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来人族界内有何贵干?” 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太虚宗的某位长老上前发问。 人族与妖族自百年前便约好不再相互侵犯领地,虽然妖兽袭击事件仍时有发生,但大规模的战役好歹减少了不少。相比妖魔,人族占据的优势太少。 纱幔从里掀开,露出一个大部分人都熟悉的身影,正是太虚宗的首席,白扈。 他微微启唇:“妖族的小殿下想来太虚宗玩几日。” 边说着,边将怀中的小狐狸暴露出来,很快又拢到怀中。 妖族中狐类甚少,刚刚一眼,足以看出那只雪白灵狐与妖王来自同一个种族,称为“小殿下”也不足为奇。 长老们接受了这个说法,让出一条路:“小殿下是第一次来人族界?有不少东西,老夫可以为你介绍。” 狐狸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但只是爱答不理地晃了晃耳朵,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自离开妖宫后,师兄就一直叮嘱他用白狐的样子示人,不愿意他露出化形后的样貌——虽然他如今化形控制并不完全,时不时还会冒出耳朵和尾巴——但祝却总觉得,师兄这么做一定有更深的用意。 虽然他至今并不明了。 除了这件事,最让他上心的就是穆霄的所在了。 这些日子他在妖宫中不能出来,不知道师弟如今在哪,有没有危险? 当祝却挂念着师弟的时候,同样,穆霄也在挂念他。 来自妖宫的华丽轿撵从坊市门口而入,直直地前往太虚宗,聚集在门口的修士们渐渐散去,也不再禁止别人出入。 坊市恢复了一开始的热闹与繁荣。 本应离开的穆霄在原地沉吟片刻,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强烈的、被吸引的预感,与轿撵的离去息息相关,似乎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格外吸引他。 ……是那只小狐狸? 属于修士的良好视觉足以让他将刚才的轿撵的细节看得一清二楚,轿撵中的修士他并不认识,似乎与太虚宗有关,唯一让他在意的,反而是轿撵中唯一不属于人族的狐狸。 看体型,还是一只幼崽。 不愿离去的想法如此深刻,在回想起刚才对狐狸幼崽的惊鸿一瞥时,心中的震荡久久不能平息。 ——它一定很重要。 这种重要感似乎盖过了寻找小师兄的迫切心理,让穆霄犹豫不决。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暂留几日,找个机会混入太虚宗,最好有时间能和那只小狐狸说句话,再出去寻找小师兄。 三日,最多三日。 穆霄从坊市门口回到客栈,向妙漪传信。 不多时,妙漪从工作的医馆急匆匆赶来,狐疑地上下看了看穆霄:“你不是出去了吗?” 穆霄道:“刚才自妖宫来了妖族的小殿下,我总觉得它熟悉,或许与小师兄有关。” 妙漪点点头:“所以你想去见见哪位小殿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通透,穆霄点了点头。 之前他们想进入宗门就困难重重,如今为了保护妖族的小殿下,宗门的防御一定会再上一层楼。穆霄的修为不足以让他硬闯或者潜行进去。 妙漪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有没有联系你师尊?” 修真界对师门传承的关系极为看重,妙漪的宗门由于传承特殊,没有确切的师尊,但据她了解,穆霄是有一个太虚宗的长老作为师尊的,还是少见的大乘期修士。 就算如今宗门不承认他,但穆霄身上的师门印记还在,应当能取信于人。 经妙漪一提醒,穆霄才想起落霜尊者。他虽然也是幼年时被师尊带回宗门悉心教养的,但却没有多少亲近之意,十天半个月不见是常事,几年不见也不罕见。和他最亲近的,只有梦中的…… “好,我找找师尊。”穆霄点了点头,拿出被遗忘在角落的信符,传了信息。 对方很快就回话了,似乎很好奇怎么陌生人会有她的信符,直接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妙漪见事情告一段落,终于松了一口气,直觉告诉她,似乎有什么事就此解决,之前压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落地:“或许你的直觉准确,那位小殿下或许就是前辈呢。” 说完,妙漪都觉得这个想法异想天开。 ——巫族怎么会成为妖宫的小殿下呢? 反而穆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小师兄可是从修真者变成巫族的…… —— 今日落霜尊者本不想出门,缥缈师姐的大弟子自妖宫回来,还带回一只雪白可爱的狐狸——哦,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妖族的小殿下。 可那道莫名其妙的信符又让她很在意。迄今为止,她还没有过徒弟呢。 在约好的地点等了片刻,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下一刻,一个陌生的年轻修士走了进来,他面容疲倦,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除此之外,这人身上真的有自己的传承。 落霜尊者问道:“你是谁?” 穆霄坐在她对面,分明是师徒,却比陌生人还要泾渭分明:“我是您的徒弟,只不过,不在这个世界。” 他本以为师尊要一会才能理解这点,没想到对方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好吧,你的确算是我的徒弟。不过你来了这么久,如今才想到见我,是有事所求?” 大乘修士的修为足以碾压穆霄,能看出对方经历的时间也不足为奇,穆霄不想隐瞒,干脆利落道:“我想去太虚宗,见一见那位小殿下。”
