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 大眼妹说:“镇上的人都在吃鱼,那些鱼骨头,鱼内脏什么的倒在门口或者屋角,就很腥,特别容易吸引蚊子。” 陈仰赞同的点了点头,是腥。 晚饭那个点,镇上弥漫着鱼香味,现在只有腥味。 到处都是。 好像整个镇子都在鱼肚子里面一样。 “蚊子都不咬珠珠。”大眼妹羡慕嫉妒的说。 珠珠咳两声:“那啥,是你的体质太招它们了,我跟你一起,沾了你的光。” 大眼妹:“……” 她想问陈仰讨点驱蚊草,又不好意思张那个口。 陈仰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主动给了她一把。 大眼妹激动的手在抖,心在跳:“感谢!” “陈先生,你长得帅人又好,一定能活着回去,啊不对,是活到最后,最后的最后,我祝福你,保佑你……” 越说越夸张,还带比划,自己把自己感动上了。 陈仰一言难尽的拉好背包,他想起了不知在哪看过的一句话,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表演型人格,只是有的强烈,有的淡弱,有的一直掉线,偶尔才上来一次。 文青属于前者。 多数人属于后面两种。 陈仰说了李二板跟赵老头的事,他在任务世界习惯性的先示好,主动表明自己在乎团队合作,之后才问两个小姑娘有没有发现。 “我们打听到鱼只有大人的,没有小孩的。”珠珠说,“小孩不会遭这个罪。” 大眼妹沉浸在两人一个棺材的鬼故事里,声音打颤:“其实也遭罪,家长死了,小孩就没有家了。” “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能为力。”珠珠叹气。 四人是两两站的,一个始终一言不发,另外三个都是忽然陷入沉默。 “啊对了,女疯子那我们没敢去,我们进了镇西的一户人家!”大眼妹说,“那家的男主人叫杨二柱,他招待我们的时候,时不时的走开,每次都是走的时候很紧张,回来的时候很放松,那样子特别像我收留小奶狗的时候。” “我跟珠珠怀疑他抓到了自己的鱼,在屋里养着。” “我们想溜进他屋里确认一下,但是没成功,他媳妇一直看着我们。”珠珠说,“估计只能等后天鱼潮来的时候才有机会。” 陈仰若有所思。 “走了。” 耳边响起低冷不耐的声音,陈仰的思绪回笼,他对两个小姑娘道:“我跟我弟弟再走会,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陈仰补充道:“你们回客栈以后要是看到其他人,就转告一声九点半集合,到时候大家交换一下信息。” 大眼妹望着陈仰和朝简远去,她暧昧道:“此弟弟非彼弟弟,真好。” 珠珠无语:“你羡慕什么?” “我也想要那么好看的弟弟。”大眼妹忽然说,“珠珠啊,你晚上戴白帽子,怪瘆人的。” 珠珠抖了抖:“我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你一说,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赶紧把防晒衫的帽子拿下来,搓搓手臂说:“我们走吧。” 末了又说:“走亮的地方。” “知道,我才不去暗的地方呢,万一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大眼妹不往下说了。 . 陈仰跟朝简没去土地庙看女疯子,那地儿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不近,走个来回再加上查探,很有可能错过客栈关门的时间。 他们沿着一个方向走,最后竟然走到了客栈对面的小阁楼后面。 来都来了,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陈仰抬头看夜幕里的小阁楼,比起晚上进这种民国味道重的地方,他其实更喜欢白天,可有些东西喜欢晚上,也只在晚上出来。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阁楼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陈仰猛地僵在原地。 直到那人影离他近了一点,他才看清是谁。 “香女士,是你啊。”陈仰抓着朝简的拐杖,笑着打招呼。 香子慕素面朝天,皮肤非常白,头发又是极黑的,那样的视觉冲击让她有种漫画感,不真实,她的音质在暗淡的背景下显得疏离。 “陈先生,朝先生。” 陈仰动了动眉头,一群任务者里面,只有香子慕会这么正式的喊朝简,别人都是“你弟弟”。 “阁楼里有情况吗?” “没有。”香子慕理了理左边的袖口。 陈仰注意到她这个细节,确切来说不叫理,叫往下拉。 炎热的夏季,动或不动都能出一身汗,画家之所以穿长袖,是怕身体碰到脏东西,所以才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 这个女人是为的什么? 防晒? 不会,防晒应该是珠珠那样。 陈仰多看了一眼香子慕的左手腕部:“阁楼里黑漆漆的,香女士一个人进去,不怕吗?” 香子慕说:“我有手机,开了手电筒。” 陈仰:“……” 香子慕似是知道陈仰的内心活动,她给了他另一套说辞:“我信前世今生,信鬼神之说,也信因果报应,我的心里没有暗处,自然就不怕走进暗处。” 陈仰说:“但这个镇子是任务世界,这里的厉鬼只会按照规则杀人,规则设置禁忌,触犯了就会被杀,哪怕没有涉及到任务背景下的恩怨。” 香子慕的眼神很淡:“我说的是我,仅代表我个人的人生观点。” 