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居宁的话,“江拾没有错。”、“您没有江拾勇敢。”短短两句话,十三个字,肯定而直白地打动了他,甚至让阮清陷入一瞬间的恐慌,一种秘密被窥破的恐慌。 阮清一生未婚,关于这一点虽然也有人疑问,但一想到作家嘛,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癖好,从历史上看,有才华的人毛病都不少,未婚放在里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提起阮老师的小说,我很想改编成电影,但是阮老师一直没有同意。”居宁还想要再努力一把。随着导演的作品越来越多,已经鲜少有能打动他的文字了,但是当他随手翻开那本看着已经有些年份,没有再刊过几次的小说时,他知道他很想要的东西找到了。 “哦?哪一部?”宋崖来了兴致。 “《深水长明》。”居宁知道他直接在节目中说私心很大,阮清的犹疑很有可能是不想让这部作品被更多的人知道,但是在节目中明确说出来,一定会被关注到。再配上居宁的名字,无疑对娱乐圈的豺狼虎豹来说,是一块肥美的鲜肉,一定会有人造势。 阮清深深叹了一口气,“居导,你这......” 宋崖感受到了不自然的气氛,他在中间斡旋,“居导,老阮那部作品写的不行,那是他二十三岁写出来的东西,那时候全靠一身灵气闯荡。老阮后来的作品就成熟多了,他硕士和博士一直是周儒年老师在带。” “我知道,阮老师后来的作品也很好,但有时候就是看个眼缘嘛。”居宁也松了下来,不能追得太紧,进一步就够了。 节目组也感受到了紧绷,导演看着到手的素材,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剪掉,以及不同选择之间带来的利弊。 这场雨一直不见停,等苏曼睡完午觉出来的时候,鹿芒拉着她一起参与他们的飞行棋大战。没错,在节目组拿出围棋、象棋之后,他们选择了飞行棋,给出的理由也很一致,今天已经动过脑子了,现在放松为主,五颜六色,看着心情就好。 硬生生地把节目组想要的听雨对弈的氛围与格调毁的干干净净。也不是他们不会玩,起码就节目组知道的,宋崖和居宁都会围棋,虽然谈不上职业,但是在业余中绝对拿得出手。 今天的天气变化是天气预报都没有想到的,为了安全,节目组也只能搁置自己的自由岛上行策划,启动另一个计划:完成任务获得食材。 导演组拿了一个乐器,“这是椰胡,当地特色乐器,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在老师的教导下用这个乐器演奏出一首完整的乐曲,谁来?”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鹿芒,只有阮清看的是周以约,因为鹿芒与周以约呆在同一个方向,倒是也不突兀。居宁眼睛动了一下,他今天的注意力一直在阮清身上,阮清似乎对周以约关注太多了。 “我没有接触过,但是我可以试一下。”鹿芒直接接下了,这里确实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好,第二个,我们都知道当地传统戏剧很出名,这次的任务就是老剧新声,将传统与创新结合,自导自演自唱,限三人。” 这个任务的指向性其实很明显,但是宋崖考虑了一下,他对这里的语言比较熟悉,所以加入比较好,因此周以约就被剩下。 导演也卡壳了一下,“嗯......下一个任务,在以前,风雨中出行,都会用到蓑笠,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制作笠帽与蓑衣,就交给阮老师和以约了。大家任务的完成度决定着大家的晚饭,所以,大家加油。” 其实,导演组不会真的为难嘉宾,给出的任务都不算难,同时也在不断展示当地的特色,这是这个节目一直的模式。说实话,如果这种模式刚出来,会很受欢迎,但是现在同质化节目太多了,这样慢悠悠的节目在审美疲劳下会有些无聊。 周以约和阮清一个做笠帽,一个做蓑衣。因为时间有限,工序复杂,因此也不需要周以约真的把成品做出来,只要出一个雏形就可以。 周以约拿着竹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今天一天可尽是手艺活了。 先做笠框,周以约学得还算快,眼睛先会,脑子随后,手再跟上,竹篾已经被处理的很干净了,不用担心会有毛刺扎进手指,因此熟练起来速度自然提了上去。 等周以约终于完成上下两层的笠框,可以往里面插叶子的时候,阮清的蓑衣已经做完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屋檐下,像是在发呆也像是在思考。 周以约想,应该是那部小说的事情,其实,以阮清现在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一点情面都不留地拒绝居宁,现在这种局面,居宁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因为阮清在偏向他,只需要一个助力,推动阮清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等周以约只差最后一步笠沿时,前两项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这三项任务环环相扣,周以约与阮清承担了道具组的工作,鹿芒承担了配乐组的工作,然后他们进行表演,由当地通过直播观看的居民进行投票,票数多少决定他们晚饭的优劣。 只能说居导不亏是居导,就算是导演戏剧,也是一把好手。等到晚上吃过一餐丰富的特色菜,节目组把摄像机都关掉,结束今天的录制后,周以约借来了节目组的围棋,放在客厅的小桌上,席地而坐,“阮叔,居导,要不要下一盘棋,胜负决定作品的归属。” “你们果然认识。”今天的猜测在现在得到了印证,居宁坐在蒲团上,等着阮清。 “老阮,他是?”宋崖慢半拍地问道。 “他姓周,老师的那个周。”阮清答道,看向周以约的眼神复杂,没想到主动破冰的人竟然会是他一直以为还没长大的孩子。 “孙子?”宋崖说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在说些什么东西。 “对。”周以约笑着回答,眼睛弯弯,明澈柔和。 “阮叔,来吗?”周以约正准备站起来给阮清腾位置的时候被阮清压了下去。 阮清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你和居导来一盘吧,居导赢了,我同意影视化,居导输了,这件事不谈。”
