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墨宴说庄行良是坏人,那便说明他以前的观念是错误的,在知晓到底什么样的观念正确之前,白琅都不太敢肯定地说何为好人,何为坏人。 方慕雅不知他心底这些茫然困惑,只是从白琅的反应中大概看出他是以往在家中被欺负狠了,骤然得到离开的机会,亦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确实是挺惹人怜惜的。 方慕雅被白琅身上的亲和气质所吸引,对他有天然的亲近与好感,连带着对墨宴的好感都上升了些。 潘夫人在这会儿端着茶水回来,一一放到他们面前:“来,喝杯茶歇会儿吧。小公子与你师尊远道而来应当挺累的。” 白琅听到潘夫人的话,摇头:“不累。” 就山头走下来的路,那确实是还不到会累的程度。 潘夫人当他是懂事温顺,笑得更加友善:“我便不打扰小公子与雅儿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交谈了,若有事随时叫我。想四处逛逛的话亦可让雅儿领你走走。” 白琅只回了个拘谨的“嗯”。 方慕雅便道:“姑姑放心吧,我会招待好他的,您也回房休息去吧。” 潘夫人自然信得过方慕雅的人情世故能力,回了另一侧的房间去。 方慕雅又同白琅聊了些话题,大体都是方慕雅在说,白琅老老实实地答,一来一回间白琅对方慕雅还不甚了解,方慕雅已大体清楚他的来历遭遇。 还真是完全没心计不设防,比她身边坐的几个小孩都单纯得多。 方慕雅对他怜爱更甚——虽然单论明面上的年纪,方慕雅都要比白琅小个一两岁。 她又主动问:“你可要到附近走走?我们落隐村鲜少有外人来,你们应当不太了解我们吧。我可以同你简单介绍一下。” 白琅记得在庄府时,墨宴就给过他去找庄陶庄瑜套情报的任务,还说要收服恶鬼本身就需要了解到更多相关的情况。 他略略思索便同意了方慕雅的提议。 墨宴需要情报,那他便愿意去听这些对他来说很无聊的事情。 潘夫人给的茶水已喝得差不多,方慕雅便起身,先喊了小孩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之后才领着白琅出门去。 落隐村村落于此扎根发展了百年时间,村落本身并不大,大抵有个百余户人家。 他们所路过之处,大家似乎都认识方慕雅,有的人会同方慕雅打招呼,有的人又好似避之不及。 白琅觉得有些奇怪,问她:“为何好像有的人见到你就走?” 方慕雅似乎习惯了这些,耸耸肩,无所谓似的说:“因为我同殷殷姐关系好呗。那些觉得殷殷姐是灾星的人不想和我来往。说得好像我很想和他们那些愚昧之人来往似的。” 白琅懵懵懂懂的只听明白了一个“殷殷姐是灾星”的重点。 他问:“殷殷姐是谁?” 方慕雅刚要说,正巧他们拐过一个拐角,迎面走来一名女子。 女子穿着华贵精致,打扮得与村落内其余人的简洁朴素不大一致,应是身份尊贵之辈。 方慕雅见到女子,眼睛微亮:“殷殷姐!我正同这位小公子说起你呢。” 殷知回过神来,问:“这位小公子是……?” 方慕雅介绍:“这位是白琅,跟随他师尊学习驱鬼之术的,前不久与他师尊受罗盘指引来到我们村落。他师尊正同潘长老交谈,我便带他出来走走。” 同殷知说完,方慕又向白琅介绍:“这位就是我说的殷殷姐,殷知,是我们落隐村的圣女——在外面村落内的身份应当与你师尊此前的国师是类似的。” 殷知年纪看着比白琅稍年长些,大抵二十出头的模样,眉黛青颦,明眸皓齿,称得上一句沉鱼落雁形貌昳丽。 她听出白琅是修士,向白琅行礼致意:“见过这位小公子。” 确是温婉清雅之人。 白琅看着她,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小步。 ——她的身边有怨气。 她是被恶鬼缠上之人。
第68章 方慕雅将白琅退后半步的动作当作了他怕生的反馈, 同不明就里的殷知解释:“他性子腼腆怕生,应是初见殷殷姐还不太习惯。” 殷知明白过来,温和道:“小公子是在跟随雅儿随处逛逛罢?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愿你们玩得开心。” 她说起话来不疾不徐,语调平缓温善,听着还是很舒服的。 白琅不便明说怨气相关事宜,见她身上怨气不似此前所见庄夫人那般还会具象化, 稍稍放松了些,学着印象中的模样亦像殷知施以一礼。 殷知莞尔, 又同方慕雅打过招呼,自他们身侧错身离开。 白琅回眸看了眼她的背影,只见她身上怨气若隐若现, 不是很浓郁,又难以忽视。 圣女…… 白琅在心底咀嚼着这个他鲜少听闻过的词汇。 他初次听到这样的词汇, 还是方才下山途中, 墨宴同他说明落隐村情况之时。 他记得墨宴说过, 圣女是族群内少有的有灵根的修士。 可是在方才那位圣女身上, 白琅并未感知到修士的气息。是她的修为比较高么? 白琅不解, 只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方慕雅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因方才遇到殷知之事,忍不住叹口气:“殷殷姐明明人很好,却因她爹娘那一辈的恩怨纠葛,被部分族人视为灾星。 “殷殷姐如今寄宿于族长家, 近日就是族长的儿子遇上了怪事……那些本就视殷殷姐为灾祸的人便说都是殷殷姐招致的。” 方慕雅说着, 语气中倒无怨恨, 更多的是无奈与无力。 