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手臂没有影响他动作的灵敏,但在无尽的攻防之下,方书昼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已经闻不到血腥味,也听不到那些细微的声音,只能凭借着肌肉记忆来一次又一次地出手。 他不敢放松,手中的剑即使是挥空也无所谓,他不能放松。 在又一次被击倒在地后,方书昼单手撑着地再次起身,摆出了迎击的姿势。 “真是顽强啊。”阿希姆的声音响起,忽远忽近,“可是如果这样的战斗再持续下去,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方书昼“呸”了一声,吐出口中的血沫:“别担心我,最起码在你死之前,我都能撑得下去。” 阿希姆冷笑一声,扬声道:“好哦,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撑下去的吧。” “那你就看好吧,这将是你死前的最后画面了。” 虽然还毫不示弱地跟阿希姆回嘴,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但方书昼的表情很冷,他脑子里不断闪着刚刚那些攻击,但却毫无规律可循。 在这片黑暗之中是无法使用法术的,他早就已经放弃尝试了...... 不对,方书昼猛地抬起头,在又一次躲过攻击的间隙,从怀中拿出一个水晶球来。 霎时间,水晶球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就连那些在暗处伺机攻击的怪物也都不见了。 方书昼抬起手,看着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的阿希姆,笑起来:“当初我们能得到这个信物,还要多亏了你。”
第171章 方书昼想起当初在巫师族时, 那个在半夜偷偷塞给他水晶球,然后带着他们逃跑的少年,那人分明和面前的这人有着一样的面容, 却又完全不一样。 世界上真的存在若金这个人吗?一个渴望着长者的肯定,又坚强地活在一次次斥责中的巫师少年。 看着方书昼手中紧紧握着的水晶球, 阿希姆顿了一下,然后哼笑一声:“居然忘了还有这种东西。” 黑暗渐渐消散,方书昼重新回到了海边, 沙滩上只有他一个人,方书昼举起水晶球,心中默念着奥斯芒德的名字。 随着方书昼的祈祷,水晶球越来越亮, 一下子照亮了整片天空, 方书昼简直要怀疑自己手中举着的是一个太阳。 水晶球的光芒渐渐散去, 被困在黑暗中的人们显露出来, 似乎每个人都很狼狈。 蒂尔南跪在弗罗泽面前, 一根巨大的冰棱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 那张灰败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哥哥, 我这一生,算不算得上是一位好皇帝呢?” 弗罗泽愣了一下,闭上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叫了一声蒂尔南的名字。 冰棱渐渐融化, 滴落的水砸在蒂尔南的身上, 把他变成了一座冰雕。 弗罗泽睁开眼睛, 看着面前这个永远也不会再给自己回应的人, 笑了一声:“当然, 你是仁慈之王,是人类历史上最好的皇帝。” “真是好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阿希姆拍着手,“不过没关系,你也不用太难过,弗罗泽先生,很快你们就能够团聚了。” “团聚?”艾尔德斯突然出声,“现在说这话还未免太早。”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支利箭飞上了天空,然后在空中一下子炸开,像是炸开了一个礼炮。 “是精灵族的密箭!”方书昼扭头去看精灵女王。 精灵女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着点头:“你猜得没错,这可是一场关乎整片大陆的斗争。” 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方书昼一扭头,就先看到了几个体型瞩目的巨人,漂亮的精灵坐在巨人的肩上,手中正举着弓箭远远地朝他们挥手。 在巨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矮人们穿着一身铁甲奋力朝前跑着,跑在最前面的巴特一边喘着粗气,空中还一边骂着:“可以带着精灵但带不了矮人,这是歧视,歧视!” 他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天而降的银龙抓住了肩膀,然后高高飞到了天上。 巴特惊呼了一声,很快就变得兴奋了起来,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宝贝侄子,手舞足蹈地跟巴迪打招呼。 阿希姆挑了挑眉:“现在是要以多欺少吗?”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他脸上却毫不见惧色,反倒是带着一丝兴味:“不过比起数量来,我这边好像也不会输。” 阿希姆拍拍手,苍茫的海上瞬间就多出了无数的黑影。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但天色已经泛起微弱的亮光。 方书昼借着这点亮光,能在其中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比如说黑龙、美人鱼、地精以及......亨德里克。 “亨德里克?”方书昼睁大了眼睛,虽然他对这小子实在是没有好感,但他也不认为这人会选择投靠阿希姆。 缩在人群后方的亨德里克听见声音抬起头,眼神中一片空洞。 “每一个决定加入我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乞求,就像黑龙想要力量、地精想要尊严、美人鱼想要自由,那么你觉得,亨德里克家族是为了什么呢?” 阿希姆冲着人类男孩勾了勾手,亨德里克走上前来,站到了他的身边,方书昼这才看清亨德里克的脸上已经像蒂尔南一样覆满了宝石碎片。 “一个无法带给家族利益的继承人,最好的用处就是牺牲掉他,然后为整个家族换取利益。”阿希姆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真是贪婪又残忍的人类,如果要剿灭这样的种族,应该也算是给这片大陆做贡献吧?” 