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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奶奶给我做的荠菜馅的包子，皮薄馅大，百吃不厌。 我爸顿了顿继续说：“当时我劝她了，我说你下次回来指不定是什么时候，没必要现在去，况且就算去，也得你妈去，可她根本不听，嘴上应着，自已偷摸就去了。” 我一听这话，瞬间就红了眼眶，心里的自责和内疚越来越重，只觉得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难受的厉害。 在我爸继续的讲述中，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奶奶去摘野菜以后，我爸妈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家里不见人，以为她去和别的老太太聊天了。 可是没过一会，邻居家大伯就急忙找到了家里，说他地里干农活，路上却看到我奶奶一身血的躺在路边，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当时我爸妈知道了以后，直接去找了我奶奶，又把她送来了医院。 两个人一开始不想跟我说的，但是我爸却怕我奶奶挺不住。 因为他不能让七十岁的老娘看不到自已亲孙子的最后一面啊！ 而且肇事的车辆也没有找到，荒郊野外根本没有摄像头，而且还没有人看见。 于是我焦急的说：“医生怎么说？我奶奶没事吧？” 我爸坐着没有说话，反倒是我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医生说人老了，不建议动手术。” 当时我听完以后，直接脱口而出：“那也得救！” 我奶奶是最疼我的人，我怎么能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没命，就算是医生不建议，我也得救！ 当我说出要救的时候，一瞬间，我爸显得很是无力，他显然有话想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我妈则是边哭边小声说道：“我们也想救，可是儿子，爸妈无能为力啊，昨天一天，就花了将近三万块，医生说如果后面动手术，还要花十几万…” 霎时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爸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他的背更加弯了，两鬓的白发又增添了许多，我们只有几个月没见，但是他却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我知道，他们尽力了，他们两人都是农民，一年根本攒不下多少钱，而且我上学还要钱，哪还有多余的十几万！ 昨天花的那几万块，恐怕是二老为数不多所有的积蓄了，如今要再拿十几万出来，真的会把他们压垮的。 而我呢？ 上了一所不知名的大学，碌碌无为在学校混了几年，毕业了连自已都养活不了，如今奶奶出事，我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其实最没用的人是我，但凡我能有一点能力，也不至于让二老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钱发愁。 看着他们一脸忧愁的模样，我觉得我真的是罪大恶极。 怕他们看出我的异样，我连忙转身走出了病房。 正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黄衍打来的电话。 随后我情绪低沉的按了接听键，而黄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小子，干什么请假，我昨天跟你说的吓到你了？你是不想干了？” 这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情去跟他讨论工作的事情，于是小声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情，可能得请几天的假。” “什么事？”黄衍随口问我，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能说我奶奶出事了，但是我们却连手术费都拿不出来吗？ 我能说我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几十块吗？ 一开始身上的300块，除却火车费和打车费，也只剩下去省城买车票的钱！ 我不能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也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 对面的黄衍好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开口说道：“急用钱了可以说话，我这有。” 听到了他的话，我的背靠在墙上，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瞬间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表达我现在心里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现在站在黑渊之中，无助，痛苦，害怕，束手无策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心中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在前方给你点明了光亮。 我就像是一个濒死的鱼儿，在我大口呼气就要窒息的时候，黄衍把我放进了水中。 我哭的不能自已，尽管用力压制，可还是被黄衍听到了些许。 “大小伙子这还哭起来了，你记住，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我钱借给你，你可是要还的，打工还！” 黄衍轻松的说着，而我，也只能谢谢两字，来表达对他的感谢。 挂断了电话以后，我起身擦了擦眼泪，又动了动五官，生怕爸妈看出来我哭过了。 等我再次进入病房的时候，我看着爸妈，轻松的说：“妈，没事，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得给奶奶看好。” 我妈听到这话，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她有些难过的说：“可是…儿子，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说着，她哭的更厉害了，“都怪那个天杀的司机，我们老太太只是去挖野菜，他撞了人就跑了，把老太太害的这么惨，他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我从没见我妈这么说过话，她一向都很温柔，和奶奶相处的也很好，这次能说这样的话，可想而知她得有多恨。 正说着，我得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提示钱到账的消息。 我看了一眼，十万元整。 这一刻，我的心终于落地了，于是我轻松的跟我妈说：“妈，别哭了，我有钱，我有十万呢，肯定能治好奶奶的。”
