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方书昼担忧的脸色, 张仲显表情缓和了一点:“别担心,格尔格斯山下会有人去帮助你们,就算没有拿到所有信物,也能找到宝物的。” 方书昼呼出一口气,点点头,把刚刚才放回去的坤灵剑又抽了出来。 “没时间修整了,朋友们。”方书昼踩上悬在半空中的剑身,“我们需要即刻启程。” 去格尔格斯山是不需要地图的,这座传说中唯一没有被洪水淹没的高峰高耸入云,即便是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它的存在。 坤灵剑的速度很快,几乎和成年龙族的速度差不多,还未成年的霍恩在恢复身形后必须使出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他。 但即使是这样,几人也不眠不休地飞了整整一天一夜,就连巴迪都已经在高度的飞行中逐渐麻木了,他们才将将到达格奥尔格斯山的山脚。 这里确实符合人们对于这种荒凉之地的想象,到处是戈壁乱石,连一丁点绿色也看不见,风一吹就有会卷起黄土,让人睁不开眼睛。 格里戈尔那顶永远戴在头上的兜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了下去,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面容。 他很瘦,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所以脸颊两侧覆盖的黑色羽毛就更显得引人注目。 格里戈尔低下头,在面对众人的目光时,下意识就想把帽子戴上,但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动。 “格里戈尔你......”巴迪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真是鸦族啊!” 哪怕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鸦族的人,在看到格里戈尔脸上羽毛的那一刻,也能立刻辨认出他的身份。 格里戈尔抿起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点点头,声音很小地“嗯”了一声。 “终于到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很长时间了。” 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方书昼转过身,对于来人的身份有些意外。 “卡根?”他想了想,“你就是维奈校长找来帮助我们的人?” 霍恩也顺着方书昼的视线看过去,眉头皱了皱,认出这人就是之前的套圈摊摊主。 “别。”卡根冷笑一声,跟维奈撇清关系,“我只是我之前答应给你们的补偿,跟维奈可没什么关系。”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两个套圈。 霍恩一看这玩意儿就浑身难受,皱着眉往方书昼身后躲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卡根,生怕这人又把这东西套在他的脖子上。 塞浦眼珠子转了转,一副好奇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这是什么东西,大人。” 他呲了呲牙,露出一个笑容:“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卡根低头看着这个双手举高的地精,嘴角勾起一边,在地精兴奋的眼神中,把一个套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塞浦愣了一下,抓着套圈想要把它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但怎么做都是徒劳,原本比他的头还要大一圈的圆环变成了正正好好卡住他脖子的大小,地精把脖子都勒出一道红痕也没有把这东西从身上取下来。 卡根看了塞浦一眼,探头看着方书昼,面无表情道:“如果你们永远都这么优柔寡断,我看还是直接放弃算了。” 方书昼知道他说的是塞浦的事,抿着嘴没接话,视线在塞浦身上扫了一圈。 卡根注意到他的眼神,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嘴上仍不留情,冷嘲热讽一通后心情明显变好。 “今天晚上开始起雾的时候。”卡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我们开始上山。”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维奈校长预测出来的最佳时间,方书昼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等日夜赶路的疲惫稍稍缓解后,他又有精神关心别的事了。 “卡根。”方书昼小声叫了一声,“你跟维奈校长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感觉你们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你感觉的没错。”卡根应了一声,“准确来说跟他认识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 卡根“嗯”了一声,再多的就不再开口了。 方书昼看他这样,只好点点头,收回好奇心抬头看天。 霍恩就坐在方书昼身边,跟他离得很近,几乎肩膀蹭着肩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赶路太累的原因,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很安静。 临近傍晚的时候,原本一个人安静待着的格里戈尔突然变得很焦躁,他不停地抬头看天,然后又很快垂下头去,来回重复着这个动作,最后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格里戈尔?”方书昼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叫了他一声,“怎么了?” 格里戈尔的兜帽半扣在头上,脸上的羽毛似乎因为黄沙的关系变得灰扑扑的。 “没事的,我没事的。”格里戈尔的声音很小,不像是在回答问题,反倒是像在和自己说话。 他垂下头趴在曲起的双腿上,透过膝盖的缝隙,能够看到紧握的左手中露出的几根黑色羽毛。 太阳终于落下地平线,有云遮住了月亮,只留下不停闪烁的星星洒下微弱的光芒。 方书昼似有所感,突然站直了身子。 雾,升起来了。
