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眼尾是红的,脖子是红的,连曲压在床面的脚趾都浮着极淡的粉,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裴松凛开门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像坠入了浓郁的奶泡之中。 信息素这种东西就是那么不按常理出牌,越是清高傲慢的人,偏偏要分化成最软甜可口的味道。 Alpha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道:“能坐起来吗?” 言欲始终没有抬起眼,因为房间没有开灯,裴松凛也无法判断这只Omega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他这么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就是很惹人怜惜。 明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快来抱我”四个字,但却竖起了密密实实的刺。 Alpha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床沿,没有擅自入侵他的领地,而是微微跪在一侧:“怎么了?睡迷糊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Omega一把勾住了脖子。 很明显的奋力一拽,裴松凛有些意外,迅速地放低核心才没有被言欲带着压过去。 十七八岁少年总是抽条般生长,眨眼没见个子就能窜高不少,言欲猝不及防磕到他的锁骨时,第一反应是觉得额头被碰得生疼。 他脑子里短暂地出现了嗡的一声,然后就感觉到少年微凉的指节贴到后颈。 少年在轻轻按揉他的腺体! 意识到这点,言欲身体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排斥,而是高热被缓解时的短暂舒适。 裴松凛右手护着言欲的后脑勺,左手撑在床面,很无辜的低询:“上将?” 而回应他的,是Omega依从本能的动作。 被海盐奶油熏蒸的,微热的脸颊埋在他的颈窝,靠近脉搏的位置。 言欲的嗓音低哑:“……信息素。” 这是言上将第一次示弱,也是第一次那么直率又坦白地向他开口。 ……到底还是因为信息素作祟么? 裴松凛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并在他的发顶轻轻吻了吻:“上将,腺体有什么不适吗?” 非常温柔体贴的声音,却别有用意地提醒着昨夜。 他们凶悍地打了一架,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然后今天又非常荒诞地走到了标记与被标记的关系。 裴松凛其实不太拿捏得清楚……言欲昨晚到底是什么状态。 而现在,Omega深深地嗅着他颈侧的味道,像沉醉其间,无暇回应。 裴松凛无声挽唇,轻轻俯首,在他耳边放软了嗓音:“上将怎么把被子都踢到床底下了?睡相那么不好?” 说着,他就回头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关灯,住嘴。”言欲箍在他腰上的手猝然收紧。 裴松凛意识到他这是在警告,抬指又将灯重新关上:“上将您过于滥用抑制剂了,所以导致现在的反应尤为强烈……昨天晚上您昏过去了,我也不敢标记太深,如果现在您需要,我给你重新补一下?” 虽然裴松凛已经让仿生人联系杨医生了,但眼下这种情况最有效的,还是Alpha的直接标记。 裴松凛的唇温度要低一点,落在额角时像淡淡的冷冰。 但他还没吻下眉心,就被言欲伸手抵住了唇。 “……亲吻,是多余的。”Omega抬手推开了他。 裴松凛轻轻颔首,看着他回落的指尖垂到领口,然后松开了睡衣上的两颗纽扣。 一截白皙的颈露了出来,微微起伏的线条,勾出了漂亮的颈骨。 不要开灯,不要说话,不要亲吻。 只要标记。 这还是在提醒着裴松凛,他只是特殊时期用来缓解的Alpha。 只有言欲需要的时候,他才能讨到半点甜头。 裴松凛琥珀色的眸沉淀了下来,掌心顺着言欲的喉骨轻抚,托住了他的下颌。 俯首,咬在了昨天晚上咬的地方。 却没有看到Omega隐忍舒缓的眼神。 Omega的腺体在第一次临时标记时不宜受太多的伤,他咬得轻而缓慢,等言欲缓过了那阵刺痛,松缓下来时,他才注入信息素。 临时标记宜量少多次,最好覆盖完Omega的特殊时期,裴松凛咬完之后轻轻地吻了一下,才下床找来消毒的工具。 言上将不允许开灯,他只能在黑暗中放慢速度和动作,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 言欲还没从标记后的余温回神,在黑暗中凝着一点,眼神涣散而开。 事件迭落到思绪中,他慢慢整理,堆杂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却忽然变得落寞了起来。 是一种空落落的,脚不踏地的虚无感,仿佛灵魂当中有个缺口,而填补的东西被他遗漏在宇宙的某个角落。 他想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却又克制住了。 “在想什么……昨天晚上借你信息素的Alpha?”身后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 问得很随意,却又明显地带着一阵冷淡。 而跟少年的语气相悖的,是他过度亲昵的动作。 Alpha眷恋地从身后抱住了他,低声问:“上将,您上次在纳维亚喝醉就跟我说过,你有一个一见钟情的人……昨天明明让我准备侍寝,结果又醉醺醺地带着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回来……” “你要问什么?”言欲哑着嗓音反问,“想知道昨晚那个Alpha是不是我的初恋?” 昨夜逼迫裴松凛失控的两个字又被他轻飘飘地提起,他在黑暗中的眼神沉了一下。 “那么好奇……好,我告诉你,是。” 