里等待,他属实无聊,出门瞎晃悠的时候居然碰到了曾经的花匠朋友。 “你怎么在这?”赫尔斯惊讶。 “我本来就是这的人。”花匠依旧带着他各种各样的植物,“圣子大人真厉害。” 这还是赫尔斯第一次从花匠嘴里听到除了植物以外的生物,不由有些惊奇。 “我一直希望能回家种花。”花匠熟练的铲土施肥,“没想到圣子大人居然实现了我的愿望。” 花匠语气认真,神情也格外专注,“从今以后斯狄安大人就是我的偶像!” “我呸!”赫尔斯啐了一声,“喜欢你的花去吧!” 他骂骂咧咧的离开,“斯狄安是我的!” 怎么有这么多人和他抢人! 赫尔斯一想到斯狄安会被别人抢走就难受,于是这段时间他冥思苦想,思考该如何将斯狄安牢牢抓住。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来,前方就传来了一个噩耗。 “圣子大人失踪了!”回来的那个猎人浑身是血,“我们中了血族的埋伏,斯狄安大人为了掩护我们,只身引敌,如今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 听到这话,赫尔斯只觉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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