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卫风有些受宠若惊,他冲江顾笑道:“师父,你真聪明。” “……”江顾感觉他在骂人,扯了一下嘴角,“走吧。”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两道虚虚的人影出现在了原地。 “主子,会不会是找错人了?”其中一道矮小的人影道。 另一道人影沉默了片刻才道:“那畜生身上三叶竹的气息被掩盖了,无缘无故,谁会费这般心力?” 那矮小的人影啧了一声:“可风月秘境错不了,一进秘境,喜恶颠倒,爱恨欲望错乱难小,仇敌间爱得死去活来,爱人却能反目成仇,这……总不能之前他们全是装的吧?” “继续跟着,总会露出破绽。” 那两道人影又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朝着卫风和江顾离开的方向而去。 —— 卫风早便想向江顾展现自己的实力,自告奋勇前去捉鸟,结果因为太嘚瑟险些被啄伤眼睛,被江顾一剑卷住腰给勾了回来。 手里还攥着一大一小两只比翼鸟。 江顾把它们扔进了灵宠袋,“只有雄鸟和幼鸟,雌鸟不多时必然找来,我们在此等候便好。” 卫风点了点头,长长的血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锁骨,渗出密密麻麻的小血珠来。 江顾并不想管,但他瞥了一眼后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过来。” 卫风便兴高采烈地跑到了他跟前,抻长了脖子示意给他看“惨烈”的伤口,“疼。” 江顾抬手给他抹上了药,便听卫风道:“不包扎一下吗?” 江顾看着他脖子上快要愈合的伤口陷入了沉默。 卫风耳朵上的金玉坠子晃得人眼疼,他直接将额头抵在了江顾的肩膀上,软着声音道:“师父,求你了。” 他很会撒娇讨饶,哪怕年纪长了几岁,求人的话还是张口就来,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也这样对着别人卖乖示弱过。 应当是没有,江顾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想,但凡他能软和一些,化作人形说些求饶识趣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落下这满身的伤。 “嘶。”卫风痛呼了一声。 江顾垂眸,收了手上的力道,又将那布条缠得松了些,甚至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果然还是很软。 卫风被他捏得脸颊泛红,又不敢出声阻止,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在江顾觉得差不多演完的时候,却被他抓住手腕偏头亲了一下。 温软湿润的嘴唇触碰到手腕薄薄的皮肤有些痒,不等江顾皱眉,他反倒一下子绷直了身体,磕巴道:“师父,我、我就是——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合理的解释来,面红耳赤的望着江顾,有些不知所措。 江顾心中毫无波澜,随手用灵力清洗干净方才被他亲到的地方,反复揣摩了一番“十分的喜欢”应该是什么反应,最后淡定自若地开口:“无妨。” 卫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无妨? 无妨! 无妨就是不介意,不介意就是能接受,能接受不就是喜欢——师父说他可以随便亲! “……啊,好。”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按捺住心中的兴奋。 简直是蠢得毫无长进,江顾扫了他一眼,分明进秘境之前顺眼许多,但现在却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 宽大地袖子落下,江顾掩在袖中的手腕又用灵力冲洗了一遍,结果不等他洗完,卫风这混账东西就低头亲了他的脖子上。 江顾袖中的拳头瞬间暴起了青筋,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卫风,“你在做什么?” 卫风冲江顾露出了两颗锋利的小虎牙,笑得灿烂,“师父,我就是想——” 他话未说完,江顾忽然纵身跃起,一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后赤雪剑脱手而出,层层叠叠的阵法暴涨成了密不透风的大阵,将那突然现身的比翼灵音鸟困在了阵中。 卫风疼得龇牙咧嘴,捂住自己仿佛被踩碎的肩膀想上前帮忙,结果那比翼鸟像是忽然挣脱了阵法冲他飞了过来,卫风连忙侧身躲开,结果被旁边飞来的赤雪剑一剑抽到了后背,他疼得要弯腰,江顾伸手钳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声音温柔道:“小心。” 话音未落,那只比翼鸟一爪子就蹬到了卫风脸上。 卫风顿时疼得面目狰狞,江顾侧身回护,结果那强悍的阵法像是突然间失控,绞紧了他的元神,江顾一手抓住比翼鸟,一手收回赤雪,剑身好巧不巧正抽在卫风的嘴角。 远远地望过去,好像江顾在尽心尽力地保护徒弟,生怕他受伤。 然而被“保护”的卫风捂紧了嘴,仿佛被人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江顾,久违又熟悉的恐惧感和压迫感让他膝盖一软险些直接跪下。 江顾将那比翼鸟扔进了灵宠袋,道:“为师的灵宠袋尚有空闲。” 卫风头皮一紧,连忙摇头,血顺着指缝缓缓溢了出来。 江顾慢条斯理地给他擦掉,将指腹的血擦到了他的脸颊上,微微笑道:“乖,没事。” 卫风惊恐又茫然地看着他,咽了口血沫。 早知道要挨这顿揍,就多亲两下了。
