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祝却转过身,看向对方,那人居然也穿着太虚宗的道袍,曾经在血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刚才,二人还同乘在仙舟上。 太虚宗的人,这下子不好糊弄了。 祝却微微皱了皱眉:“阁下有什么条件?” 他现在自然不能直接和太虚宗对上,哪怕巫族的身份足以为他加一点筹码,但对上修真界顶级的宗门,还是有所不足。 祝却心中以及在预估对方可能提出的条件,只要在他的范围之内,祝却不介意付出一点东西让对方闭嘴,只是…… 只是自他转身后,那人便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这又是何意? 对方不开口,祝却自然不会贸然说话,那双眸子谨慎地盯着对方。 二人陷入僵持。 但穆霄的想法到没有祝却以为的那么复杂,他甚至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惶恐中——原来他真的和梦中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幼时便能从梦中见到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天真活泼又纯粹,像极了曾经山下买过的粘糕,软乎乎地喊着哥哥。随着年岁渐长,梦中的孩子也在逐渐长大,对他的信任与依赖始终如一。 面对这样真挚的情感,没有人会不动容,穆霄也只是千万凡夫俗子中的一人——他几乎无可自拔地陷入那位少年编织的温情陷阱中,进而爱慕。 从能下山开始,穆霄就在寻找梦中少年的影子,但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少年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妄想,修真界内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如今,穆霄知道了,不是假的。 他真的存在,并且现在,真切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祝南音?”穆霄几乎顷刻间打碎了刚才试探的面具,迫切地问道,“我可以叫你音音吗?” 他对这个小名有着极为强烈的熟悉感,几乎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制。 祝却:“……?” 不是,这人脑子坏了?
第三十章 他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祝南音已经死了,我如今叫祝却。况且,你多大?” 穆霄似乎意识到什么,还是回答道:“……三十岁。” 他有些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修炼,以前在山里,师尊偶尔会透露有关祝南音的只言片语,他知道对方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十几岁便突破金丹,成为最年轻的金丹修者。如今自己快是对方的两倍大,也只是金丹后期而已。 “我一百多岁了,弟弟。”祝却笑了一下,在后面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按理来说,我算是你的师兄。” 穆霄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师兄。” 祝却:“……” 确认了,这人脑子真坏了。 祝却懒得再这么鸡同鸭讲,和对方说话只会浪费生命,干脆警告对方一句:“你最好别出去瞎说。”然后将人丢下,拿起因坠落摔在一边的面具,仔细观察这片空间内的环境。 空间很大,像是某个偏殿,房梁和柱子都是青铜器,上面是一些怪异的花纹,表面似乎还有一层厚厚的泥垢,散发着古怪的味道;四周的墙壁上是阴森的壁画,颜色极为简单,五根手指都能数出来,但是绘画的细节却极为全面,特别是画中的人,甚至瞳孔的形状都刻画出来,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墙上盯着自己。 以上,是普通修真者进入房间后的第一想法。 祝却倒是格外如鱼得水。 这里的环境与巫族祭祀场所极为相似,只是周围的墙和房顶用了更为结石的砖瓦结果,房梁也不会奢侈地使用青铜器,只立了石柱——除了这些,完全就一模一样嘛。 祝却甚至出现了一种回到老家的快乐感。 他仔细看了一下青铜柱上的花纹,巫族通常会在青铜器上留下有关时间的标记,几千年来都没有变过,因此,祝却倒是能判断立柱的时间:“……天岁道三万四千六十六年?” 按照巫族的计算方法,天岁道开头均是旧历,如今是新历,已经持续了上万年,这根柱子居然来自旧历? “你看出什么了吗?”穆霄此时算是反应过来,收起奇奇怪怪的表情和态度,倒真有些认真的意思。 只要对方不犯病,祝却还是蛮好说话的,更何况自己的把柄还在对方手里,于是和对方说了自己的发现:“只能表明,这片空间存在的时间很久远。” 修真界是新历出现之后才涌现的,所以穆霄对旧历一无所知,此时也很愿意和祝却说话,主动问:“为什么会分新历和旧历?” 祝却:“传说旧历时,天道尚未完全,百姓水生火热,所以用‘天岁道’,这是后来的翻译,在当时的意思是‘天塌碎的时候’,后来巫族的祖巫联合十二位大巫合了天道,创造出金木水火、风雨雷电,这才是如今的世界,也就是新历。” “十二个秘境便是和十二位大巫有关?”穆霄问。 祝却点点头:“这些秘境的名字都是大巫当年的名称。” 自那之后,巫族再没有祖巫的位置,不论修行多久,皆是“大巫”。 说完青铜柱,附近的壁画也可以说一下。 祝却仔细看了一圈,判断道:“壁画的内容应该就是当年合道的样子,最前面的是祖巫,后面十二位均是大巫。” 大巫们的样子不一,有些是正常人类的模样,有些是一条蛇、一团云、一束闪电,如果不是有“专业人士”辨认,说不定以为那是背景。 祝却数出了十二个,又点了点站在最前面的兽皮男人,肯定道:“他就是祖巫。” 