肯定的回答。 昨晚喝醉的言欲,和现在清醒的言欲,回答一致。 仗着没有开灯,言欲悄悄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七十年前,T11星历九月二十四日,我刚到这个新区的时候,被人关在纳维亚一段时间。” 裴松凛眼睛微眯,听着他颠七倒八地回忆,才想起来俞锦弦是有去过一次纳维亚。 那一次是军队在编外刚捕猎完一只虫族,裴松凛恰好遇到俞锦弦,那群新兵得了军功一个比一个兴奋,晚上就以喝酒的名义把他们骗去了纳维亚。 裴松凛进去晃了一圈,意识到那是什么地方,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俞锦弦因为所谓的好脾气而被人围着,灌了好几杯酒。 ……原来那时候,言欲也在里面么? 裴松凛眸色渐深,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件事。 当初裴松凛在拍卖场对笼子里的言欲一见钟情时,曾经开玩笑似地问过俞锦弦—— “笼子里那个小漂亮,挺好看的,想带回家养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俞锦弦的回答是:“还可以。” 那人虽然内敛,不善表达,但从不说敷衍话,如果不合眼,他是绝对不可能用这种评价。 只不过裴松凛当时的情绪与目的更为强烈,更加直白地透露出他对言欲的企图,所以俞锦弦才有所回避。 回忆到这里结束,裴松凛扯出冷笑。 呵,没想到他当年还无知无觉,棒打鸳鸯啊? 眼里的情绪越重,裴松凛嗓音却放得越轻:“但你后来不是……跟了另一位么?” “因为有一句话,”言欲回头看着他,面沉如水,慢吞吞地说,“叫退而求其次。” 论才能,天赋,裴松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论家境,权势,俞锦弦更比不上他分毫。 裴松凛素来骄傲,却是第一次从喜欢的人口中听到,他只是“其次”。 Omega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特殊时期的困倦,还是在感受着什么。 他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鬼手挤握,刺痛且血肉模糊,但他却强装不在意:“难怪上将那么不接受我……原来是因为我替了个,你不喜欢的人。” “谈不上不喜欢。”言欲懒洋洋地后仰,靠在他的怀里。 “裴少将年轻有为,天赋异禀,有钱有颜不着家,挺好。”他看着天花板,克制地闭上眼睛,“更何况在□□上我们也是合拍的……我在别人那里能得到的未必比现在多。” 相当薄情,相当恶劣,相当没良心。 裴松凛忽地挽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原来是这样。”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不知道是厌倦了提及过往,还是只是觉得没有意思。 正好,仿生人的通讯接入言欲的终端。 “上将,杨医生到了,您要先让他看看吗?” 言欲沉默了片刻,缓缓动身,推开了少年搂在他腰上的手。 他的房间信息素浓度过高,而且还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不是看病的好地方。 而刚坐到床沿,他却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还没来得及皱眉,言欲就被忽然搂到身后。 Alpha快他一步下床,俯下身找出床沿P07准备的棉拖鞋。 穿的时候还用掌心托了一下他的后脚跟,感受到那阵冷,便收拢了五指将他的脚踝包裹住。 言欲并不需要他这种低劣的讨好,挣开了他的手便抬脚踩到他的肩膀上,随后力道一重,将人压到地面。 少年早有防备,右手后撤抵住了地面,半跌的姿势却毫不狼狈,反而有种落拓的随性。 言欲注视着眼前的人影,淡道:“抱歉。” “没关系,上将你真敏感。” 言欲没有回应,披上外套推开了门。 餐车还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少年随之倚在门边,轻声:“您先下去看医生,我帮你热着,待会再吃。” 言欲没有回应,转身下楼,杨医生早已经在客厅就绪。 他在来的时候做过无数种猜测,觉得言欲要么就是滥用抑制剂到信息素暴走,要么就是又自虐般忍耐,但却没见过现在这么……明艳照人的言欲。 杨医生还仔细揣度了,觉得言欲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明艳照人。 气色上乘,眉眼润泽,连他都看得分了神。 要不是身后缓步跟出来的Alpha眼风扫来,杨医生估计还要看好一会儿。 ……都已经找Alpha抑制了,还让他跑这一趟干嘛? 言欲靠坐在沙发里,抬手按着眉心,等少年转身折入厨房,他才看向杨医生。 “所有Omega的特殊时期,都会出现……筑巢行为吗?”他问。 杨医生顿了顿,诚实地摇头:“只有身心100%依赖Alpha的Omega才会。” 说完,他就发现言欲的脸色冷了下来。 也,也是,那少年到底只是个替身,又不是真的裴松凛……言上将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身心都达到100%。 杨医生福至心灵,连忙找台阶:“不过,一部分分化晚,平日里又不注重身体状况的Omega,应该也会……” 用了应该,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言欲沉沉地看着他。 “这都是本能,像Alpha易感期必须要咬人一样,Omega也有筑巢的习惯……这不是坏事,至少证明作为Omega您很优秀。” 言欲忽地笑了。 所谓优秀,就是要他精神力折损,让他再也没法上战场,让他称为所有Alpha眼底的猎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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