陈仰看着她:“这样。” 香子慕问陈仰:“你们要进阁楼?” 陈仰正要回答,就听朝简厌烦道:“没完没了?” 香子慕立刻就走了。 速度之快,陈仰都没反应过来,他闻着空气里的香气,那是香子慕身上的味道,不确定是熏香还是沐浴用品。 “我还没跟她细聊,算了,回去集合再说吧。”陈仰瞥朝简,“你不喜欢她。” 朝简满脸阴霾:“我讨厌所有丑八怪。” “是,全世界都是丑八怪。” 陈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抬脚往阁楼里走:“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解绑身份号,我就带你去看眼科。” 朝简的面部抽动。 阁楼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陈仰从楼下到楼上,看着对面的客栈,平视过去是二楼的vip区。 走商们住的房间。 窗户里都亮着灯泡,齐家客栈拿出最好的招待商人。 “我以为里面会有屏风,古琴,桌榻,梳妆台之类,”陈仰举着手机照了照身后,“再不济也该是佛像,玉观音,没想到竟然是空楼。” 朝简嘎的齿间有嘎嘣嘎嘣声,陈仰要不是没闻到奶香,真以为他是在吃奶片。 现在朝简吃药都不吞咽了,直接咬碎。 陈仰怀疑朝简在利用苦味克制自己。 “你把药咬烂了,嘴里的味道不难受啊。”陈仰把背包拿下来,“包里有两个瓶子,一个是李子园,一个里面装的是凉白开,你想喝哪个就拿哪个。” 朝简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狂躁,他又倒两粒药片放进口中,眼睛盯着陈仰,牙关不断发出用力张合的声音。 陈仰手电筒的光晃过去,朝简的样子跟厉鬼无异。 “我们下去吧。”陈仰迅速把手机放下来,光亮对着前面的木板。 朝简没有动,他还盯着陈仰,气息粗沉:“我说过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陈仰茫然道:“哪句?” 楼下出现了嘈杂声,拦断了陈仰跟朝简的谈话。 回来的是谢老师跟老吴。 老吴在说乔小姐的不是,说她不检点,在任务世界都敢乱搞,没了男人就活不了一样。 谢老师毫不留情的戳穿:“你以为你能跟她发生什么,没料到她把你支开,选择了别人,她看不上你,你就骂她婊子。” 老吴脸上火烧火燎:“不是那么回事!” 谢老师刻板道:“先不说这里是任务世界,说死就死了,你手上戴着戒指,有家的人,也不能背着你……” 老吴恼羞成怒的打断他:“都说了不是那么回事,谢老师,我叫你一声老师是给你面子,你可别真的把我当你学生,不然大家就没法合作了!” 客栈后门那里过来一人,是周寡妇,她提着灯笼,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下来。 周寡妇不喊谢老师跟老吴,只是静静的站在路边。 像是一个引路人。 陈仰退回阁楼里,轻轻关上那半扇窗,小声对朝简说:“我们……” 话声因为一个重量停住。 少年拎走陈仰的背包背上,整个人往他的肩背上面一趴,两只手拿着拐杖,横放到他脖子前面:“背我。” 陈仰:“……” 这么突然。 陈仰的手指甲虽然还没长起来,却不影响使用,他不需要再用手臂托朝简的腿,直接上手。 背上的人突然出声:“我超过半小时没吃奶片。” “啊?昂。”陈仰边走边说,“你兜里没有了吗?没有的话就……” 有温热的气息拂上陈仰左边的耳廓,擦过他脸颊,靠近他的口鼻,伴随着少年浑哑的声音:“没奶味。” 陈仰下意识闻了闻:“嗯,没有。” 全是苦涩至极的药味,很难闻。 陈仰走到楼梯那的时候,朝简从他背上下来了,两根拐杖各搭一边:“背包拿走。” “很黑,我干脆背你下去好了。”陈仰背上背包,见朝简执意自己走,他只好作罢,“我给你照着,你走慢点。” 楼梯是木制的,脚踩上去吱吱响。 陈仰数数的习惯不自觉的冒了出来,他把手电筒往下照照,数完说:“我以前看过一个鬼故事,讲的是数楼梯,多出来一层或者少出来一层,吓得我那段时间都不敢一个人爬楼,必须拉着我妹。” 身旁响起少年的声音:“是吗?” 陈仰话到嘴边,浑身的毛孔霎时间全部张开,一股股的冷意疯狂往里面钻,他如坠冰窖。 不对! 拐杖敲木板的声响和节奏不一样…… 身边的人不是朝简! 少年停在下面的楼梯上,拄着拐转过身,他沉默着跟陈仰平视,半响启唇道:“怎么了?” 陈仰试图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跟呼吸,却发现效果甚微,他几个大步冲下楼梯。 背后有声音跟着他,语调慢慢悠悠。 “怎么了?” 陈仰大力咬了下手指关节,直接咬出了血,那股痛感捆住了他疯狂跳动的神经,他若无其事的回头:“没怎么,我们快回客栈吧,再晚就要关门了。” 少年站在楼梯上看他:“好啊。” 陈仰的后背渗出冷汗,不行,不能离开,朝简还在阁楼等他。 而且他觉得,摆脱这只鬼的方法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要是离开了,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冷静点,陈仰闭了闭眼睛,鬼是朝简的脸,被向东打的伤都在,跟真的一模一样,一点都不恐怖,这让他稍微好受一点,不至于吓得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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