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 岁云暮被他的笑声刺激的愈发恨他,下一刻一掌打在他的头上,似是要将他的头颅击碎。 但他没有,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师尊大师兄还有那些师兄师姐们的遗体,也许,也许他们还在。 既然诸岱不肯说,那他就搜魂。 这般,他也不顾诸岱涣散的瞳孔强行搜他的魂,看到了诸岱的生平,看到昆仑下凡,看到昆仑的弟子们死绝,看到诸岱只身为师门报仇最后却爱上了鬼母,为了投诚与鬼母长相厮守,他竟然拿不尘山献祭。 他看到师尊以及一些弟子们的尸躯被打成血沫,看到诸岱取了师尊的信物去更改了不尘山的卷宗抹去了他的踪迹,看到大师兄被剔骨挂在城墙上,甚至最后他们割下了大师兄的头颅挂在了上梨鬼城的城门口。 看着上梨鬼城城门上的头颅,与他当初在上梨鬼城看到的那颗头颅完全重合,只是诸岱记忆中的能很明显的看出大师兄的面孔。 而他之前在上梨鬼城看到的那颗头颅,头发杂乱面庞干煸布满伤痕,基本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万万没想到,那是大师兄的头颅。 无尽恨意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诸岱。 但是他不能,他要带着诸岱回不尘山,要他死在师尊的面前。 攥住诸岱的头发,他拖着诸岱直接去了上梨鬼城。 此时上梨鬼城内有大量鬼兵驻守,远远就看到不远处黄沙中走来一人,满身伤痕手上还拖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正打算去汇报,可还未等它们动作就见一道剑气袭去,瞬间就将几个鬼兵的头颅斩下。 岁云暮的身上受了不少的伤,一路走来身形有些站不稳。 很快他就到了城门下,看着那颗还挂在城墙上的人头红了眼眶,下一刻一道剑光将绳子割断,头颅也从上方掉了下来。 他上前快速将头颅接下,拨开凌乱的头发看着那张干煸的面孔,看到额间那条如刀疤的血色痕迹,这一眼他便认了出来,是大师兄,真的是大师兄。 清泪瞬间落了下来,打在干煸的头颅上。 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寻了这么久的人,竟是在之前就已经见过,而那时候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大师兄,微云来接你了。”说完他便止不住地抱着头颅轻声哭泣。 在这时,城门大开,数不清的鬼兵冲了出来。 岁云暮没有抬头甚至未去看他们,直到鬼兵即将冲到他的面前他才动手,青尘剑出百里无一生还。 不过片刻间,满地尸骸,整个城内的鬼兵全死于他的剑下。 鲜红的血水流淌在沙土之中,将整片天地都染成了血红色。 他将头颅抱在怀中,拖着诸岱离开鬼道回了不尘山。 此时不尘山境内大雨瓢泼,阴寒之气翻涌而来。 岁云暮就这么迎着大雨将诸岱拖到了后山,也不顾他浑身鲜血,一步步拖着他走在满山的坟堆中。 他要诸岱看着,这满山的孤坟都是他一人所为。 山路泥泞,随着他的走过,地面鲜血顺着雨水滚入泥潭之中,一路拖行下整条小道上都是鲜血。 很快他就到了无上真人的坟前,周围早已杂草丛生。 他将诸岱扔在地上,早在来时他就已经废了诸岱的修为,让他如同一个废人那般。 看着诸岱倒在血泊中,没有一丝动静好似已经死了一般。 他没有去理而是挖开底下曲清河的墓,棺材里面只是一身衣冠冢,因为没有找到曲清河的尸体他只能以一身衣冠冢下葬。 看着棺材中的衣冠冢他又去看手上的头颅,轻声道:“大师兄我们回来了,微云终于把你带回来了。”边说边轻轻抚着他的发丝,带着无比的眷恋。 终于,他终于带大师兄回来了,只是师尊与其他失踪的弟子们都被诸岱毁了,尸骨无存。 “大师兄很快,很快微云就会让他去见你们,等等,马上了。”他说完将曲清河的头颅放入棺木中,紧接着拿起棺木中曲清河的配剑。 剑已经断裂,如今留下的不过只是残缺。 将棺木合上他提着断剑去了诸岱的身侧,攥着他让他跪在无上真人的墓前,一手攥住他的头发将人撞向无上真人的墓碑。 随即他才道:“诸师叔你有没有想过有一日会跪在这里?” 诸岱因为搜魂有些神志不清,但却听清了岁云暮的话,笑了起来。 想过吗? 他肯定是想过的,在拿不尘山献祭时他就已经想过自己以后的下场,但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其实也不快,都已经过了千年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墓碑,看着上边的刻字,他唇角的笑愈发的深。 岁云暮见状攥着他的头猛地再次撞向墓碑,看着鲜血染在墓碑上,他才道:“你该死,你不配为昆仑弟子你也不配成为师尊的师弟,更不配成为不尘山的师叔,你不配!” “不......配......”诸岱轻喃出声,他自然知道自己不配,亲眼看着昆仑的弟子与鬼道同归于尽可他有一日竟然会爱上鬼道的人。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配,可是怎么办,怎么办。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同那雨水融为一体竟是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同门的弟子,仿佛看到他们谴责的目光,质问他为何要背叛同门,杀害同门。 就像当初无上真人在死之前问他的话,问他可曾对得起师尊。 他对不起师尊,对不起昆仑,他确实不配。 茫然地看着无上真人的墓碑,就像是又看到了无上真人站在他的面前,唇瓣蠕动说出两个字来,“师兄......” 岁云暮并未听到他的声音,他已经起身攥着诸岱的头发,提起断刃快速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抬头看向无上真人的墓碑,看着上面的字他终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师尊徒儿回来了,师尊......” 