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锁链将暴君的四肢紧紧捆住,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你的神魂碎片伤不了我。”暴君再次提醒着他这个事实,“你也杀不了我。” “你说得对,我确实杀不了你。”风枕眠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模样,“所以,我也没打算杀你。” 他抱着胳膊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 神明并不需要睡觉,所以神界之中并没有黑夜。 日光透过窗户,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分明。 他伸出手,看着那些光落在自己手上,又穿过自己的手。 “……”暴君皱了皱眉,一时间竟是看不懂风枕眠要做什么。 “我一直想错了。”风枕眠忽然又开口道:“我一直觉得,就算你被污染了,也始终是我。” 毕竟他们拥有同一个灵魂。 可直到暴君对着师兄师姐们的尸体下手的那一刻,他才想通这个道理。 风枕眠忽然收紧手,透过他手指落下的光被抓散,“脏掉的灵魂,又怎么可能和最开始一样。” 他猛得抬起手,一道金光从指尖迸出,再一次朝着暴君鲜血淋漓的胸口飞去。 钻心的疼自心脏处不断蔓延,暴君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灵魂突然传来一阵被拉扯的感觉。 “所以,我准备请你自戕。”风枕眠笑了笑,再次抬手。 天空中,乌泱泱的云汇聚翻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暴君意识到什么,皱起眉,“我看你真是疯了。” 方才风枕眠已经将这个世界的污染引到了自己身体里,他虽然没有和暴君一样被同化,但也没比暴君好到哪去。 只要那些污染还存在着,就会一直消磨风枕眠的力量,污染他的灵魂。 这人能躲过一次,却不能躲过每一次。 所以,在引污染入体的时候,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付出的?”暴君在被同化的那一刻,有关于“风枕眠”的记忆就模糊了大半。 他不记得自己的使命,忘却了来时的路,也丢弃了肩上的责任。 他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 “因为,我本就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生的。” 雷电在云层中翻涌,风枕眠张开双手仰起头,“这是我们生为天道的使命。” 世界必有其规则,是为天道。* 祂是万物的规则与道理,因万物生,为万物死。 天雷刚好在这时落下,青紫色的电光几乎吞没尘世。 暴君和风枕眠离得很近,这天雷自然也落在了他身上,“你……” 话还没说完,风枕眠抢在他前面开了口,“醒醒吧,风枕眠。” 他再一次唤出这个名字,暴君的动作出现滞缓,皮肤下几条金色的纹路显现。 他的脸再次扭曲挣扎起来,最后定格在狼狈上,“唔……”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充满挣扎与痛苦,他艰难抬起头,朝风枕眠露出个笑,“你……辛苦了。” “是我们辛苦了。”风枕眠纠正他。 在引污染入体的时候,“风枕眠”就想到了会被污染同化的可能,所以,也如风枕眠想的那样,他留下了杀死自己的方法。 天道,为天下苍生之道。 他的死亡也只能是为苍生。 换句话说,能杀死他的,只有苍生。 “风枕眠”也抬起手,金色的光在指尖流转,最后汇入云层。 那是,属于苍生的因果。 金色的流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神力浩荡,将这世间污秽层层涤尽。 他们以苍生为剑,斩断这锁住世间的囚笼。 风枕眠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天雷中不断散去。 他于尘世中来,也终回归尘世。 一鲸落,万物生。 天道留给世间最后的法则,名为鲸落。
第三一八章 这是污染消失后的第三个月, 也是风枕眠死去的第三个月。 世界一切都恢复正常,人们好像做了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依旧按部就班的生活。 那些在污染中无辜死去的人们, 也因为两位,或者说三位神明的牺牲得到重生。 青云宗又一次重建, 可能因为死过一次, 这些修士们更懂得了实力的重要性,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似的, 嚷嚷着要捍卫自己天下第一宗的尊严。 为此,曲清尧一阵头疼。 “我觉得我不适合管理宗门。”他垮着脸看着景辞,“师尊, 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吗?” 景辞瘫在桃花树上, 手里还提着他的酒壶,“你说什么?” 曲清尧:…… 曲清尧嘴角抽了抽,决定不与醉鬼计较。 他先后又去找了几位长老, 结果每个都在同他打着哈哈,有些甚至直接不见人影。 就连青月都拒绝了他。 “为什么?”曲清尧发出无力的质问, “你们不觉得,我不太能胜任这个岗位吗?” “怎么会。”青月笑了笑, “你可是宗门百年难遇的天才啊。” “明明小风……” 话还没说完,他又止住了。 所有人都走到了未来,唯独风枕眠留在了过去。 他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所有人的新生。 曲清尧抿了抿唇,恍若无事发生一般转移了话题,“弟子资历尚浅, 真的不合适。” “青云宗曾有负于你,可在危难时你依旧不曾抛弃它。”青月拍了拍曲清尧的肩膀, “宗门里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不等曲清尧说话,她又笑了笑,说:“至于资历,有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在,谁敢说你一句坏话。” 