第157章 “走吧。” 卡根看了一眼发愣的格里戈尔, 眉头微皱,但没有多说什么。 在关于英雄桑德的传说中,有一个传播度并不高的说法, 是说在洪水退去以后,自私自利的鸦族被创世神惩罚, 只能世代被困于格奥尔格斯山上,守着英雄桑德的宝物和山上永恒不化的积雪。 但鸦族真正的立场到底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方书昼踩在坤灵剑上跟着卡根向上飞, 当看到第一片积雪时,突然觉得剑身往下沉了沉。 “大家小心降落,从这里开始就没办法飞行了。”卡根冲他们打了个手势,小心翼翼地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方书昼扶着有些站不稳的巴迪, 实在是担心他会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 巴迪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眼神坚定, 直直盯着去往山顶的路, 视线丝毫不敢偏离。 雪是一种很好的反光材料, 哪怕只是那么一点微弱的星光, 在经过雪面的多次反射后都照得人的脸白了一层。 去往山顶的路实在是不好走, 方书昼裹紧了外套,还要时刻注意前面手脚并用的巴迪,生怕他脚下一滑酿成事故。 格里戈尔对这里最是熟悉,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时不时会回过头来看他们,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书昼抬起头, 正好对上他再次回过头的目光。 关于格里戈尔为什么会出现在魔法学院, 维奈校长又为什么会让这个鸦族和他们一起寻找信物。 这些问题方书昼不是没有想过, 尤其是在一路上格里戈尔表现出异常的时候。 但他又想, 维奈校长总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 通往山顶的路很长,越往上走风就越大,巴迪被风带起的积雪迷了眼睛,尖叫一声趴倒在地。 还不等人扶,巴迪就撑着胳膊站了起来:“哎呀,不小心摔倒了哈哈。” 卷毛的矮人明显是摔疼了,眼眶都有点发红,但仍旧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鼓着嘴继续往上走。 方书昼呼出一口气,一抬头,又对上了格里戈尔有些闪躲的视线。 “格里戈尔。”方书昼叫了他一声,“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格里戈尔整个人抖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方书昼会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有些无措地搓了搓手,他不敢看方书昼的眼睛,视线一转,就对上了巴迪通红的眼睛。 格里戈尔:“......” 他抿了抿唇,犹豫半天,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口:“你们还是别上去了吧,没用的,我的族人们不可能会帮你们的。” “什么意思?”方书昼皱起眉头,“那他们会帮谁?” “阿希姆大人......” 格里戈尔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刚说出口就被风刮散了,方书昼没听清,又问了一边。 “我是说,回去吧。”格里戈尔抬起头,脸上的黑色羽毛沾上了被风吹起的雪粒,让人难以看清他此时的表情,“鸦族不会让你们拿到桑德的宝物的。” 在传说中,创世神的小儿子打碎了花瓶,给这片大陆带来了一场毁灭性的洪灾,但在鸦族人世世代代流传的神话中,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 千百年前,鸦族的始祖还是创世神身边的侍从。 为创世神工作其实很轻松,所以他时常就有空闲去整理他身上那些洁白的羽毛——浑身都是雪白纯洁的颜色,这也是他最为得意的东西。 但渐渐的,他已经不满足于此,他也要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到处都充斥着白色的世界,他这么想着,偷偷溜进了创世神的书房。 地上铺着的地图是创世神最为得意的作品,他痴迷地看着,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直到碰倒了创世神最喜欢的花瓶。 脆弱的瓶子摔在地上,一瞬间就四分五裂,瓶中的水流出来,渐渐的覆盖了整张地图,他似乎能听到地图中传出了绝望的尖叫。 慌乱之中,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鸦,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回过头,进来的人是阿希姆,创世神最宠爱的小儿子。 很快,创世神回到家中,看到已经湿透的地图勃然大怒。 在创世神的质问中,鸦脸色苍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是阿希姆做的。 大人,这是阿希姆做的。 怒气上头的创世神找到蹲在河边玩水的阿希姆,本想给他一点教训瞧瞧,但他的耳边似乎充满了人们绝望的呐喊,他知道,那是他创造的孩子们在向他求救。 创世神拉满弓弦的手抖了一下,满弓的利箭速度很快,几乎瞬间就插进了阿希姆的胸膛。 阿希姆死了,死在了他最敬爱的父亲手中。 鸦站在阿希姆被杀死的河边,日日对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发呆,直到鲜红的血变成了黑色,他这才发现,他自己身上的羽毛也都变成了黑色。 鸦的谎言并不会随着阿希姆的死去而结束,创世神很快就知道了真相,但此时的他满心痛苦,他不知道他的怒气应该发给谁。 也许是鸦,也许是他自己。 在创世神的授意下,鸦被扔进了创世神所创造的那个世界中,他无法离开那里,只能爬上格奥尔格斯山,找到一个终年覆盖着白雪的地方。 他把自己埋进雪里,妄图遮住他身上漆黑的羽毛,他把雪涂在身上,妄图把自己重新变成白色。 他日日用它嘶哑的叫声,诉说着他的不甘与愧疚,直到他再次看到了那个本该已经死去的孩子...... “等一下。”巴迪举起手,打断了格里戈尔的话,“你说的这个孩子,不会就是伪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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