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段还行啊,哥,你之前住衡河的时候,有往这边来过吗?”路成把手机递回去,十分真挚地问,姜星文淡淡扫他一眼,路成才发觉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多愚蠢。 他哥初中高中那段时间,几乎就是三点一线,除了学校、打工的饭店还有家,就没有往其他地方走过了,初中那会儿,大家年纪都小,聚会玩乐就挨着衡河一中对面的那条小吃街,直升本部高中后,学习压力大,更加不会往外面走了,后来眼界慢慢开展,身边的朋友却越来越少了。 “那行,哥,我跟我朋友经常在这一块儿玩,我带你去吧。”路成说。 他们走到马路边,边上停了一串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姜星文拿出手机想打车,路成拦住他:“你这地方离我们这没多远,开小车绕的很,咱高中的时候可是衡河小泥鳅,开着共享电动车对面那条街那条巷子没蹿过——哥,你不会国外待久了,共享电动车都不知道怎么开了吧?” 姜星文:“……”他退出打车软件,扫了辆共享电动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路成现在的状态很像个被始乱终弃的怨妇。 虽然当年自己的确好像是这么做的。 “还会开吗?”路成有点挑衅意味地问道。 姜星文笑了一下去,上下扫视了会路成。 路成穿着件篮球背心,露出的胳膊是健康的小麦色,精瘦,姜星文的眼神看不出一点意味,只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废话。” 路成:“?” 路成:“!!!” 他总觉得姜星文似乎冒犯到他了,但他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姜星文跨步上车,他穿了件白衬衫和牛仔裤,最上面的扣子扯开,下摆宽大,坐在电动车上,脚单边踩地,手松松握在油门上,懒散的抬眼看过来时,风吹动了他的头发,凌乱的碎发吹至脑后,露出额头,显出眉眼,精致又漂亮。 恍惚间,路成还以为他们还在高中。 “愣着干什么?”姜星文眨了眨眼,路成才反应过来,这大爷不认路,就指望着自己带路了。 路成在前面开着,生怕姜星文下一秒又不见了,好在姜星文一直跟在后面,很快就到了地方。 看了房,姜星文觉得还不错,该有的电器都有,拎包就能入住。房东是个小帅哥beta,看上去比自己要小一点,两人很爽快的签了合同,姜星文东西不多,他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租好房,酒店的房续了两天,他打算再在酒店住两天,不浪费钱。 向双城回了趟家,酒店里没人,姜星文带着路成回了酒店,路成咂了咂嘴。 他哥省钱抠门的习惯还没改,不知道酒店自动退房的时间估计是不会走了。 两人本要一起吃午饭,路成兜里的手机却一直响,路成接起来一听,挂了电话后跟姜星文说:“哥,今晚约不了了,我的课题作业今晚要去演讲,我哥们催我呢。” 姜星文抿了下唇,没拦,他把人送到酒店楼下,看着路成扫了辆共享电动车,犹豫了两秒,开口:“注意安全。” 路成没把车开走,背对着他:“不说点别的了吗,哥?” 姜星文捏了捏拳头:“以后我就留在衡河,不走了,到时候联系。” 这不算是路成最想要的答案,但路成也知足了。 “好,哥,要联系我。”
第30章 norman 姜星文回到了酒店。 他没收拾东西,还要在酒店住两天,提前跟向双城发了消息,说自己找到了房子,不用麻烦向双城了。 他已经正式入学,作为艺术院表演系的一员,正式加入了班群,简单的在网络上跟同学们打了个招呼,等着下周开课后进行正式的自我介绍。 大二课还好,不算紧张,姜星文十分敬业的接了两个拍摄单,这几年来向双城给他介绍过好几次兼职,都是做拍摄模特,或者小视频的演员,之前在外网还小火过一段时间,也算是积攒了点人脉,有门路能赚点钱,为以后铺路。 说来也巧,向双城和他都是艺术生,陆川和凌炽竟然也是艺术生。 似乎也不奇怪,同桌时凌炽桌上总会落着几张画纸,有时会勾画着凌乱的线条,有时则会上色,凌炽爱画油彩画,只是没在学校里画过。 那个风格简约低调的卧室里其实有一间小画室,摆满了画,姜星文曾问过他,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那时的凌炽淡淡笑着:“如果可以,学艺术吧,我想开画展。” 如今看来,凌炽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姜星文想着,点进衡大学院网,鬼使神差搜索了凌炽的名字。 优秀学生代表、衡大校草、艺术院年级第一,还开了两次画展,代表衡大出国参加比赛,诸多头衔挂在凌炽的名字下面,旁边那张蓝底证件照十分眼熟,是姜星文陪着他拍的,和现在一对比,有几分青涩,也没有现在稳重成熟。 陆川虽然跟凌炽是同班的,但已经在备考金融系的研究生了,拿了名额准备本校直升,姜星文虽然跟他认识,但并不太亲近,他出国后一直在有意躲着跟凌炽相关的人,虽然没有删除陆川的联系方式,但两人也从未联系过。 重回故土,重逢故人,姜星文心情复杂,他回来这两天,还没来得及和H国那边自己的资助人联系。 他正想着,手机响起,铃声是一首英文歌,曲调清扬好上口,姜星文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句,看到来电显示上的舅舅二字,接通了电话。 这是个跨国电话,每一秒都值钱,虽然姜星文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紧抠着钱过日子了,但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舅舅。”