第7章 奶奶没了 二老一听到我说的话，都有些微微吃惊。 而一向忠厚的父亲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儿子，你可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吧爸，是我老板借给我的钱，我还要还呢。” 随即顿了顿，我继续说：“但是你放心，这钱我肯定很快就能还上，我现在的工资很高。” 老爸点了点头，而老妈反而是一边抹泪一边说：“我儿子长大了，长大了…” 看到他们这幅样子，直到现在，我才深知钱到底有多重要。 当你吃不饱饭的时候，你觉得钱重要，那是因为你不想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当你的女朋友嫌弃你身无分文的时候，你也觉得钱重要，因为你想出人头地，想被所有人看得起。 可唯有失去亲人，而自已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你才知道钱可以买你家人的命！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我突然想到港台电视剧的一句台词：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我在心里自顾自的想了很多，当我拿出银行卡缴费的时候，十万，几秒钟，就从我的卡里，转到了医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拿着缴费单，和爸妈一起告诉医生，救奶奶的时候，我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下了。 原本，我以为事情会向好的地方发展，我以为我奶奶会从手术室里平安无事的出来。 可是几个小时以后，医生却告诉我们，手术并不是很成功，虽然伤口和内出血的地方都已经缝合，可是奶奶年纪太大，能不能挺得过去，还得看她自已。 把奶奶推到病房以后，奶奶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如果不是因为老人家脸上还戴着的氧气面罩，还有上面那一层薄薄的雾气，我甚至都感觉不到她还活着。 也就是在这时，还插在奶奶身上的仪器突然间滴滴声大作，那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顿时间好几个医生从外面蜂拥而入，手脚麻利的把我们几人推到一边。 然后随手拉了一下白帘子，就急忙的说着一些专业用语，我们听不懂，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老爸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手指不停的搓动，很显然他也紧张的要命。 而老妈则是在一旁小声的哭着，生怕自已的声音会影响到医生们的诊治。 大约过了十分钟，几个人才把才帘子拉开，主治医生看到我们以后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道 “老人挺不了多久了，这样吊着，只会更受罪。” 医生的意思很明确，这种情况，不建议再继续下去了。 那一刻，我看到父亲的眼眶红了，我看到母亲的泪犹如决堤的洪水，而我，则是悔恨的无以复加。 我恨我自已为什么不能经常回家看看，明明只有几百公里，可我每年回家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半晌，老爸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向老妈说：“那就回家吧，不能让老太太在医院里走，得回家。” 我想阻止，我想告诉我爸，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我奶奶还活着呢！ 可随后，我又想到了老爸，他能说出这种话，心里的伤心程度并不一定比我少。 他是不想再让奶奶继续受罪了，那可是他的亲娘啊！ 最终，我还是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什么都没说。 等我给奶奶办完了出院手续以后，结了款，当时缴费的十万块，如今只剩下了一万七。 钱花了，奶奶却没能挺过来，但是我不后悔，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于是当天下午，我们就将奶奶接回了老家，在回家的两个小时以后，奶奶停止了呼吸。 丧事传的很快，邻居们都来帮忙，而我却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的木偶一般，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三天火化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奶奶的尸体盖着白布，被抬到前往火葬场的车上，要走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我终于意识到，我以后没有奶奶了，我回家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拉着我的手，往我手里塞钱了。 想起以前的一幕一幕，我终于控制不住，不顾一切拼命的跑到奶奶身边，声嘶力竭的喊着奶奶。 我希望她能睁眼看看我，再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荠菜馅儿包子。 周围的大伯和大娘不停的阻拦着我，可我却执着的抱住了奶奶的身体。 “奶奶，你起来看看我啊，我还没吃到你做的包子呢…” “我错了我错了啊，奶奶，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此时的悔恨根本用言语不能表达，我泪如雨下，抱着奶奶的身体哭的不能自拔。 直到邻居大伯和大娘都红着眼睛，强行将我拉开以后，才轻声说着：“易啊，好孩子，奶奶她不会怪你的，而且奶奶走的时候是睡着走的，没遭罪，你应该开心。” 后面的老妈哭的痛彻心扉，而老爸则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最后，奶奶还是被送上了灵车，前往火葬场火化。 在车上的时候，我不停的流着眼泪，长这么大，真的没有想过，奶奶也会老，也会死。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奶奶死了我会怎么样，因为我觉得那件事离我很遥远。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死神就在你我身边，它时时刻刻盯着我们，一不小心，我们都会走进它的魔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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