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离谱了!温枕一个头两个大,他就该听魇羲的劝,拒绝奚楚的邀请。 温枕嘴唇动了动:“你是认真的吗?” 沉默了两秒,奚楚噗嗤一声笑出来,整个人笑软在温枕身上,头发散落在温枕的颈项,两人贴得很近,温枕甚至能感受到奚楚的胸腔因为笑的太用力而微微地震动,奚楚差点笑岔了气:“真的被吓到了?” “没有,只是……”温枕默默地捂住了眼睛,他大概是真的累出了幻觉,就在刚才,奚楚在自己的头顶,灯光从上方投下来,奚楚那背光的轮廓居然令温枕产生了一瞬间的眼花,差点把眼前的人看成了息九渊,两个截然不同的轮廓居然重叠到了一块。 奚楚是息九渊?他怎么会出现这么荒唐的幻觉? “小枕是演员,刚才我的表现,你给我打几分。”奚楚依然没有从温枕身上起来,他轻轻地压着温枕,像个懒洋洋的大只趴趴熊。 “负分。”温枕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 “好过分,老师太苛刻了,”奚楚故作沮丧,“不如老师教我怎么演戏?我虽然业余,可是很好学,会认真上课的。” 两人离得近了,说话的声音也分外清晰,就像奚楚凑在他耳边说这句话似的,语气干净有磁性,听得温枕脸色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歪了,奚楚说的那句话不像是正经的求教,反而像是在玩一些奇怪的角色扮演。 “如果你那样憎恨我,恨不得我去死,为什么不留我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城里,只要你别管我,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死在无人的角落里,也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荣耀和权势,可你把我带了出来,让我活了下来,又尽心尽力传授我法术,给了我希望……”奚楚突然开口,念着《沉落深渊》里男主的台词,和兰瑟激怒的质问不同,奚楚的语气很冷静从容,但因为气弱的缘故,自带一种破碎感,又是另外一种诠释方式。 温枕听得微微出神,奚楚念完后又追着温枕要评价:“喜欢吗?喜欢这样的兰瑟吗?” “如果是兰斯特的话……”温枕托着下巴凝神,“他可能更喜欢性格冲动容易激怒的兰瑟,比较方便控制和利用。”温枕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奚楚表现出来的主角性格听起来有八百个心眼,能把兰斯特耍的团团转。 “那小枕呢,小枕喜欢哪个?”奚楚似乎并不满意温枕的回答,继续追问。 “我?我想想……”温枕侧了侧脑袋,“如果是我,大概会更喜欢白兰吧。” 奚楚期待的神情垮了下来,白兰是兰斯特的坐骑,一只通体纯白的巨兽,随着兰斯特的死去,它也沉入了魔域的海中,追随主人而去。 温枕微笑着点点头,事实上,又有谁会对毛茸茸会卖萌而且忠心耿耿的宠物不心动呢。 “小枕真狡猾,故意避开我的问题。” 温枕装作没听见奚楚的抱怨,虽然明天不用拍戏,可他确实是困了,而且奚楚的身体也经不起熬夜,他回过头,朝向天花板,闭上眼:“好了,真的该睡了。” 他能感觉到奚楚的目光依然凝在自己的脸上,过了片刻之后,耳边响起奚楚闷闷不乐的声音:“好吧,晚安。” 一夜无话,但第二天温枕睁开眼时,却发现又回到了自己的那间房间里。 他猛地坐起身,脑子晕眩了一瞬,眼前发黑,过了片刻,才渐渐恢复清明,眼前房间的布置、趴在沙发椅上呼呼大睡的魇羲、角落里呼噜呼噜的白猫,无一不在提醒他这里确实是自己的房间。 可他昨晚明明是在奚楚房间里睡着的…… 难不成睡到半夜自己梦游回了房间?又或者是魇羲偷偷把他带回这里?温枕百思不得其解,起身,光脚踩在地毯上,准备叫醒魇羲问一问时,目光突然凝固在了沙发椅旁边的茶几上。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堆蓝色果实,摆在果盘里,最上面还附着一张便签纸,字迹潦草狂野,温枕眯着眼睛盯着看了半天才分辨出上面的内容。 【你的世界正在逐渐崩塌,穿过这里的时空屏障对我来说越来越轻松,想必不久之后,我就能以完整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如果到时候你还不愿离开,我会强行带你走,你是属于我的祭品,我不会给你与这个世界共存亡的机会。 又及,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躺在别的男人身边,那个家伙甚至穿着蓝色的章鱼睡衣,蠢死了,我不知道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当然,我并不可能因为这种事生气,因为你只不过是一个祭品,但即使如此,也希望你能有身为祭品的自觉,远离无关的男人,尤其是那种一看就八百个心眼的男人,你以为他为什么穿章鱼睡衣,当然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博取你的好感降低你的警惕性……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偶尔也该尊重身为主人的我,为了给你送点吃的,我甚至特地跑了这一趟,你知道从一个世界穿到另一个世界要冒多大的风险?虽然我很强,但那不并不是你把我当做跑腿用的理由……你就那么喜欢章鱼?所以还特地自己养了一只?我又不是没有触手,你想要多少只我都能变出来,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你已经把那只睡觉打呼的粉色章鱼扔了,粉色真恶心……它以为自己是青春期的少女吗…… 反正我没有生气,罗桑果保存不了太久,尽快吃完。】 没了。 