姜星文开口,他靠在床上,眉眼低垂,语气敬重,电话那头的“舅舅”声音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凌厉,但不失亲和力,听得出刻意放缓放清了声音,温和道:“星文,还顺利吗?” 姜星文十分礼貌:“还好,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也找到地方住了,您还好吗?” 现在下午五点,H国和国内的时差是七小时,舅舅那还是上午,这位大忙人周末也是没有空的,这会儿给他打电话估计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舅舅没跟他废话:“星文,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你一向让我们放心,不过,你这次回国,想要常驻国内吗?” 姜星文还没开口,他的舅舅继续道:“星文,我想你清楚我们家族现在需要开拓国内市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舅舅希望你留在国内发展,作为Norman的桥梁。” 姜星文沉默了两秒,答应道:“我知道了,舅舅。” 他与自己名义上的亲人实际上并不熟悉,或许是对人情太过冷漠,他无法认同血脉的相似,更愿意将他的舅舅当作他的资助人。 舅舅似乎叹了口气,背景音突然有点杂乱,混了几声催促的人声,说的是英文,舅舅用英文回复过后,似乎还想关心一下自己的外甥,但他们之间实在是太不熟悉,几秒钟过后,舅舅感慨了一句:“星文,如果你的父亲和母亲还在,我们早一点把你接回来就好了。” 姜星文沉默了两秒,张了张嘴。 舅舅似乎觉得说这种话既没有意义也浪费时间,嘱咐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姜星文维持着这个动作没动,他偏着头,垂着眼睛,看上去一碰就碎掉了。 过了一会儿,姜星文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情绪,像是刚刚跟他打电话的不是他的亲人一样。 他的舅舅叫姜度乘,是现任norman品牌的董事长,norman品牌是H国的知名品牌,有一定的国际知名度,国内销路也很不错,但最近几年,norman的发展越来越好,也不仅仅局限于服装业了,而是扩展到整个时尚圈,而时尚圈最好的推广渠道就是娱乐圈,作为国外发家的华裔品牌,norman十分需要一个人在国内的娱乐圈做桥梁,进行市场开拓。 姜星文是在留学的第二年被接回家族的。 他当年一走了之,赵君帮他申请了留学指标,学费由助学贷款出,国家给了补助,他一个人到H大的高三部待了半学期,意料之外,向双城也来了h大的高三部。 高三部能选修两门专业,毕业时直升h大的本校专业,姜星文选了音乐和表演,这两个专业能接外快赚钱,他刚到h国的那一年,光凭补助是无法生活下去的,赵君帮了他许多,他不能再过多麻烦别人。 向双城高中时就有编曲的兼职,选了音乐专业后,两人成了同学,也算是互相扶持,当年的事向双城略有耳闻,却也没有在姜星文的面前提起过。 第二个学期时,向双城拿了张纸给姜星文。 其实是一个寻人启事,在h国的首都贴着,向双城跟着学校一起去参观h大时看到了。 扫了纸上的二维码,是双语的寻人启事,上边还有张照片。 照片上的小孩皮肤白皙,精致漂亮,是东方面孔,却有着混血感,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双黄色的瞳孔,澄黄发亮。 小男孩在五岁时走丢,父母是h国服装业巨头norman品牌的前任董事长,父亲是h国现在仅剩的几个贵族中声望最高的诺曼家族的小儿子,母亲则是设计行业赫赫有名的华裔姜许华。 姜星文当年走丢,被人贩子从国外拐卖,几次逃跑,在国内时,有两次跑出来后,又被另一伙人贩子抓走,他年纪小,倔的很,不肯就范,吃了不少苦头,是少有的硬茬。 他为什么走丢,父母去了哪里,都记不清楚了,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又该往哪去,垃圾桶,桥洞,饭店的潲水池,多脏的地方他都待过,只为了躲避人贩子,若是其他小孩这么能闹腾,人贩子要么打死,要么放弃,偏偏姜星文是特殊的。 他长得太漂亮了,又有一双特别的眼睛,像洋娃娃,能卖个不菲的价钱。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性状虽然还没分化,但走丢那天似乎是从医院出来的,身上还有份体检报告。 不管未来他会分化成什么性状,他的等级注定了是优质。 最开始的那伙人贩子从国外追到国内,就是因为这份体检报告,姜星文逃跑了几次,辗转了几年,招惹了几波人贩子,最后一次被抓回去时,人贩子往他青涩未成熟未分化的腺体里安装了定位器。 姜星文抢了把刀,刺伤了自己的腺体,挖出了定位器,人也半死不活地跑了。 腺体受损,这香饽饽长得再好看,也失去了最初的价值,人贩子追了几次,慢慢放弃了,只派了人手盯着。 姜星文顺着衡河支流飘着,人快咽气,意志却坚强的不行,不肯死去。 父亲教导他,人未做过错事,便不该去承担,他没做过错事,他应该活着,即使漂泊几年,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忘记了父母的模样,忘记了h国的亲人,大脑替他遗忘了这些令他疲惫不堪的记忆,他躲起了坚固的蚕蛹里,密不透风地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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