过了千年,他终于回不尘山了,他带回了大师兄也为师尊报了仇,终于回来了。 可是师兄师姐们却再也回不来了,师尊也回不来了,所有人都回不来了。 他跪在墓前失声痛哭,这千年他每一日都在压抑着,不敢让自己死,不敢死。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一直在后山待到夜里,重新将曲清河的墓埋回去。 又看了一眼跪在无上真人墓前的无头尸体,他要诸岱永生永世都跪在这里为昆仑为不尘山忏悔。 下山时他只觉浑身脱力,满身的血水,脸色惨白。 好几次都走不稳,迎着大雨终于是离开了后山。 在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手持青色油纸伞,此时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认了出来,是醉须君。 原本不知该去何处的心,在此时竟是被安抚下来。 他笑着走了过去,但因为身体伤势严重还未到醉须君跟前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微云!”醉须君惊呼出声,下一刻快速将人抱在怀中。 看着人浑身是血的昏睡在自己的怀中心疼不已,在岁云暮要他等他时他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定然是去找诸岱,也知道之前他和白江陵的话岁云暮是听到了。 喂下续命丹后,他便匆匆抱着岁云暮回了不尘山的住所。 之前来过,但时间有些久远,屋子里又积了不少的尘土。 醉须君为岁云暮输送灵力,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才收手。 又忙去换下岁云暮的衣裳,免得他受凉。 看着他满身的伤心尖是愈发的疼,才好的伤,现在又是这般。 但至少,至少他活着回来了。 为他上药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中,深怕自己弄疼了他。 屋中安静,只能听到外边传来的淅沥雨声,往外就是一片湖泊,莲花早已凋零只有稀疏荷叶还在湖面上。 岁云暮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他又梦到了不尘山,只是这回梦到的是师兄师姐们催着让他收徒。 不过他暂时还没有想法,如今收徒不过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罢了,还是等回仙境后再打算吧。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正午,屋外的雨下的很大,屋里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寻找醉须君的身影,记得自己昏迷前是看到醉须君了,只是这会儿怎么不见人。 掀开被子他下了床,正打算穿鞋子就听到门开了,抬头看去醉须君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碗。 醉须君进门就看到坐在床边,看着人醒了他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来了,放下莲子粥便迎了上去。 将人牢牢抱在怀中,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岁云暮察觉出了他的害怕,也知道缘由,并未出声而是抬手搂上他的背脊亲昵的与他依偎。 明明才过了一月有余,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有数年未见醉须君,好久好久,久的他都快忘记多少时间了。 一直等到过了片刻醉须君都没有动静,他才无奈地出声,“你想抱到什么时候?” “想一直抱着。”醉须君听着他的话亲昵的出声,他想要一直这么抱着岁云暮,永远。 又过了一会儿,他道:“事情都处理完了吗?”说完侧眸去看他,满眼都是岁云暮。 岁云暮点了点头,“都处理完了,以后都会陪着你,好吗?” “好。”醉须君笑着应声,随后从储物袋中拿出先前碎裂的掌门令牌,满怀歉意地出声,“抱歉,没能护住它。” 玉石碎成了数块,但还是能看出些许形来。 岁云暮自是认了出来,伸手拿起其中一枚玉石,指腹轻轻厮磨就像是对待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一般,眼底也都是挥之不去的眷恋。 令牌碎了便是它的使命已完成,他知道师尊在掌门令内藏了一道真气,若是没有这道真气他恐怕难过此劫,这是师尊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师尊...... 待到片刻后,他才将碎片放了回去,转头看向醉须君道:“碎了便碎了吧,无妨。” 同时伸手搂上醉须君的颈项,他笑着道:“我饿了。” “我做了莲子粥。”醉须君大概也能知道无上真人定然在掌门令中藏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让阿九找,甚至也许他早知道岁云暮会寻去死湖。 无论怎么样,这枚令牌都会到岁云暮的手上,最终也都会碎。 而这,也许就是无上真人真正留给岁云暮的东西。 见岁云暮不再想那些,他自然也不会再提,将碎裂的玉石收起抱着他去了桌边。 莲子粥是刚熬出来的,有些烫。 岁云暮尝了一口,很甜,仿佛马上就要甜到心口去了。 他转头去看醉须君,点了点头,“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每日都给你做。”醉须君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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