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声命令,易绍南跟其他人一样,被查手机、通话记录,还有社交软件的消费记录。 “南哥,”一个卷头发的男孩子走到易绍南面前,戴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因做任何事他都离不开啤酒瓶底似的镜片,大家都叫他眼镜儿,久而久之,没人知道他本名叫什么。 眼镜儿手里拎着一只巨大的麻袋,里面全是上交的手机,他讪笑着:“交一下手机。” 易绍南把手机丢了进去。 轮到下一位时,不知是谁踹了眼镜儿一脚,“操你大爷,敢查老子!”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三五个人很快扯成一团,眼看拳头要砸在眼镜儿脸上,易绍南急促地出手,阻止对方:“有话好好儿说——” “易绍南,”对面开始阴阳怪气,故意做敬重地叫了一声‘南哥——’,又说:“老费不是挺器重你的吗,怎么也查到你头上来了?”这人‘啐’了一口:“拆了你老大的姘头,是不是挺牛逼啊。” 一群人哄笑起来,脸涨得通红,都在幸灾乐祸。 眼镜儿扶了扶镜框,一本正经地数落这些人:“赶紧教手机,谁心虚谁是警、察。”他说‘警察’两个字的时候一不小心打了个嗝儿,惹得这些人笑得更厉害了。 “得了得了,谁跟傻逼一般见识。”人群中冒出几句轻语。 就这样,一场刚要掀起的阵仗,被眼镜儿稀里糊涂抹平,易绍南险些成为众矢之的就此打住。 交完手机,这还没完。 有保镖进来搜身,也有搜房间的,从床底收纳箱、衣柜、抽屉,再到晒在露天阳台的牛仔裤口袋,全都翻得底朝天。半个多钟头后,面对着成堆杂物,保镖们毫无收获,顿时面面相觑。 眼镜儿给几位大哥递烟:“搜也搜了,要不您再翻翻?” 保镖们单独向陆泽州汇报,并不理会这些讨好,冷着脸推开眼镜儿的手,动作利索地准备撤,临走前,保镖拎住那袋手机,还警告眼镜儿,“敢耍滑头,把你眼睛抠出来——” 说着,‘轰’一声,商务车门关上,发动机发出轻微响声。 眼镜儿杵在原地,眼看着车开走了,立马一扭屁股、一耸腰,还抱紧自己的手臂,故作害怕状:“我好怕怕哦!” 一群人贱兮兮地笑起来,不知该谢眼镜儿、还是该骂他,反正他总是欠欠的,让人牙痒。 隔天下午,陆泽州在家里接到电话,“没查到?” 接着,他又开始骂人:“真特么一群废物,光吃饭不干活儿!” 费德明站在楼下听着,没吱声,半晌才想起一件事,问手下:“绍南那天去哪儿了?” “去了越西街。” “他不说去泡澡吗?”费德明起了疑心。 手下的说,“他是去泡澡了,但不喜欢有人跟,我们追了一路。” 费德明翻开手机日历,“他几点出来了的?一个人?” “泡到晚上八点才,上了大巴,我们就没跟了。” 费德明问:“他知道有人跟?” 几个人顿时不说话了,费德明又问:“那没吵起来?” 坦白来讲,易绍南脾气不算太好,平日寡言少语的,不爱跟旁人来往,要不是因为除掉姜凡有功,费德明不会把他留在身边,毕竟要在陆泽州头上舞,还能全身而退,犹如走钢丝,一般人没那个能力,易绍南该拿那笔钱,好去实现‘财富自由’。但那天费德明问易绍南今后什么打算,易绍南一反常态地说:“没想好,要不找个Alpha咯!” 他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话,像极了阮熠冬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对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但关键眼上又像踩了雷一样,连带着所有人都豁出去,简直让费德明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良久,费德明本能地选择了迂回,“这一半儿你先拿着,不够再来找我要。” 易绍南眨了眨眼,“不舍得放我走啊。” 费德明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那得加钱。”易绍南一脸悠哉地吹着口哨,见费德明脸上沉下来,他又笑着说:“开玩笑的!”说着,他拍了拍费德明的手臂,像是跟他很熟一样,奇怪的是,费德明并不觉得易绍南的动作很突兀,相反很自然——他的确很符合费德明期待的心腹模样,就是不知道值不值得信。 费德明继续问手下的:“易绍南的消费记录有异常吗?” “就是外卖、打车、酒吧消费那些。” “没别的?”费德明想了想,提示道:“药店什么的消费记录有吗。” “没有。” “那他怎么度过FQ期。” 好像也没听说过易绍南有Alpha,圈子里偶有看上易绍南的,身手又没易绍南好,易绍南仗着费德明的势,也不是什么Alpha都敢前来一试的。 旁边的手下说:“每个月13号,他会去医院挂专家号,买几个月的抑制剂。” 难怪易绍南说要找个Alpha,费德明没再多问了,也许是易绍南真的想找个人发泄发泄。算了,随他吧,一般人他又看不上,叫他慢慢儿找,找到满意的为止,反正只要另外一半儿钱还在,易绍南就不会轻易离开,谁跟钱过不去啊。 陆泽州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费德明,但今天易绍南不在他身边,陆泽州抬了抬下巴,打趣道:“那谁呢?怎么不见来?” 费德明说:“最近在查人,没带他过来。” “噢——”陆泽州意味深长地应声,好心提醒费德明,“最好别是你的人。” 