在说完这句话后,墙上壁画上的眼睛似乎看了他一眼。 祝却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 那双眼睛微微收敛,重新看向了前方。 穆霄忍不住问:“刚才是什么?” 祝却有点嫌弃对方的问题多,但转念一想,三十几岁,在修真界还算是个小孩子,便也宽容道:“是那位‘祖巫’残留在壁画中的念,巫族认为,画了对方的样子,那人便会残留下一抹念,保佑附近的天空、大地以及居民。这抹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散,如今距离壁画创作的时间大约有万年之久,那抹念也是因为在秘境中,才得以残存,稍微动一动眼睛已经是极限了。” “况且我现在是巫修,算是他的后人,能牺牲自己以身合道的自然也不是坏人,刚才你可以理解是他跟我打了个招呼。” 祝却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穆霄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修真者逆天而行,争夺资源已是常态,若是前往别的修真者留下的秘境,首先就是来个十几轮陷阱,特别是壁画这类东西,只要多看几眼,一定会陷入先辈留下的迷魂阵中,心志不坚定的能当场被灭杀。 所以在刚才,看到壁画异动他才会那么紧张。 “你们巫族,还真是与众不同。”穆霄缓缓说。 “我不是巫族,我是巫修。”祝却重新纠正了对方的话。 一来一回间,二人之间的氛围缓和不少,祝却只当对方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后辈,还主动出言安抚:“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同门。” 穆霄几乎要笑出声。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知道自己的梦中人就是百年前的祝南音,曾经了解的只言片语汇成一条完整的线索,起码他知道,那个纪穆源——也就是祝南音曾经的师弟,不算什么好人。 能不在背后捅刀子都算他有同门情谊,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祝南音是个心地善良,格外与众不同的修者。 为了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较好的印象,穆霄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确认了祝却的说法。 祝却也转过头。 对方心里还想着太虚宗,还是赶紧分开得好。 他还挺怕穆霄一个发疯把自己捆了送回太虚宗。要知道,祝却虽然对邪魔修很有一手,但在这些修真者面前宛如待宰的猪崽。 心中想法迥异的两人相视一笑。
第三十一章 除了壁画和青铜柱, 房间的角落中还放着不少箱子,表面并没有多少灰,打开一看, 里面都是一些青铜铃铛、青铜鱼,或者玉器。 这些都是普通的巫族祭器,表面没有灵力波动。 祝却挑拣了一个青铜铃铛, 拿出来看了看,和他面具上的青铜铃铛如出一辙,只是做的更粗糙些。如果说面具上的铃铛是手工打磨出来得, 那箱子里的这些都是模具浇筑的。 “这些是陪葬品。” 祝却看完每一只箱子后,下了结论。 穆霄对这些东西到没有多少兴趣:“巫族也和凡人一样?” “准确来说,除了巫族的寿命更长一些, 和凡人的确没什么不同。”祝却解释,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古时巫族和人族通常是一个紧密的、不可分割的整体,“有墓葬文化也很正常。” 他正想解释其中具体的差异,却被穆霄的问话打断了: “你也会死吗?” 祝却:“……?”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 哪有人直接问这种?!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师尊是谁?” 怎么教出这样一个不会说话的弟子? 穆霄倒是没察觉出祝却的深意, 还挺开心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我师尊是落霜尊者。” 祝却继续:“……” 落霜尊者…… 他之前还骗了对方…… “好吧。”落霜尊者同他的师尊交好,这么一算,穆霄算是他比较亲近的师弟了,祝却抹了抹鼻子,面对穆霄的耐心多了不少, “在正式转为巫修之前, 我是金丹修士, 身体已经被灵力改变过,所以我可以活到金丹修者自然死亡的年龄——也就是八百岁。” 当然, 因为之前重伤未愈,实际能存活的时间会短一些,这就没必要说明了。 “而且我也可以辟谷,不眠不休。”祝却继续解释,“但是不会像真正的修真者那样几年不吃不喝不睡,最多半个月而已。” 穆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敏锐如他,自然知道自己报出师门后,祝却对他变化的态度,再一想之前对方还对他爱答不理,于是主动解释:“我和他们一同外出,只是因为宗门安排的,那几日我师尊不在门内,宗主直接下令,所以不好推拒。在路上我很少和他们说话,要说话也只是提醒他们不要惹麻烦。” “有关你的事情,没有允许,我是一句话都不会说出去的,哪怕师尊问我,我也不说。”穆霄继续补充,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跟祝却证明清白,“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发心魔誓。” 祝却飞快摇头,制止了他的行为:“这就不用了。” 对方是落霜尊者的弟子足以让他放下戒备了。 “有时间我会去太虚宗一趟。”祝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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