第92章 皆是赢家 “他?”居宁直直盯着周以约,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惊讶明显极了。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包括还没有撤走的工作人员齐刷刷地把视线都投在了周以约身上。 “是。”阮清摆摆手,轻笑说道。他倒像放下了一件心事那般闲适, 仿若惊起一波水浪后抚平衣角的过路人。 周以约看向阮清, 阮清向他点点头,周以约垂下眼睛, 心中自有计较。 周以约坐正,脊背挺直, 向居宁点头致意。 居宁把黑子推给他,“不用猜先了,你执黑先行。” “好。”周以约也没做过多推辞。 周以约开局落子中规中矩,一时也看不清棋力深浅。 “老阮,交给小周真的没问题吗?”宋崖盯着棋局走向, 对着阮清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是因为没什么想法, 所以才希望有人能替我做出决定。”阮清摇摇头,声音很轻。 宋崖叹了口气,“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小周这个年纪, 会下围棋我是没想到的。” “以约小时候每个暑假都会到老师那里,老师去哪, 干什么都带着他,很多爱好也都是老师给他培养出来的。”阮清看着周以约,这个他最亲近的晚辈,“以约聪明, 学什么都快, 他会的很多。” “定段了吗?”宋崖看着周以约的年纪问道。 “没, 老师让以约学棋只是想锻炼他的记忆能力和逻辑思考,还有面对胜负输赢的心态,没有想让他走这条路的意思。”阮清回忆着十多年前的事情,“这条路太难了,也没有足够的热爱支撑着,老师说,以约长大了会有自己的选择,他们能做的只是让以约拥有更多的容错率。” 宋崖一时没有言语,迟钝一瞬,才张了张嘴,哈了一声,“真是个幸运的小子。”这话里面很难没有羡慕。 “是啊,太招人羡慕了。”阮清笑着顺着宋崖的话说道。 “看周老师的作品还有他对学生的严厉,真没有想到他作为祖父这么开明与......温柔。”宋崖虽然不是周儒年的学生,但目前撑得起国内文坛的这一辈,或多或少都受过周儒年的教导与影响,交谈中或多或少透露出一些周儒年的性格。 周儒年与他的名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他年轻时以笔为矛,靠着一身锐气掀翻了当时顽固不化的文坛,搅乱了一池华而不实的死水。 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写,就算被排挤被孤立,依然我行我素。周儒年坚信,jsg文人的笔就是他们的思想,亦是他们立人处事的根本。医生医人身,文人医人心,歪门邪道会影响一片人。他对学生负责,难免严厉。 阮清也想到了周儒年的那些往事,感慨道,“以约生在了老师改变的时候。” “怎么讲?” “老师是个倔脾气,但在师母面前却很温柔,当然,师母也值得,师母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记忆已经有些远了,但他还记得那个喜欢研究各种甜点的女人,“师母一直理解他支持他,有师母在,他就好像永远都有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我知道,方兴专门研究过周老师的作品,他说,周老师笔锋犀利,连路过的狗都免不了被说上两句‘吐舌头沾的口水,被讨好的人看着恶心,其他人看着害怕。’”宋崖想起了方兴的总结,说道,“却也写出了最温柔的爱情。” “师母身体一直不好,最后也没能撑过疾病,师母去世那年,小书和老师的关系一下子降到冰点。”阮清比周书青大了五岁,他还辅导过高三的周书青。 “为什么?” “很多原因吧,小书的性格像师母,但是又比师母多了些倔强,估计遗传了老师。”阮清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书的压力太大了。” “确实。”宋崖只是想想都觉得无奈,“周老师站的太高了。” “老师擅长的不是小书擅长的,老师习惯性忽略小书,小书习惯性觉得被忽略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没有了师母,父子两个多年的矛盾全部爆发,小书毕业后直接回了明州,老师留在燕京,谁也不联系谁。”阮清那些年就一直充当双方的传话筒,“都是倔脾气。” “然后呢?” “然后啊,小书结婚,两个人这才算是破冰,那一天,老师和小书抱在一起哭,拉都拉不开。”阮清想起那鸡飞狗跳的一天,还是忍不住想笑。所幸,周书青遇到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从此再也不会被忽视,“后来,以约出生,小书在他身上圆满自己年少未得的遗憾,老师在反思了自己之后,在以约身上弥补着这些年对小书的亏欠,以约从小得到的爱都要满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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