方书昼冷哼一声:“如果是剿灭你的话,那才是给这片大陆做出了最大的贡献。”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这么伶牙俐齿吗?”阿希姆看了方书昼一眼,“我不喜欢太过吵闹的人,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阿希姆手掌朝前挥了挥,身后的黑影们立刻飞速冲向前,发出猛烈的攻击。 方书昼抬起剑格挡住了一柄劈向他的锋利斧头,然后就看清了朝他发起攻击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投靠伪神?你忘了他都对你们做过什么了吗?!” 老地精听着方书昼的质问,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又扁的坚定起来:“这都是奥斯芒德的错,凭什么同样都是他创造的生物,我们就要低人一等,他算是什么创世神!” 再次劈过来的斧子仿佛带着无尽的恨意,就连老地精额头正中央的那块红色宝石都显得异常鲜亮。 方书昼呼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一道水流链拉到了海里。 这突发的情况让他的鼻腔中灌进了海水,方书昼呼吸不畅,挣扎着浮出水面。 “你就是珀莉口中的那个人类?狡猾的生物,你想要把她骗走吗?”棕色皮肤的健壮人鱼一把掐住了方书昼的脖子,“不过,看在她很喜欢你的份上,我会留给你一副完整的身体的。” 虽然之前方书昼关于铁甲美人鱼的说法全都是瞎编的,但生活在海中的人鱼其实是非常凶残的,只要在海里,几乎所有生物都会变成他们的食物,大多数人鱼们最喜欢做的,就是直接撕开猎物。 方书昼使不上力气,只能艰难地把手伸进怀中。 人鱼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实际上,他根本不觉得这个弱小的人类能够给他造成什么威胁。 方书昼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把它拿出来,递到了人鱼的面前:“这是我答应珀莉,再次见面时要给她带的礼物。” 银色的梳子漂亮极了,人鱼几乎都能想到如果珀莉看到这东西时会有多么开心,他手上的力度渐渐放松,方书昼趁这个机会一把打开人鱼的手,踩着坤灵剑离人鱼远了一些。 人鱼将梳子收起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看在这把梳子的份上,刚刚饶你一命,不过不知道接下来,你还有几条命可以让你捡回去。” 方书昼沉着脸,又默默飞得更高了一些。 虽然他这边进行的不算顺利,但沙滩上的其他人明显没有落入下风。 有几只银龙压着黑龙使劲打的,有矮人凭借身材优势压得地精站不起来的。 方书昼扭头看了一眼混战的场面,不小心笑出了声。 阿希姆沉着脸,敏感地捕捉到了方书昼的笑声,这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他看到精灵射出一支箭,直直地插入了一只地精的身上,这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鲜血顺着他的胸口往外流,他抬起头,只能看见父亲那双盛满怒火的眼睛。 “所有的种族里,我最讨厌的就是精灵。”阿希姆一抬手,刚刚射箭的那只精灵就不受控制地朝他飞过来。 阿希姆一把扯住精灵的长发,然后将他甩在了地上:“你很喜欢射箭是吗?” 长发精灵表情惊恐,他的头发被阿希姆抓在手中,身子一动也不能动。 阿希姆拿过他手中的弓箭,面无表情地折断,然后砸在了精灵的脸上。 精灵被弓弦抽到,脸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一只黑龙带着满身的伤口踉跄着扑到了阿希姆的脚下,他抓着阿希姆的脚踝,说一句话就要吐出一口血:“大人,帮帮我们,大人,给我们更多的力量。” “一群废物!”阿希姆皱着眉把脚边的黑龙踢开,他扭头去看战局,几乎各处都隐隐有了落败的迹象。 他手掌张开,然后猛地握住,原本混战在一起的两方人立刻就变得泾渭分明,一半在海水中,一半在沙滩上,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还没开战前的样子,如果不看双方人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的话。 “真是一群惹人厌烦的家伙。”阿希姆的身体渐渐升到了半空,“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奥斯芒德的天下了,接下来就让你们看看,属于真正创世神的信仰之力吧!” 阿希姆双手高高举起,点点白光从立在海水中的生物们身上升起,汇聚到了阿希姆的手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太阳轮廓。 “我早就说了,真正的创世神应该是我!”阿希姆疯狂地笑起来,双手之间凝聚的太阳越来越亮,然后突然消失了。 阿希姆的笑声停住,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他再次举起双手,口中高呼着“信仰之力”,但依旧是无事发生。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荒谬,有一种气势十足而又中道崩殂的滑稽感,张仲显没忍住,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是你?”阿希姆放下手,一眼就锁定了人选,“是你们搞的鬼!” “搞鬼?只是扶正祛邪而已。”张仲显耸了耸肩,“难不成你还以为这么长时间我们什么也没有准备,就这么白来给你送死吗?” 张仲显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方书昼身边,本来想把手搭在师弟身上,但看见他那身沾满血污的衣服又皱着眉收回了手,但语气还是上扬的:“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我们正派呢,最擅长做的事,可就是铲除你们这些三教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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