第123章 风月无心(十八) 传言佛修生身一十有八, 渡人一十七留一生身来渡己,过而得舍利,不过出须弥,舍利子至纯至善至净, 须弥心却集三千六百欲与恶, 而不管是哪一样,都必须找到陨落的佛修。 “……一入须弥藏本心, 须弥心能让人迷失本性。”卫风看着水镜中的图文, 小心地觑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江顾, “师父, 风月秘境这般大,我们该去何处找陨落的佛修?” 不怪卫风这么问,如今无论是在平泽还是望月,佛修的数量都极少,他们走得是苍生道, 渡得是世间人, 倘若没有极其强悍的实力,大多都早早陨落, 须弥心里藏着他们的不甘与疑问, 至纯至善之人的诘问有时更加动摇人的心神。 “千年前曾有一佛修宗门在风月秘境全部陨落, 据记载共有万余人。”江顾不咸不淡地开口,“而我们只是找三颗须弥心。” 卫风快走几步跟上他,“可是师父,这都过去一千多年了, 说不定那些须弥心早都被人挖走了,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佛修死在了何处。” 江顾偏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卫风顿了顿,低声道:“取须弥心危险重重, 报酬只是枚簪子而已,我们不要不行吗?” 江顾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却被他拽住了胳膊,“师父,我——” “我从不认为世上有巧合。”江顾忽然开口,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不管是你出现在拍卖场,还是勾陈簪五年后又重新出现。”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隐晦,事到如今两人刻意忽略的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又要被打破,卫风脸色隐隐泛白,“师父,我只是想让我们都能活着,我只是想……保护你。” “不需要。”江顾淡淡道:“命都是自己挣来的。” 他这话说得干脆,卫风便知道劝阻是行不通的,他知道前面危机四伏想要保护江顾,但心底里却又忍不住赞同江顾的话——在他的潜意识里,师父总有办法。 千年前的遗迹并不好找,遑论须弥心真假虚实难辨,师徒二人寻了一天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入夜江顾便寻了处平整背风的地方打坐休息。 卫风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在灵境里面,白日里的“冲突”短暂又微妙,默契地揭过不提,他挨着江顾坐下,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 是极浅极淡的香,如同冬日薄雪里抽出的嫩芽,春日微风里和煦的暖阳,清冷中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和。 江顾正打着坐,肩膀上忽然一沉,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用余光瞥去,便看见了卫风纤长浓密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白皙柔软的脸颊里透着浅淡健康的粉,对他毫不设防。 他皱眉,想将人掀开,最好在训斥一顿,但心底却有股更强烈的意志让他无动于衷。 于是他闭上眼继续调息,无形的灵力缓缓升起,将熟睡的青年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寒意与冷风。 不过卫风这一觉注定睡不安稳了。 正在熟睡中的人甚至比江顾的反应还要快上几息,在江顾睁眼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鬼纹如潮水般湮没了他的身体,而后裹挟着他贴着地面飞速向前游窜,方才他们打坐的地方被灵力碾过,花草树石全都化作了齑粉。 瞬息万变间,江顾来不及多想,他在鬼纹中喊道:“卫风!” 卫风反应也极快,伸长胳膊一把将他从鬼纹中捞了出来,抱着他躲开了第二次攻击,反手往他后背一推,江顾踩在他的肩上直接召出了神像,在石像的碎裂声中分出了一半元神进入了神像,石像破碎的手掌生生扛住了对方的一击。 而卫风已经趁此机会绕到了对方的背后,掌心的龙绡飞出化作利刃,紧接着鬼纹缠绕住了刀柄,他双手握刀厉喝一声,自高中俯冲而下直冲对方所在而去。 前后灵力相撞,气波激荡,逼得江顾和卫风齐齐后退了数十丈。 戏谑的笑声响起,偷袭的人这才显露了身形,风无九一懒散地抱着胳膊,有些诧异道:“你们反应倒是快,我还以为能成功呢,不过能月下看看美人,也算值了。” “风九一,你找死!”卫风眼底燃起了怒意,手中的龙绡一分为二化作了双刀,他在冲向风无九一时散开化作了雾气,又如同鬼魅般倏然出现在了他身后,龙绡弯刀砍向他的脖颈,却被风无九一长锏模样的法器挡住,龙绡刀瞬间化作了白绫,缠到了长锏之上封住了上面的灵力,卫风脸上鬼面白目的凶相一闪而过,他双眼冒着黑雾,屈膝重重砸在了风无九一的肩颈上。 “呵,不过是楚观山养的一条狗,也敢跟我吠——”风无九一吃痛,伸手攥住了那龙绡白绫便要扯断,谁知却被突如其来的法阵绞住了双手。 他猛地回头,便看见了不远处被法阵包围的江顾。 眉目清冷的青年站在月光下,千百道法阵围绕在他身边,阵中不停变幻的符文将他的白衣映照成了淡金色,而他在风无九一看过来的瞬间,整个人快到几乎化作了流光,踩着脚下浮起的法阵,手中飞快结印,以周身阵法带动着磅礴灵力直冲风无九一而来。 卫风的目光在江顾身上停顿了一瞬,倏然收回了龙绡白绫,一个翻身龙绡勾住了江顾的阵法,化作白雾开始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进去。 轰得一声震天响,整个秘境都为之一颤。 那数以千计的阵法全都碎裂,破损的神像微微躬身挡在了江顾身后,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白衣也渐渐被鲜血洇透,他往前踉跄了一步,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意识也变得有些缥缈模糊。 “师父,他没死!”卫风的喝声让江顾陡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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