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饿,身上还有伤口,洗碗时那双手不停抖。 几百个盘子,主教愣是刷到半夜才洗完。离开时, 店里早就关灯了。 两块铜元被放在了不远处的饭桌上,主教看着它们, 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晏清作为一只挺感性的精灵,当时就吸了吸鼻子,“他好可怜。” 西方的阶级制度很严重,像主教这样的贫民,活着两个字就足够让他们喘不过气。 风枕眠看了晏清一眼,提醒他说:“可他刚刚准备掐死你。” 晏清的表情一秒收敛,“他可真该死啊。”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街道上早就没了人影,昏暗的灯光照亮他回家的路。 “奶奶。”主教推开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奶奶,露出个笑,“我回来了。” 这是间很破败的屋子,木头做的桌椅上满是斑斑点点,头顶电灯闪烁,将老人的脸庞照亮。 “乖乖回来了?”老人的声音很温柔,她张开手朝着主教伸去,“让奶奶看看。” 主教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他任由奶奶揉搓了一遍,即使碰到伤口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奶奶,我今天也赚了两块铜元。”他将钱交给奶奶,“你明天去买一些好吃的。” 不等奶奶说话,他又说:“不用节约,也不用攒钱,我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奶奶看着他,很是慈祥。 “我今天路过教廷,去做了个灵根测试。”他趴在奶奶怀里,笑着说:“我有灵根,我可以入教廷。” 他们这种底层阶级的人,很难改变命运,进入教廷是唯一的方法,也是最好的捷径。 风枕眠看到过约瑟维的遭遇,对他们这种苦难也深有了解。 如果约瑟维父母的思想不那么根深蒂固,他们也不会活的那么辛苦。 “乖乖真棒。”奶奶眸子里闪过一瞬惊讶,她笑了起来,掏了掏衣服兜,从里面摸出一团用布包着的东西,“这个你拿着。” 主教疑惑接过,打开时看到了一大堆铜元。 “本来想留着等你以后结婚生孩子。”奶奶摸着他的脑袋说:“但我们乖乖太争气了,居然入了教廷。” “明天去买一身新衣服吧,别叫其他人笑话。” 主教本想拒绝,听到这话又点了点头,“好。” 毕竟要入选教廷,穿的太磕岑可不行。 不过主教也没将铜元全部拿走,他还给奶奶留了一半。 随后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自信满满的朝着教廷走去。 但,新生活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教廷一年会收很多人,这些人拥有灵根,可以修行,可他们的灵根也分为三六九等。 那些没有权势,也没有极品灵根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出头。 主教就是这样的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过去,过上人上人的新生活,却只是换了个地方被欺压。 “你好。”教廷很大,但不会好好对他们这些没有权势的底层。 主教被分到了一个脏乱差的三人间。 眼前的室友长了张娃娃脸,脸也圆圆的,看上去没怎么吃过苦,“我叫泽尔,以后请多多关照。” 主教点点头,“我叫伊洛。” 另一个室友看了他俩一眼,没有说话。 “他叫维西。”泽尔小声说,“他脾气不好,你不要招惹他。” 顿了顿,又小声补了一句,“他天赋很好,在这里呆不久的。” 主教没忍住朝维西看了一眼,那人依旧一脸冷漠。 泽尔说的并没有错,连一个星期都不到,维西就住上了上等宿舍。 想象中的生活并没有到来,反而和以前的日子没什么差别。 老师教他们用了一次魔法后,觉得他们天赋太差,便不愿再来了。 教廷也不愿养一群闲人,于是主教他们又变成了打杂的杂役。 他们成了教廷食物链的最底端,是所有人的奴仆,也是所有人欺负的对象。 天才都是傲骨的。 天赋筛选了他们的阶层,却没有塞选他们的人品。 主教徒有野心却没有实力,他试着改变命运,却一次次被命运重击。那些天才听说了主教的狼子野心,也将他当成了一个看笑话的“电子宠物”。 他过上了比以前更为糟糕的生活。 主教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面无表情给自己上药。 心里面,那些阴暗的想法也在疯狂滋生。 那天刚好下着大雨,主教被安排在花园里捡垃圾。 倾盆大雨几乎模糊了世界,他被淋得很是狼狈,才刚跑到长廊里,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维西。 那人已经不再是初见的模样,而是穿着华丽的袍子,带着璀璨的发冠,头发被细心编好,发尾处还有一颗红色的宝石。 看上去像一个高贵的王子。 见主教靠近,他嫌弃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袍,冷声说:“离我远点,废物。” 主教往后退了一步,脑袋低低垂着,眸子里满是恶意。 不就是有个极品灵根吗? 他想,他迟早把这人的灵根挖出来,让他跪着向自己求饶。 阴暗的想法在脑海中弥漫,还没等他脑补到维西跪地求饶的画面,忽然被一股力道击中,整个人飞了出去。 鲜血瞬间涌上唇齿,主教抬头,看着维西冷漠的眸子,心里的恨意更深。 “内心阴暗的东西。”维西的天赋的确很高,不然他也没办法在没有权势的情况下爬到现在的位置。 他是教廷里,唯一一个能感知到黑暗的修士。 在看见主教的瞬间,他就对这人很是厌恶。 也不知道一个和光明不沾边的低等修士,是怎么进教廷的。 “最好收起你那些想法。”维西警告他,“否则,下一次就不是被我打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口腔里的铁锈味很是浓烈,五脏六腑也疼得厉害。 主教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懂得就是审时度势。 