落隐村讲究的本就是和睦共处, 他们有族规是族群内的人若与外人通婚, 必须是经过族人认可同意的,子嗣亦得在成婚后才可怀上。 圣女圣子、族长与长老一脉更是要以身作则,不得违背族规。 殷知的娘亲是圣女,但似乎就是外出期间与未经族人认可同意的男子“未婚先孕”。 殷知的娘亲备受族长与部分长老的打压,顶着压力生下了殷知。 结果那男子分明是图落隐村圣女所守护的“圣物”才缠上她娘亲,趁着她娘亲才诞下殷知最是虚弱的时候,将圣物盗走。 所幸潘夫人与殷知娘亲关系好,特意来陪产,潘武通亦陪着妻子等候于院落内,注意到了偷偷摸摸的男子,将其当场抓获。 再后来就是一系列方慕雅不知晓的恩怨纠葛,殷知的便宜爹被献祭烧死,娘亲几年后失踪,殷知几岁时便继任了圣女之位。 殷知原本是寄养在方慕雅爹娘院中,结果后来方慕雅娘亲病逝,爹爹外出打猎时重伤丧命,又辗转了几家,才至族长家中去住。 关于她的灾星传言亦逐渐在部分族人口中传开。 方慕雅年纪尚小,才是十六七岁的年华,当年圣女逾矩之事发生时她都未出世,爹娘离世时更是懵懂无知,很多都只是从姑父潘武通和姑姑潘夫人处大致听来。 但她与殷知相处时间长,殷知又时常将她当作亲妹妹来照顾,品性还是很好的,方慕雅并未将爹娘的意外发泄在殷知身上,反而与她成为了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很要好。 白琅听了个大概,弯弯绕绕的没怎么听明白,只把这些内容一五一十全都记住了。 方慕雅简单介绍完,又叹口气,说起近日之事:“这族长的儿子一出事,只怕殷殷姐于族内的地位会更加不稳固。” 白琅不清楚这种地位不地位的人情世故,歪头问:“族长的儿子出什么事了?” 方慕雅:“就是你师尊来此的事情吧……具体的族长那边并未透露,我只知是族长儿子被邪祟缠上了。” 修仙界中惯常称恶鬼为邪祟,白琅此前自修仙界的话本大致了解过这个,点点头表示了明白。 方慕雅正要再说什么,白琅忽地察觉到腰间一块玉牌传来感应。 这玉牌是墨宴特意塞给他的一堆联络法器中的一个外表看着像玉牌,实际翻过来是镜面,镜面内可传递以灵力虚空书写出来的文字。 他拿起玉牌看了眼,是墨宴同他说他那边已商议完,问他现下在何处,要不要回去找他。 白琅给他回了一个“嗯”,同方慕雅说:“墨宴说他们那边商议完了,我想回去找他。” 方慕雅反应了会儿才明白白琅的墨宴是他的“师尊”。 “噢噢好,那我带你回去吧。”方慕雅领着他往回走,“你居然是直接叫你师尊名讳的么?” 白琅疑惑:“不可以吗?” 方慕雅:“啊不,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看话本,师徒间似乎都比较注重礼节,我还是头次见到连名带姓直接喊的。你师尊一定对你很好。” 自动忽略到“师尊”这个称谓,白琅对方慕雅话里的最后六个字表示了肯定:“嗯,他很好。还会给我做糕点。” “他还会厨艺吗?”方慕雅诧异,“看他模样我还以为他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呢。” 白琅点头:“嗯。他做饭也很好吃。” 方慕雅更惊讶了:“还会做饭吗?你的膳食都是你师尊做的么?” 白琅仍是点头。 “那你师尊好宠你啊。”方慕雅惊叹地说着,“这么用心对徒弟的师尊可不多见,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这次白琅没做回应。 他还没弄清楚他与墨宴到底算个什么关系,亦不知他们现下算不算是“关系很好”。 所幸方慕雅只是随口感叹,并未在意白琅是否有所回应,感叹完便继续同白琅回潘武通所在的院子。 等他们回到院子时,墨宴同潘武通站在院子门口,似乎还在攀谈着什么。 墨宴最先注意到白琅回来的动静:“小白琅?回来了啊,方才去哪儿了?” 白琅乖乖走到墨宴身边,说:“到附近走了走。” 墨宴只是随口一问,见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便没再说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将白琅重新护在了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潘武通方才与墨宴的交流得应当还不错,目前看来和颜悦色的,还友善地打趣一句:“墨公子与爱徒果真感情甚笃啊。” 墨宴轻笑:“毕竟我们家小白琅天资聪颖又听话懂事,总会忍不住多照顾些。” 他夸得丝毫不谦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白琅的喜爱。 依目前白琅的乖顺表现来看,他亦值得这么一份光明正大的偏爱。 潘武通又对方慕雅道:“小雅,邪祟之事墨公子仍需一些时日彻查,这段时日便让墨公子与白小公子住到你与你祖父那边罢。” 方慕雅自是乐意的:“好,那我现下便带他们过去?” 潘武通:“嗯。你姑姑先跟你一块过去,正好看看可还有缺的物什,及早备置了,莫要怠慢二位仙人。” “明白明白。”方慕雅利落应下,开心地去拉上潘夫人,一起招呼白琅与墨宴往另一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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