第五十三章 这个要求并不困难。落霜尊者当然能将别人带进太虚宗。 只是…… “你为什么对小殿下如此关注?” 落霜尊者记得小殿下刚来不久, 可以说,对方甚至只见了小殿下一面,还是隔着人山人海的匆匆一瞥, 就立刻决定联系她这个“师尊”,毅然决然地要进入太虚宗。 “他或许是一位我很重要的人。”穆霄并不打算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他了解师尊的脾性,如果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对方一定会收回信任。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理由。 落霜尊者细细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点了点头:“可,你现在就同我一起去?” 穆霄刚想答应,却忽然想到自己如今的“尊容”, 简称惨不忍睹,略略犹豫了一会,先将自己收拾干净,才跟着落霜尊者返回太虚宗。 大宗门或许几百上千年都不会变样,因此内部还是穆霄熟悉的样子, 只是来往的都是陌生面孔, 没有熟悉的人。 行了片刻,穆霄却在人群中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白若羽。 这人他印象极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入秘境,又与纪穆源和窦飞光他们形影不离,还听说, 明昭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见穆霄注意到前些日子新来的陌生弟子身上, 落霜尊者的表情淡淡:“他们同你一样, 是缥缈尊者的弟子。” “不是!”穆霄极为激烈地反驳,他是知道纪穆源当初是如何对待小师兄的, 根本愧对缥缈尊者亲传弟子的头衔,正想劝阻,又听落霜尊者道: “缥缈尊者知道,只是拜师需要仪式,逐出师门同样也需要。” 如今,那位纪姓弟子还挂着缥缈尊者亲传弟子的头衔,要先去除,再将此人驱逐。 —— 另一边,白若羽浑然不知他们的计划除了错漏。 得益于纪穆源的身份,他们理所当然地在太虚宗获得了优待,这些日子的顺序让他完全忘记了在妖宫外是如何狼狈逃窜,乃至身死的。 甚至由于沉溺享受,连宗门内来了大人物都不知道。 “若羽,我们是不是要考虑如何离开了?”只要是白若羽所在的场所,窦飞光一般是寸步不离的,今日纪穆源要去见他那位“师尊”,窦飞光便更不能离开了。 与此同时,他面上有一层厚厚的阴霾,眉心上是常年皱眉印下的深刻沟壑。 他的心魔,又复发了。 复发频率极快,而窦飞光曾经又是宗门内的佼佼者,自然发觉了零星的异常——他的心境,有如此脆弱不堪吗? 还没等他细想,便听见白若羽的声音:“我们怎么考虑?” 这轻慢的语气引发了窦飞光的注意,他直觉有些不对劲,正想说话,却被打断了。 “我们只不过是金丹修士,能进来就已经不错了,难道你还想尝尝被杀死的滋味吗?” 白若羽的语气可以称得上冷淡。 他对离开秘境再没了兴趣,这里好歹不会有恼人的系统一直催着他索要气运,算是一个难得的度假场所,并且依靠纪穆源的身份,也能在太虚宗如鱼得水。至于白若羽自己,因为他师尊徒儿众多,他也不算重要。 只是不能修炼而已…… 远边忽然传来了煌煌钟声。 太虚宗的钟只在特定时日内敲响,如收徒大典,或者逐出师门。 不同的典礼是不同的钟声,如今的钟声极为古怪,白若羽从未听过,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恐慌。 似乎、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下一刻,飘渺尊者的声音响遍四野:“太虚宗弟子纪穆源,忤逆师长,戕害同门,今日起逐出师门!缥缈峰与其再无关联!” 白若羽与窦飞光飞速前往缥缈峰,想要一探究竟,除了他们,宗门内不少人被钟声吸引,纷纷看向了那座最高的、常年被积雪笼罩的山峰。 听到飘渺尊者的理由,白若羽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天道轮回的荒谬感—— 当初他就是以这个理由,将祝却赶出太虚宗的。 没等他们赶到山脚下,便见一道人影从千年不化的雪山上坠落。 白若羽暗道不妙,飞身去接,但小小的金丹修士如何能抵抗大能施加的威压?缥缈尊者诚心给纪穆源留下教训,自然是不允许有任何人帮他的。 自然,白若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直接坠落至山峰底部,喉间重重地咳出一口血。 刚才的动静引发了不少弟子的关注,白若羽正想下山,却感受到一道道神识,其中还有自己师尊的。 他师尊本就对他淡淡,如果这时见到他贸然伸手,对方还是一个被缥缈尊者厌弃的徒儿…… 更何况,除了师尊之外,不少长老、弟子也都关注着这里。 几乎瞬间,白若羽就做好了决定,只能暂时放弃纪穆源,只待以后从长计议…… 见他停在空中一动不动,甚至有返回的意思,窦飞光微微一愣:“若羽,你不去帮他吗?” “这里人多眼杂。”白若羽传音道,“若是贸然行动,说不定缥缈尊者会迁怒你我。” 这句话说完,窦飞光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他,眼底千万种情绪翻腾。他想说,这里是秘境,周围的这些人,本质不是秘境所幻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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