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这便是那寻物法宝。”樊景恭敬地双手递上了法器,指尖在触碰到法器的一瞬,那丝心头血便融进了如意中。 江向云刺破了指尖,殷红的血落在了那勾陈如意上,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血竟然融不进去。 “怎么回事?”江向云不虞地皱起了眉。 樊景顿时慌了神,“这不应该啊,您来之前并未有任何人动过这法器,怎么会这样呢?” “你问我?”江向云抬起看向他。 “大公子恕罪!”樊景吓得手都开始哆嗦,毕竟江向云已经是大乘期的修为,身边还有两个真仙境的护法做保,碾死他比碾死只蚂蚁都容易,顶尖的炼器师虽然少,但也不止他一个,“我、我这便仔细检查,定然给大公子一个交代!” 江顾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他并不需要抢走这件法宝,只需要动用些小手段毁了它,甚至不用毁,只要掺进些东西确保它不会找到神鸢鲛就可以了。 江向云身边那两个老家伙太难缠,他若大张旗鼓地动手无法保证全身而退。 但哪怕只是些细微的手脚,还是被发现了。 在姚立看过来的瞬间,江顾便知道自己暴露了,果断祭出了所有的天阶法宝挡住了对方的一击,迅速地散化躯壳收拢元神沉入了紫府中的鲛人湾遗迹中,趁着对方疑惑的功夫,钻入了方才被他刻在门框上的小型传送阵里,飞速地接入了来时的抛尸厂法阵出口,紧接着便逃进了无穷无尽的传送群阵中。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公子,我去追!”姚立留下这句话,便紧追而去。 江向云眯起眼睛,“能混进牡赤山,倒不是一般人。” “公子,莫非是江顾?”那白胡子老者沉声道。 “神鸢鲛鳞已经让给他了,还想要离火丹——”江向云笑道:“他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那白胡子老者低头道:“您对他太过纵容,小心养虎为患。” “也未必是他。”江向云看着手中的名鉴,“唔,他刚才进了族会,名字亮了。” 那白胡子顿时心放了大半,毕竟江顾实在有些难缠,族中近来又重视他,连私吞神鸢鲛鳞这种事情也轻拿轻放揭了过去,若再被他得了离火丹锻造了本命法宝,此人在江家的地位恐怕又要更进一步。 “看来这如意已经没用了。”江向云看着迟迟融不进血的法器,随手扔回了盒子里。 白胡子道:“此人修为不高,姚立杀他绰绰有余。” 江向云恹恹地耷拉下眼皮,对必死之人没多大兴趣,“走吧,正好去族会逛逛,不知道七弟有没有想我。” “…………”白胡子沉默了片刻,心道他是你哪门子七弟,旁支旁了十万八千里远连堂兄弟都算不上。 可惜这位大公子性情乖戾喜怒无常,他便只能耐着性子陪对方想一出是一出乱逛。 —— 扭曲的法阵飞快地从江顾周身略过,强横恐怖的灵力如刀刃破开气罩割入身体,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被冲开,淋漓血肉掉落转眼就被法阵湮灭。 身后的姚立仍旧穷追不舍。 江顾身上所有的天阶法宝堪堪挡住了真仙境的一击,其余法宝都被他用来提高速度,然而在传送阵中逃窜得越快对经脉的伤害便越大,再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仓促地吞了把丹药治伤,看向紫府内被自己炼化的鲛人湾遗迹,横下心来决定赌一把。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姚立御剑挡在了他面前,周身恐怖的威压犹如实质将他抵绞进扭曲的传送阵。 江顾在肉身湮灭的瞬间,双手结印召出了鲛人湾遗迹的数百条元婴期的鲛人,这些鲛人眼蒙龙绡,利爪黑长,嘶吼着扑向了姚立。 姚立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一瞬,旋即道:“你究竟是何人!?” 竟能召唤出如此多的鲛人! “我乃青长溪护法青渡。”江顾连声音里的怨毒都学了个十成十,“离火丹早就被周修远抢走了,你们竟还不肯放过我们少主!” 姚立心中顿时思绪万千,然而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上百条元婴期鲛人在他手中也撑不过几招,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竟都是些怨念?” 江顾早已趁他动手逃出了数十个传送法阵。 “你竟敢戏耍于我!”姚立怒喝一声,本命法宝血滔叉陡然暴涨,径直打碎了几十个法阵,穿透了江顾的肩胛骨将人钉在了虚空中。 他阴沉着脸飞身上前,正欲伸手揭开他隐藏身份的法宝,面前被他钉住的人却忽然化作了粉尘消失不见。 “不好。”姚立那张阴柔的脸扭曲了一瞬,澎湃的神识在传送法阵中铺散开来,却早已没了江顾的踪迹。 “何人放肆!”一道不悦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炸开,紧接着便是太乙境大能的威压逼退了他的神识。 显然有大能正在过传送阵,却被他扰了心情。 “前辈息怒。”姚立顿时不敢再继续探查,果断收了神识隐进了阵法中。 —— 江顾抓了把止血符糊在了被刺穿的肩胛骨上。 断裂的锁骨传来了阵剧痛,他低头看了一眼突出来的白骨,伸手将那骨头生生按了回去,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逃跑,甚至连姚立的半招都没扛住,若不是他收服的鲛人湾遗址暂时迷惑了姚立一瞬,姚立也想活捉他询问神鸢鲛的下落留着手,恐怕他现在已经元神消灭了。 这就是他和真仙境的差距所在。 他强撑着元神清醒,找了处隐蔽的山洞打坐调息半日,腰间的玉佩忽然闪烁了一下。 “江七,江七!”江林的声音传来。 “江向云去族会了?”江顾冷声问。 “你怎么知道!?”江林诧异道,“我也刚收到消息,不过江向云喜欢坐飞舟,估计两日后才能到江家本部,你那边如何了?勾陈抢到手了吗?” “我毁了。”江顾道:“我在名鉴上动了些手脚,江向云大概以为我在本家,你帮我拖两日。” “等等,什么叫你在名鉴上动了手脚?我怎么帮你拖——江七!江七!” 江顾捻灭了玉佩上的通音符,缓缓张开了手掌。 完好无损的勾陈如意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当然没有毁了勾陈如意,他原本收服鲛人湾遗址只是贪图它底下的灵脉,却没想到湖底的墓碑竟然有传送的功能,方才他便是靠着那墓碑从姚立手中逃脱,又福至心灵般借着勾陈如意上有自己的一缕灵力,通过那墓碑将这法宝拿到了手中。 由樊景亲自改造过的法宝,抵得上十件天阶法器了。 江顾咬破指尖,彻底认主了勾陈如意,收进了储物袋中。 他正准备继续疗伤,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凭空冒了出来,急切地缠绕在他的脖颈处,只是这气息比之前淡上许多,有种命不久矣的虚弱感。 江顾眉梢微动,正准备用灵气罩隔绝,那股气息忽然委屈巴巴地贴在了他受伤的锁骨处,有气无力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彻底消散了。 像是死了。 江顾微微蹙眉,手中结印,腕间便多了道红绳,这红绳连着卫风的元神,而现在他能感受到卫风逐渐流逝的生命。 他离开阳华宗不过短短三天,卫风就已经快死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兴奋感仍旧在血液中蔓延,自己的所属物被破坏的烦躁油然而生,他目光阴冷地盯住了手腕间的红绳。 —— 阳华宗,刑律堂。 狭窄逼仄的牢笼密不透风,漆黑无光,卫风伸不开腿,只能蜷缩成一团,十指传来钻心的疼,尽管他不是第一次被关到这种地方,但还是会下意识地恐惧,不受控制地抓挠墙壁,他胸口憋闷,根本喘不上气来,混沌地偏着头似睡非睡,却在快要失去意识时被墙上的雷电符咒劈在了后背上,迫使他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卫风,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将偷的那些法宝藏在了何处?” 卫风大口地喘了两下气,声音沙哑道:“我没偷。” “你还敢狡辩!上次你偷藏宝阁的法器宗主已是网开一面,你竟一错再错!”是另一个长老的声音。 “上次是我做的我认……这次根本不是我……”卫风有气无力地将脑袋搁在了膝盖上,扣住了自己被电到发抖的手,“再说这藏宝阁……本就是我爹的,我如果不给你们打开……你们根本没法用……” 黑笼外面的声音诡异地停顿了片刻。 卫风扯了扯嘴角,这次他被关的时间是从未有过的长,刑法也比之前他犯错重上许多,好像迫不及待地想折磨死他。 看来他拜江顾为师确实让他们坐不住了,趁着江顾不在折磨得他受不住将藏宝阁的东西全都拿出来,那才是遂了他们的愿。 但卫风咬死了不松口,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真的全拿出来了,那他就真的是死到临头了。 “冥顽不灵!”外面的人厉喝一声:“你若再不认罪,那便要搜魂了!” 卫风猛地抬起了头,脸色惨白,“宗门有规矩严禁搜魂!” 搜魂可以获取修士全部的记忆,但被搜魂之后轻则痴傻,重则元神消散,而且血契是他爹卫暝州连结的,卫风记忆中连他爹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有解血契的方法了,这些长老也明白,因此他从未被搜过魂,但是现在他们却—— 卫风猛地反应过来,这群人眼看他亲近江顾,又无法伤他性命,干脆将他变成个傻子,江顾自然不会要一个傻了的徒弟,而一个傻子对他们来说更加好控制。 他瞬间感到不寒而栗。 “规矩也是人定的。”有长老的声音阴森森地传进他耳朵里,“卫风,宗门上下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让你肆意快活了这么些年,你竟不知感恩,非要当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怪你就怪你师父吧,要不是他,你现在还是连云峰的卫小公子。” 卫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直接抵在了笼壁上,被上面的雷电劈得哀嚎了一声,蜷缩着倒在了黑笼中。 一股阴毒的灵力毫无阻隔地没入了他的眉心,死死缠绕住了他的元神,卫风顿时激烈的挣扎起来,喉咙间发出了惨叫,然而那股灵力并未手下留情,径直刺入了他的元神试图摄取他的记忆。 没过多久,卫风扒在笼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目光也逐渐变得涣散,但本能却让他死死咬着牙不肯放弃,他不想被搜魂!他不想死!更不想变成傻子! 一定有办法……谁来救救他! 他涣散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鸢鸟的竖瞳,没多久又开始涣散,又变成鲛人的灰白长瞳,如此反复挣扎,终于让他在茫茫山海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他拼尽全力挣扎着缠了上去,绝望又恳求地呼喊着对方,拼尽全力想用气息抓住他,最后却只能无力地碰了碰对方的下巴,便彻底失去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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