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本能地冲他龇牙,又怕又怒眼睛气得血红。 “一。” “二。” “三。” 江顾没多给他一点时间,三声数完,抵在他嘴边的拇指骤然用力,然而不等他掰断,卫风忽然嘶吼着抓住了他的手臂暴起,任凭那柄剑穿过了自己的肩膀,一口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喉咙。 鲛人暴起时的速度极快,江顾修为压制到炼气一层受水流限制,速度迟了些许,只来得及偏开,还是被他咬住了侧颈。 暴怒中的小鲛人双目赤红,咬住便不肯松口,恨不得撕烂他的脖子,江顾手中的剑猛地一翻,卫风肩膀上的伤口顿时血肉横飞,他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嘴上松了力气。 江顾一手肘将他砸在了地上,将剑抽了出来,伸手捂住了还在流血的脖颈,看向卫风的目光多了几分阴沉。 卫风甩动着鲛尾往后退了退,大半张脸上都染着血,却极其嚣张地咧开嘴冲冲他龇牙。 江顾将手上的剑一扔,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卫风被他盯得悚然,身上的鳞片瞬间炸开,拖动着身体想往后退,却见江顾半跪下来伸手按住了他受伤的肩膀。 有那么一瞬间,卫风脑子里灌了水,以为他大发慈悲想给自己治伤。 但骨头断裂的疼痛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这死变态竟然生生捏断了他的肩膀,卫风疼得开始剧烈挣扎,却被他按住脑袋一把箍进了怀里动弹不得。 江顾原本是想今晚直接将他所有断过的骨头重塑一遍,但卫风的反应太大,将尾巴上的鳞片都摔断了许多,他怕明日卫风无法修炼,便只重塑了肩膀的断骨,想起这厮活泼好动,又覆了层灵力将那重新接住的骨头裹了起来,免得在长好之前又裂开。 卫风已经虚脱,他死死咬住江顾的衣服,牙根都咬出了血,“我……早晚要……杀了你……” 江顾压根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塑好断骨之后,便将人丢在了地上,“明晚我会继续来。” 说完,长袖一卷,卫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全身疼得要命,肩膀上的血洞狰狞恐怖,卫风摸索着拿出了之前师父送给他的那瓶丹药。 他看着那小瓶子,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泪,纠结半晌后又好好地放回了心口。 最后从储物袋中抓了几张止血的符咒贴在了伤口处,倒头昏睡了过去。 清平峰。 简陋的洞府中,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多出来的那面水镜,里面是个模糊不清的人形影子,见到他直接笑出了虚影。 “哟,你这又是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炼?脖子怎么了?堂堂化神大能斗法也不能这么寒碜被狗咬了脖子吧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没笑多久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拼命地开始咳嗽起来,“错了错了……对不起咳咳咳!” 江顾收了灵力,对方大口大口喘着气,苦哈哈道:“我真是服了你这个烂脾气。” “何事?”江顾冷声道。 对方叹了口气,“族长应该给你传消息了吧?神鸢鲛好像还活着。” “与我无关。”江顾抬手就要关掉那面水镜。 “哎哎哎等等!”那黑影直接扒在了镜子上,“你真不知道神鸢鲛的下落?之前江向云可是扬言说要神鸢鲛的护心鳞和离火丹,现在什么都没拿到,要我说大家在族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好歹别把事情做绝。” “没见过,我对神鸢鲛不感兴趣。”江顾神色淡淡道:“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猜测将我流放到阳华宗还不够?” 对方讪讪地笑出了声,“别生气别生气,我就只随口一问,算了算了,再过半月就是族中大会,到时候见面聊。” 水镜缓缓消散不见。 江顾抬手抵住了脖颈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卫风咬得很深,可能因为是混血鲛人,这毒素竟然用灵力也难以祛除干净。 他随手捏了个障眼法覆盖住了伤口,并未放在心上。 这点毒多运转两圈灵力就会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 江顾看着水镜中青黑泛紫没能愈合的伤口陷入了沉默。
第22章 阳华云海(九) “公子, 卯时了。”夏岭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卫风艰难地睁了一下眼睛,缓缓地闭上,发出了声绵长的叹息,没了动静。 夏岭无奈地晃他的胳膊, “公子, 卯时了,您该起床去上课了。” 卫风的眼睫动了动, 完全睁不开眼睛。 夏岭见状道:“江长老已经到了。” 原本睡得如同一滩烂泥的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疲惫的声音里夹杂着惊喜, “师父又来了?” 夏岭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肩膀上的伤, “公子,您怎么又受伤了?房间里那么多疗伤的丹药,何必用止血符?” “昨天太累了,爬不起来去拿。”卫风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被那老变态捏碎的肩膀竟然也没觉得多疼, 他合理猜测是因为鲛人鸢强悍的愈合能力。 但左右肩膀上一边一个血洞, 尤其是右边那老变态拿着剑在伤口里拧了一圈,卫风现在想起来都疼得浑身发冷。 夏岭仓促地给他包扎好伤口, 心有不忍道:“江长老虽然是您师父, 但也不能这么磋磨您, 他这样和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不是我师父伤的!”