为了分辨出便签条上的内容,温枕盯着看了将近十分钟,眼睛酸涩无比,他不明白息九渊是怎么把这么多废话全部写在一张巴掌大的纸张上的。 还有,息九渊原来是这么话痨的性格吗? 温枕满脑子问号,随手拿了一颗罗桑果嚼嚼,看来把他送回房间的人是息九渊,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宁可手写那么多字,也不当面对他说这些话,总不可能是在闹别扭吧,这可不是息九渊的行事风格。 温枕嚼着嚼着,动作就慢了下来,也说不准,从那几段话看来,隐藏在息九渊那副吊炸天的鬼畜外表下的更像是个闷骚型的人格。 果香味和咀嚼音成功唤醒了旁边的八爪鱼,蓝眼睛一睁开,嘴巴就自己凑了过来,试图把果盘里的罗桑果一扫而空,温枕眼神一横,雷厉风行,招出长刀,一记刀背压制,把粉色章鱼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的,不许吃。”温枕无情地宣告。 魇羲还没完全醒,迷迷糊糊中突然遭到攻击,吓得整个鱼在地毯上疯狂扭动,吱哇乱叫:“救命!有食人鱼攻击我!小枕头快救我!我的脖子被咬得好痛呜呜呜呜……” 温枕收走了罗桑果,将祈祷收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魇羲以为自己摆脱了食人鱼攻击,渐渐清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用触手揉着眼睛,看到眼前的温枕,喜出望外:“小枕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我本来想去绿茶男的房间找你的,可是才刚爬到窗户外,忽然觉得好困,不知道怎么的就爬回来睡觉了……” 他突然凑近温枕,一双蓝眼睛疑神疑鬼,语气也变得阴暗无比:“可是我爬出窗户的时候明明还很精神的,该不会是绿茶男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吧?小枕头,昨天晚上你,总不会是睡在他房间里吧,我半夜醒来嘘嘘,好像没有看到床上有人哦……” 温枕:“……你都看到床上没有人了,也不会来找我?其实你根本不在意我睡在哪里吧?”温枕急中生智,为了逃避魇羲这个家伙的胡搅蛮缠,他决定以毒攻毒。 魇羲卡壳,说话开始磕巴:“可……可是我太困了……” “明白了,”温枕点头,“比起我,你觉得睡觉更重要。” 魇羲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安地用触手挠挠头:“可,可能是我看错了,其实我也记不得床上有没有人,对了!其实我在做梦,我根本没有起床嘘嘘,我是章鱼,章鱼怎么会嘘嘘呢!其实都是我的幻觉,小枕头明明有很乖地回房间睡觉,不然现在肯定还在绿茶男的房间里!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小枕头……” 他绞了绞两只触手,卑微低头:“下次不敢了。” 温枕:“……”很难评价,但是至少是把这家伙糊弄过去了,他揉着头转身,准备先倒杯水压压惊。 “咦,小枕头,这纸张上面写的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魇羲捡起随着温枕的动作落在地上的纸片,对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字体,眼神清澈地问道,“这是什么符咒吗?上面画的东西都糊成一团了,是不是辟邪用的?” 温枕瞥见魇羲手上举着的正是息九渊留下的便签纸,心跳顿了半拍,飞快将它夺过来,生怕魇羲看到上面的内容,又要和他闹。 可当温枕再次看到纸张上的字后,他又觉得自己瞎操心,就息九渊这鬼画符的字体,魇羲根本不可能看得懂。稍微放宽心,温枕回头,却一下撞上魇羲狐疑的眼神。 “小枕头,有猫腻,”魇羲拉长了语调,“这么紧张,该不会是情书吧?是不是隔壁那个绿茶男!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说什么来什么。魇羲话音刚落,便响起敲门声,奚楚惯有的温柔语调响起:“小枕,醒了吗,早上醒来看到你不在床上,担心你饿肚子,特地给你叫了早餐送过来,方便开门吗?” 温枕:“……” 魇羲:“……”蓝汪汪的大眼睛里飞快凝结泪水,八爪鱼的眼神里满是“你果然背着我出轨了”的控诉。 注定是一个无法平静渡过的早晨。 温枕喝了一口奚楚带来的海鲜粥,食之无味,如坐针毡,背后魇羲的眼神灼灼,仿佛要透过他,用眼神把对面的奚楚扎成人形刺猬。 “早上小枕走得匆忙,连外套都没拿走,还是我刚才穿衣服的时候发现的,正好和我的外衣放在一起,来时匆忙,忘记了帮你带过来。”奚楚意味深长说道。 温枕头皮发麻:“不着急,一件衣服而已,下次我自己拿就好了。” 因为奚楚无意的火上浇油,魇羲的怨念已经形成了实质,房间里的温度急剧下降,这种压迫感,温枕上一次经历还是在息九渊那里。 “突然有点冷,”奚楚啜了一口热咖啡,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搭在白瓷杯身,显着一种异样的美感,“最近的天气是有些反常,不同时间段的温差极大,恶劣天气频繁出现,今天早上听新闻里提到不少地区都出现了地震现象,据说是进入了千年不遇的板块活跃期,D市处在交界处,说不定近期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不太安全,可能因此影响到拍摄的进度。” 温枕愣住,他想到了息九渊便签里的第一句话,所谓的世界正在崩塌,难道指的是…… “小枕?”没得到温枕的回应,奚楚有些疑惑,他误以为温枕是在担心,便摸索着将手搭在温枕膝盖上,“别怕,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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