曲清尧摆烂无果,反而又被思想教育了一顿。 他恍恍惚惚离开青月的山头,看着日光落在自己身上,没忍住道:“早知道我就学陆嫣然了。” 难怪陆嫣然跑得那么快。 曲清尧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担子甩不掉,他也只能当只勤勤恳恳的驴。 宗主并不是一个好做的差事,曲清尧每天思考着宗门未来的发展方向,招生计划,合作战略,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在他又忍不住想要挑担子的时候,他的伙伴们却是忽然上了门。 “呦,宗主大人。”米利尔手里提着些什么东西,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门框差点没装下他们,“好久不见。” 来的人,赫然是他们西方的那些伙伴。 “清尧哥都混成宗主了,以后我在东方是不是能横着走了?”卢迪克嘿嘿一笑,将两块金子掏了出来,“还没恭喜清尧哥升职呢,听说你们东方人都喜欢金子,我特意从库房里掏了两块。” 那两块黄金有两个拳头大,金光闪闪的,差点刺瞎曲清尧的眼睛。 他和卢迪克并没有相处太长的时间,对这位公爵大人的壕无人性也没有一个明显的认知。 “你……”曲清尧抿了抿唇,“要不你还是收回去吧,太贵重了。” “还好吧。”卢迪克挠挠头,“以前风哥没说过贵重啊。”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变得安静。 风枕眠好像成了不可提及的禁忌,之前大家一个个离开风枕眠,而现在那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了晏清。 醒来时他们就没看见风枕眠的踪迹,后来上天入地找了许久,也依旧没有他的讯息。 于是,所有人都认为风枕眠死了。 只有晏清固执地不肯承认,然后一遍又一遍重复,他没有死。 他还活着,他会回来的。 说那话的时候晏清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大家都信了。 他们又跟着晏清找了很久,从满怀希望到绝望。 到最后,所有人都接受了风枕眠已经离开的事实,只有晏清一个人被困在原地,走不出来。 但他并没有发疯,也没有出现任何歇斯底里的行为。 就是日复一日地寻找着风枕眠。 “看我干嘛?”晏清的语气不算好,不过他一直是这种调调,其他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精灵皱了皱眉,觉得一直站在门口的行为很傻,于是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随后,他又掏出个什么,扔给了曲清尧。 “生命之水。”晏清说:“就这一瓶,省着点用。” 如果不是曲清尧是风枕眠的师兄,他才舍不得把生命之水送出去。 曲清尧显然也没想到晏清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他小心将生命之水收好,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东西很贵重,也很有用。 “守好青云宗。”晏清看了他一眼,“他很在乎这里。” 这个他自然是风枕眠。 曲清尧点点头,就算晏清不说他也会这样做,毕竟青云宗也是他的家。 他们这群人是因为风枕眠才认识的,如今风枕眠不在了,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凯娅离开的太早,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清楚。 米利尔看着静静坐在树下的晏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在很久之前就看不见风枕眠的未来了,如今更是无法预言。 “或许他明天就会回来,也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谁也说不准。 凯娅抿抿唇,知道米利尔也是无能为力。她也看着晏清那边,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之前一直想解决龙族的困境。” 神明为守护人间,死在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污染中。半神族继承神明的意志,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她不曾怨恨先祖的决定,但依旧想改变他们的困境。 “醒来以后,我发现那些反噬消失了。”凯娅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不怕疼了。” “或许,这是小风留给你的礼物。”米利尔笑了笑,“他总是这样,不是吗?” 凯娅点点头,“我也觉得,小风没有死。” 她说:“米利尔,我们一起去找小风吧。” 世界这么大,他们并没有每个地方都去找过。 米利尔愣了下,并没有反驳。 她思考了会后又笑着说了句“好啊”。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零零散散的离开。 曲清尧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个留守老人,每天都在青云宗里盼着远方友人的书信。 某年某月某日,来自凯娅的一封信:【和米利尔到了一个奇怪的山庄,这里肯定有什么秘密,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勿念。】 某年某月某日,来自卢迪克的一封信:【清尧哥,我又挖出来一座金矿,给你送了点小礼物,记得查收。】 附带着的,是一大箱金子。 曲清尧嘴角一阵抽搐,最后冷冰冰吐出一句,“该死的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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