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体力所剩无几,只能任由那些虫子在身体上啃出一道道细密的伤痕,又从伤口中钻了进去。 异物钻入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在它们钻进去时,还不断将伤口拉开。 醉鬼和老妇人再次挣扎了起来,腥臭味更浓烈了几分。 风枕眠并不想接触那些虫子,可又不得不近距离观察。 凑过去前,他试图把晏清收回去,但被拒绝了。 “很恶心的。”风枕眠劝他,“这玩意看多了会做噩梦。” 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强大,肯定得掉不少san值。 小精灵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了好半天,风枕眠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晏清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偏偏风枕眠也不能用武力值镇压,只能无奈道:“你要是做噩梦了,我可不会哄你。” 随后又想到小精灵被噩梦吓醒,抱着小被子飞到他床边求抱抱的样子,忽然又觉得好像也不错。 一人一精灵默默靠近,风枕眠仔细观察着那些恶心的虫子,还真发现了些什么。 钻进醉鬼身体的虫子和钻进老妇人身体里的虫子,并不是同一种。 虽然它们都长得很恶心,但前者红色居多,后者黑色居多。 过了大概三分钟,虫潮缓缓褪去,老妇人和醉鬼躺在地上,目光呆滞。 家里的一切都没发生变化,他们身上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风枕眠知道,老妇人已经不是原本的老妇人了。 他眸中金光一闪,清晰地看见老妇人的脑袋里,盘踞着一只黑里透红的虫子。 以前在青云宗时,风枕眠也处理过不少邪祟。 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充满了恶趣味,喜欢折磨人的邪祟,但黑眼小孩这种折磨手段,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醉鬼和老妇人都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已经盘踞了数不清的虫子。 老妇人拍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又感觉到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她顺着风的方向看去,瞧见房间的窗户正大剌剌地开着。 窗外无边的黑暗像极了猛兽张开的深渊巨口,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老妇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或许是因为那双给她带来灾祸的黑眼,黑眼小孩总喜欢在夜里杀人。 也因此,黑色成了落霞小镇最恐怖的颜色。 每到入夜,家家户户都会点着灯,锁好门窗,试图以此抵抗黑夜。 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每当黑夜降临,依旧会有无数人葬身于此。 “开就开了。”醉鬼不耐烦地推开了老妇人,酒瘾上头,他又一次朝着酒瓶走去,“要死早死了,又没出事,你啰嗦什么?” 醉鬼拿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露出餍足的表情。 随后又踉跄着离了开。 只留下了满地的酒瓶,和惊魂未定的老妇人。 房间里安静极了,从外面涌进来的风声剐蹭着耳膜,老妇人心底的恐惧再次被挑起,几乎是当时就软了腿。 她距离窗户只有几步的距离,在此刻却如隔天堑。 那双混浊的眸子死死盯着黑暗,也在这一刻,一抹红色的身影从窗外闪过。 老妇人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尖叫着抄起手边的酒瓶,发疯似的朝那个红色身影砸过去。 风枕眠皱眉,不明白老妇人为何会对一个人偶产生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是的,那个红色的身影,不过是一个人偶娃娃。 不过是西方的那种,经常在恐怖故事里出现的人偶。 风枕眠转念一想,又觉得老妇人被吓到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刚刚才经历了那么恶心的虫潮,此刻情绪紧绷,肯定是草木皆兵,被人偶吓到也是情理之中。 就是,这老妇人的眸子里好像还藏着什么。 风枕眠对情绪并不敏感,也没等他分辨出那是什么情绪,老妇人脑袋里的那只虫子忽然动了。 “啊啊啊——” 痛苦的尖叫从口中溢出,老妇人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苍老的脸被痛苦填满。 她似乎是头疼得厉害,隐隐有想撞墙的冲动,但身体实在是太疼了,只能在原地蜷缩成一团。 风枕眠变成金色的眸子微眯,瞧着老妇人身体里不断蠕动的虫子,它们正大快朵颐地啃噬着老妇人的内脏。 过了大概几秒钟,老妇人突然不动了。她趴在地上,浑浊的双眼毫无焦距,口中发出些宛如漏风般的“嗬嗬”声。 风枕眠看见,她的脑子已经被那虫子啃食得只剩下最后一块了。 老妇人的四肢有些扭曲,像是刚安装上的。她和电影中的丧尸一样从地上爬起,随后又歪着脑袋,朝厨房走去,嘴里还嘀咕道:“可不能饿着我的贵客啊。” 风枕眠:…… 他说那碗面怎么看着那么恶心,居然还真是从下水道里捞起来的。 而那眼珠子,也是老妇人摘了自己的眼珠。 一只肉虫填补在空缺的眼眶中,膨胀了几秒,成了新的眼睛。 随后,老妇人端着面去敲了风枕眠的房门。 另一边,醉鬼则是一直在喝酒。 他大抵是嗜酒如命,分明刚刚从鬼门关走过,却一点也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一味抱着酒,不停地喝着。 奇怪,很是奇怪。 风枕眠听说过有种精神类疾病,叫酒精依赖症,但也没想到这症状这么离谱。 