他当时就跪下给维西磕头求饶,等那人走远,他又盯着人的背影,吐出一大堆恶毒的话。 “他……”晏清皱眉,“他好像,不是好人。” 之前晏清还觉得主教可怜,可现在忽然发现,主教似乎是个天生的坏种。 风枕眠也有些惊讶,他皱了皱眉,忽然觉得主教的演技真的挺好。 当时在艾尔尼斯时,这人是不是一直在想着怎么弄死他们? 那天以后,主教就开始谋划该如何杀了维西。 他俩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低等杂役,如果不是巧合,甚至遇不到一起。 主教思考了很久,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直到泽尔兴冲冲地回来,告诉他自己要搬宿舍了。 “伊洛。”泽尔脸上满是笑容,“我终于突破了!” 泽尔的天赋,也比主教好。 “神父说明日起我可以去藏书楼自行学习。”泽尔将自己的卡递给主教,“伊洛也可以用我的卡去看书。” 主教盯着那张卡,搞半天没说话。 过了三五分钟,也或者是更久,他才对着泽尔露出个笑,接过卡说:“好啊,谢谢泽尔。” “我总觉得,他这个笑……意味深长。”晏清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倒不是他对主教有偏见…… 好吧他就是对主教有偏见。 这人绝对没憋什么好事。 主教的确没憋什么好事,他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天天都泡在藏书楼里。 泽尔见状,还感慨了句他真爱学习。 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善意的举动,会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主教第一个下手的人,就是泽尔。 心脏被贯穿的瞬间,他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他的声带被主教割断了。 倒地时,泽尔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要怪只能怪你太过愚蠢。”主教脸上满是血迹,但他毫不在意。 甚至更为专注的,剥离泽尔的灵根。 “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 换灵根是禁术,它带来巨大收益的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痛苦。 泽尔疼得几乎晕死过去,血液不断流失,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主教也蜷缩在地,那张脸上很是狰狞。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泽尔晕死又疼醒,他拼命挣扎,想逃出去,可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那把刀贯穿掌心。 “放心。”主教脸上青筋暴起,明明很痛苦,却还是露出了个笑,“我会让你的灵根,发挥最大的作用。” 泽尔张了张嘴,血不断往外涌。 灵根逐渐与主教融合,维持着他生命的灵力也渐渐消失。 他死不瞑目,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房间里安静极了,主教靠着墙适应着疼痛,过了许久,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忽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主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不是最废物的灵根了。” 他的表情一秒阴鸷,嘴里再次吐出恶毒的话语,“不够……下一个,该杀谁呢?”
第二七七章 泽尔的死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教堂里的人实在是太多, 泽尔也不是有天赋的那一批。 他只不过是拥有比主教好了那么一点点的灵根罢了。 他的死亡像一块落入湖水的石子,泛起了一点波澜后又消失不见。 很快,逐渐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神父同样给他了一张身份卡, 也对他说了和泽尔同样的话。 光明正大拿着身份卡进藏书楼时,主教嘴角的笑意就没放下去过。 “原来, 拥有权力是这种感觉。”他站在楼梯最高处, 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 但, 这还不够。 主教想,他所期盼的生活远不止于此。 他要爬到权力最高处,要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摇尾乞怜。 “泽尔的失踪, 是不是你做的?”维西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主教眸子里的欲望还来不及收敛,就又一次被踹飞出去。 他的腰撞在栏杆上,传来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身上, 有泽尔的气息。” 维西看着他,眸子里满是冷漠,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主教疼得厉害,脑子里已经将维西千刀万剐了, 但他面上却截然相反,“你在说什么?” 他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我听不懂。” “呵。”维西发出声冷笑,“你还挺会装。” 他自然是不相信主教,可他手里并没有证据。 教廷的确会偏向他,但他并不想做一个那样的人。 “我会找到证据的。”维西丢下这句话, 也没给主教说话的机会,扭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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