卫风一听就急了眼,夺过了夏岭手中的衣服,愤愤道:“是那个老——” 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那老变态不知隐匿在何处, 说不定现在正监视着自己, 话锋一转,“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不准说我师父坏话!” 夏岭被他吓了一跳,无奈道:“好好好,我也是胡乱猜的。” “那群侍女打发了没有?”卫风道:“哪来的送回哪儿去,大不了多给些灵石。” “都遣散了。”夏岭道:“有江长老的名头在前面顶着,也没人敢说什么。” 卫风心情顿时大好,匆忙穿好了衣服朝着外面走去,在看到那熟悉的衣角时心情便飞扬了起来,周身的疼痛和疲惫也神奇地消散,“师父!” 江顾正随手翻看着他落在桌边的话本子,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他。 那应该是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然而却被冷冽和淡漠掩盖,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可卫风却开心极了,他甚至觉出了江顾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关切,让他有种将自己神鸢鲛的身份和那老变态的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 师父肯定会保护他。 ‘江家人也在找神鸢鲛,你觉得江顾会怎么选?’ 那道沙哑的声音却如一盆冷水浇到了他发烫的心脏上,只剩下酸涩的疼和恐慌。 “师父!”他笑着站在了江顾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礼,可无论怎么克制,看向江顾的眼神依旧热切又依赖。 江顾心情很不好。 他试了许多方法都没能清理掉脖颈上的鲛毒,反而隐约有加重的趋势,他受过的伤不知凡几,但还是第一次被个炼气期的小杂碎伤到。 卫风乖巧地紧紧跟在他身边,“师父,今天我们学什么?” 一刻钟后,卫风看着桌子上厚厚的几摞书册,咽了咽唾沫。 “这些是修炼所需的基本功法,那些是最基础的符咒和阵法。”江顾考虑到他那知难而退的性子,没有将话说死,“今日能看多少便看多少罢。” 卫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他冷淡的目光中坐在了书案前。 江顾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旁边也开始看书,不过他看的全都是关于神鸢鲛的古籍,卫风身上虽然有神鸢鲛的特性,也长出了护心鳞和离火丹,但江顾探查他丹田灵根时依旧觉得不对,无论是鸢鸟一族还是鲛人一族,修炼方式都与人族不同,自然不会有所谓的丹田灵根,可卫风不仅有,资质还算不错。 只是因为荒废许久,两条灵根非常弱小,丹田识海也因为他乱吃丹药被糟蹋得不像样子。 而关于鲛人毒的解法,书上记载了许多,同江顾知道的一样,却解不了卫风的鲛人毒。 于是他又转而去看鸢鸟一族的记载。 卫风聚精会神地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困意就开始汹涌而来,他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书上的字开始模糊扭曲缠绕在一起,他依稀能听见窗外的鸟鸣声,但意识已经陷入了混沌,甚至还浅短地做了个梦。 “卫风。”江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卫风猛地抬起头来,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师父。” “你在干什么?”江顾伸手拿起他的书。 卫风有些心虚道:“看、看书?”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悄悄地抬头觑着江顾的脸色,以为他会像那些长老一样疾言厉色地训斥自己,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腰背。 “功法之所以为功法,是因为修士要用它修炼。”江顾垂眼看向他,“你这般看书,看上百年也无用处。” 卫风愣愣地望着他,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太确定道:“师父的意思是……要边看边修炼?” 但宗门里的长老教他们的时候好像都是先让他们背过记住,最后才开始练习。 “让你的身体记住它,而不是用眼睛。”江顾的教导简单粗暴,“一个时辰后,我会检查前三本。” 卫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您是说前三个?” “前三本。”江顾冷酷地纠正他,“开始吧。” 卫风很想和他讨价还价,但是江顾说完便坐下继续看书,而且他看书的速度很快,极为专注,卫风心中涌上了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在陪着自己似的。 这个想法顿时让他来了劲头,逼着自己磕磕绊绊地开始练习那些最基本的灵力运转法则,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运转到一些地方总会凝滞堵塞,最顺畅的地方竟然是昨晚被那老变态捏碎的肩膀。 他隐约觉得不对,但燃着的香提醒他剩余的时间不多,只能继续闷头练习。 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江顾说检查也是真的检查,他甚至根据每个功法的用处来攻击卫风,几遍下来饶是卫风记性再不好,也会了个七七八八。 “师父,我竟然会用了!”卫风激动地看着自己掌心凝聚成团的灵力,而不再是之前一碰就散的状态,心中的惊喜无以复加,巨大的成就感让他觉得明日就能筑基。 不过是些最基础的功法,便是七八岁的孩子来也用不了两个时辰。 但江顾没有打击他,上次操之过急险些将人直接吓跑,他这次准备耐着性子温水煮青蛙,先取得卫风的信任和依赖。 到那时无论他如何严苛,卫风连逃跑的心思都不会有了。 “不错。”江顾点了点头,“继续。” 卫风冲他咧嘴一笑,使劲点了点头,继续埋头看书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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