如果他是黑眼小孩,肯定会从酒入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醉鬼忽然扔掉了酒瓶,猛地朝厕所冲了过去。 他扣着自己的喉咙止不住干呕,连眼泪都呛出来了,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紧接着,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甚至不断胀大。 醉鬼被吓得厉害,捂着肚子想把那东西按下去,可越是这样,那东西就蠕动越厉害。 他甚至能隔着皮肉感受到那团东西传来的温度。 “酒…酒……”醉鬼还想伸手去够酒瓶,他也确实够到了。 只是这一次一口酒下肚,他却是吐了出来。 风枕眠也差点跟着吐出来。 那醉鬼吐出来的,是一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黏腻。 “不……”醉鬼承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酒,我的酒……”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酒?”风枕眠无语,“怎么没喝死你。” 晏清听着这话,歪了歪脑袋,“呀?” “别听别听。”风枕眠差点忘了这还有个小朋友,“那是脏话不可以学哦。” 也不知道晏清听进去没,兴奋的“呀”了一声。 “想喝酒吗?”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那声音其实很好听,是很清澈的少女音。可醉鬼却仿佛是被厉鬼索命了似的,疯狂往后退,“是你!是你搞的鬼!” “是啊。”女声笑了笑,“怎么?这就生气了?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你——”醉鬼似乎是气极了,可又骂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他的酒瘾又犯了。 “酒……给我酒!”醉鬼握着酒瓶,曾经的美酒佳酿此刻却恶心至极,他一闻到酒的味道,胃里就止不住翻涌。 恶心,想吐。 可脑子又不停地告诉他,只要喝一口酒就好了。 这种割裂感很是折磨,醉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喝。 而这时,女声又响了起来,“是不是很难受啊?想不想得到解脱呀?” 醉鬼没说话,只目光阴狠地盯着窗外。 下一秒,他胃里的东西又开始蠕动,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还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 醉鬼丑态百出,大概是被折磨得受不了,他居然开始求饶了,“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好呀。”女声欣赏了一会醉鬼的丑态,愉悦开口,“想喝酒是吗?” 醉鬼哭着点头。 “很简单呀。”女声笑嘻嘻道:“你喝不了酒,是因为你的舌头不喜欢酒。” “把它割掉就好了呀。” 似是为了印证女声的话,醉鬼的舌头竟是不受控制地蠕动了起来。 醉鬼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惊恐的张开了嘴,只见他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团蠕动的肉虫。 恶心的红色中透出丝丝黑色,他又想吐了,可胃里的东西也一直在蠕动,双重折磨下,醉鬼的精神几近崩溃。 “割掉吧。”少女的声音还在继续,“只要割掉它,你就不会痛苦了。” “对……”醉鬼喃喃道:“只要割掉它,我就不会痛苦了。” 说着,他跌跌撞撞抄起了水果刀。 再之后的画面,就是风枕眠看到的那样。 同样的画面在风枕眠眼前浮现,但这一次他作为旁观者,能看见更多的东西。 比如,之前拍打窗户的那个红色人偶。 人偶做的很精致,金色的蜷曲长发,碧绿色的眼眸,甚至吹弹可破的肌肤。 细节逼真到仿佛那不是个人偶,而是一个真的人。 人偶每一次拍打窗户都会留下一个血色的手印,在黑暗中,平添几分可怖。 割了舌头的醉鬼刚好和人偶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他同老妇人一样,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这个人偶有问题。”风枕眠想凑近看看,可没想到晏清率先一步飞了出去。 “小阿晏!”风枕眠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把晏清抓回来,却抓了个空。 眼看着小精灵即将碰到那人偶,风枕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晏清出了什么事…… 风枕眠不敢去想。 可没想到,下一秒,晏清却是从那个人偶的身体中穿过去。 晏清还有些疑惑,又飞来飞去穿过去了好几次,而风枕眠则是长舒了一口气。 差点忘了,他们是在醉鬼的识海,这一切不过是醉鬼的记忆。 但风枕眠还是把小精灵捞了回来,戳着人脑袋教育道:“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晏清歪歪脑袋,眨了眨自己无辜的大眼睛。 “卖萌也没用。”风枕眠遏制住自己的疯狂心动,继续板着脸教育,“虽然你还不是只成熟的精灵,但是……” 晏清听不懂,但刚刚降生的精灵对情绪总是很敏感的,他能察觉到风枕眠隐藏起来的怒意。 在晏清眼里,风枕眠是他第一眼看见的人,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不想要风枕眠生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风枕眠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坐在掌心的小精灵耷拉着脑袋,尖尖耳朵似乎都垂下去了,像极了一只失落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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