费德明‘嗯’了一声,神情恭谨,刚要挪开视线,撞见陆泽州脖颈处的红痕,他的左眼皮跳了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陆泽州比他反应要快,呵斥道:“瞎看什么!” “没什么。”费德明收回视线,心想这回又是谁啊。 陆泽州朝远处的司机招了招手,很快拿回车钥匙,说:“晚上我不回来了,继续查。”接着,他披着外套,步伐轻松地上了车,开往这个城市很偏僻的地方。 * 陆泽州跟柏嘉树睡了。 准确来说,是柏老师那天正处在FQ期,陆泽州伤好后找上门儿来,很不幸地被柏老师睡了。 但是隔天早上,柏嘉树就开始不认账,戴着助听器,吐字清晰地叫陆泽州滚,陆泽州脖子、锁骨、心口,全是昨晚缠绵一夜的暧昧痕迹,他都怀疑柏老师是不是属狗,这么爱咬人。 陆泽州躺在床上不动,又要拿出那副用钱打发情人的套路,结果柏老师来真的了,将陆泽州的衣裤全扔了出去,包括他的皮鞋。 坦白来讲,陆泽州那天早上有点狼狈,裹着毯子出去的。 然后‘轰’一声,陆泽州甚至怀疑柏老师要把门摔他脸上。 他今天也是来见柏嘉树的,尽管柏嘉树并不想见他,甚至考虑离职,觉得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陆泽州警告他:“你要是敢离职,我把这里拆了。” 窗外回荡着孩子们的读书声,下午阳光明媚,新建的大楼已经快要封顶,不出意外,来年肯定是一栋现代化的智能教学大楼。柏嘉树迟疑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了的缘故,陆泽州总想见他。 柏嘉树话少,车祸过后耳力受损,心里自然有落差。 有时候陆泽州故意气柏嘉树,柏嘉树就摘下助听器,随便陆泽州怎么骂他,反正他又听不见。陆泽州骂累了就消停了,心想柏嘉树为什么不找他要钱呢。 自从阮熠冬伤透了陆泽州的心过后,陆泽州跟别的Omega上床时,从来不跟对方接吻。 但那天晚上,柏老师吻了陆泽州很久,像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用双手拢住他的脖颈,指尖颤抖着向他索取,他的吻技不太好,经常咬到陆泽州,但陆泽州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皂气息,没有推开他。 他被动地承受着柏嘉树的吻,任由柏嘉树咬他的耳垂,往他怀里蹭,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柏嘉树折磨死了,浑身上下冒着细密的汗珠,滚烫又慌乱。 他要见柏嘉树,要听见柏嘉树跟他要钱、房子、车子,什么都行,但不能什么都不要! 陆泽州没见过这样的。关于他睡了那么多Omega,但第一次被Omega睡这件事,陆泽州觉得非常屈辱,他不好受,柏嘉树也别想好受。 既然柏嘉树热爱工作,陆泽州就找非工作时间见面,现在时间刚刚好,柏老师肯定下班了。 陆泽州带柏嘉树去吃晚餐,原以为柏嘉树会像姜凡一样任性挑剔,什么菜都尝一口,但他低估了一件事——柏嘉树其实挺能吃的,别看长得瘦,饭量很大,能吃下双份牛排和海鲜焗饭,另加烤鹌鹑、什锦沙拉,一大杯玉米汁,饱餐过后,柏嘉树还打了个嗝儿,一边擦嘴,一边问:“你怎么不吃。” “我没胃口。”陆泽州冷着脸说。 柏嘉树‘噢’了一声,听见陆泽州说:“坐过来。” 西餐厅是卡座位置,陆泽州坐在柏嘉树对面,这个位置窗明几净,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柏嘉树照着做了。 过了一会儿,陆泽州的手机震了震,好像有公事要听,他刚抬起眼眸,柏嘉树就识趣地摘下助听器。虽然离得很近,他并没有听清楚陆泽州在说话,只看见陆泽州的侧脸,眉宇凝重,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又对着谁发神经,柏嘉树坐着无聊,看到了一个东西。 服务生过来添茶水,陆泽州无声地拒绝了,低头时看见柏嘉树白皙的手指,按在皮质座位上,离他的西裤很近,这样白白净净的手,陆泽州换了一边听电话,悄悄握住了柏嘉树的手。 柏嘉树今天倒是乖,让人碰,让人牵,陆泽州心里好受一点了。 他知道柏老师不愿意跟着他,他是个烂人,一个没离婚,名声狼藉的烂人。 但柏老师又没跟他明着谈条件,谈完条件,才能放他走。 半晌,他终于讲完电话,柏嘉树眼疾手快地重新戴上助听器,准备挣脱开陆泽州的手,陆泽州不悦地皱眉,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你吃这个吗?” 陆泽州懒得看是什么,反正他对什么都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柏嘉树笑了一下,陆泽州怔怔地看着他,原以为柏嘉树会老实待在自己身边,没想到还是松开了他的手,手指敏捷地撕一个包装,可能是塑封包装纸比较难撕,柏嘉树扯了好几次,没扯开。 陆泽州看着心烦:“拿来。” 说着,他伸出手,示意柏嘉树把东西交出来,柏嘉树不愿意,很固执地跟陆泽州抢了起来,很快,塑封包装纸发出轻微的撕扯声,有什么东西蓬松而飞,溅得到处都是。 等柏嘉树再抬起头时,撞见陆泽州阴沉沉的一张脸,“你有病吗柏嘉树!”柏嘉树的视线低下去,曲奇饼干碎得稀烂,溅得陆泽州西服上到处都是粉末,还有他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上也是,拍又拍不掉,越拍碎得越厉害,拿出来抖,陆泽州又是一脸嫌恶。
101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