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温枕举起了刀,神情漠然,林渐寒虽然笑着,眼中却闪过黯淡,温枕向来不喜欢掩藏自己的情绪,当他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情绪表露无遗。 “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闻洛羽手上来得好,至少这样,你将永远记住我,”林渐寒笑着张开手臂,“你向来心软,杀我的时候可别犹豫啊,一旦犹豫,刀就不利索了。” 温枕的耳边回响着唐秋打给自己的最后那一通电话,绝望的呼救声萦绕着,如果不杀林渐寒,毫无疑问,他会像闻洛羽一样再次制造杀戮,温枕自问不是英雄主义,但林渐寒试图把自己卷入其中,逼他做选择,要他共沉沦,这令他极其痛恨。 想到这,温枕不再犹豫,握紧了刀柄,林渐寒没有错过这个细小的动作,他垂在身侧的两手十指微微张开,指节上的丝线折射着微光,空气变得凝滞。 剑拔弩张之际,温枕脚踝的铃铛轻轻一晃,发出清脆的铃响声,二人正上方骤然掀起狂风,尘土飞扬,凭空生出数团黑雾,迅速聚拢,现出人形,轮廓清晰,高高在上,神态倨傲如天王老子亲至。 啊,说是天王老子,其实也并没错,这样唯我独尊的出场方式,除了息九渊还能有谁。 温枕皱眉,这邪神出现真是不挑时候。 而林渐寒则明显紧张了起来,他见识过息九渊的气场,只凭直觉也知道这个男人的实力远在所有人之上,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这个同样觊觎着温枕的男人手上。 逃!必须马上逃离这里!林渐寒的脑子里拼命响起警钟,强烈的求生欲催促他尽快离开,可林渐寒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来人的气场过于强势,压得他根本无法动弹,这才是真正的实力差距,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他却已经看到了死亡的临近。 息九渊现出完整的形态后,径直将目光投向温枕,语气微愠:“每次见面,你的身边总是缠着一些毫无自知之明的蝼蚁,被卷入他人的争端里难道也是你的特质吗。” 刚见面就被邪神吐槽,温枕觉得有点冤:“这不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来救人而已。” 息九渊当然知不道不是温枕的错,但每次见到温枕时,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同的男人,这让息九渊莫名不悦,他大手一挥:“那就杀了。” 林渐寒脊梁一寒,刚张口,却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木楞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另一截身躯,杀人者,最终也成了他人手中轻易被左右生死的蝼蚁。 温枕避开视线,林渐寒的死纯属咎由自取,但温枕永远无法习惯直面死亡这件事。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和息九渊之间有着几乎无法逾越的差距,息九渊的强大,是碾压性的,哪怕如今温枕已经学会了用刀、学会了操纵火、学会了飞行,但只要息九渊动了心思要除了他,那自己的下场只会和林渐寒一样,说不定还会死的更难看。 息九渊轻然落地,走到温枕面前,捏着他的下巴,迫使温枕扬起那张写满心思的面容,邪神皱眉:“你的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杀你?” 被读心了,温枕不适地撇开脸,淡淡说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操控生杀大权,要我生或者死,都是你一念之间的事,我理所当然会感到惶恐。” 息九渊却有别的猜测,他瞥了一眼林渐寒的尸体:“因为我杀了他,你和我置气?”
第66章 进组 温枕觉得好笑, 他和息九渊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他哪有置气的底气。他背过身不再去看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敷衍道:“并没有, 只是还没有习惯这种场合。” “死人罢了,你会慢慢习惯的。”息九渊没有相信温枕随口敷衍的话,但也没有戳穿对方,息九渊习惯以自我为中心, 但不是没有脑子, 他才出手料理了林渐寒,他的小祭品曾经喜欢过的人, 这种时候不能把人逼的太紧,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温枕。 息九渊从身后握住温枕的手, 端详着他手中的刀:“有名字吗?” 依然没有习惯来自另一个男人如此亲昵的接触, 温枕肩膀细微地颤抖了一下,若无其事应道:“没有。”有当然是有的, 但小如这个名字实在不像一把刀, 让邪神听到了说不准又要笑话他, 温枕不想丢这个脸。 “刀是半身, 没有名字不合适, ”息九渊稍微想了想,“不然就叫破石头怎么样?” 以为邪神准备来个大的温枕:“……” 从起名字这个技能上来看,息九渊和他半斤八两, 且显然息九渊更拉胯一些, 这一刻, 温枕产生了某种莫名的优越感。 “这把刀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就像那块破石头一样, 取这个名字正合适。”息九渊松开温枕的手,抱着手臂冷哼一声。 那块石头,是指悬浮在息九渊所在的世界天上的那块发光的石头?温枕微怔,没想到息九渊和他的感觉居然达成了一致,莫非这把刀真的和那块巨石有关?连霆也曾说过这把刀极有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是与息九渊的世界有所关联,那就说得通了。 “……就叫祈祷吧。”温枕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邪神的神色不悦,对这个敷衍的名字不太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他纡尊降贵来这里杀了个人,替温枕处理了一个麻烦,想必已经很好地联络了他和温枕之间的感情,没有必要刻意再做多余的事情让自己今天的“努力”白费。 等等,息九渊陷入了沉默,他为什么要为了拉进自己和祭品之间的关系而努力?这是他身为上位者该干的事? 温枕收起了刀,千里迢迢赶来救人,人没救成,还亲眼目睹了两次血腥的杀人场面,反胃感一阵一阵地袭来,加上还得继续赶路回D市,温枕的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哪里顾得上关注邪神的心理活动。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温枕恹恹说道,转身之前却被息九渊拉住了手腕,他的腕骨细,落在息九渊宽厚的掌心里对比强烈,仿佛可以被轻易折断。 息九渊有些愣神,但又不撒手,两人站在冷寂的街头,身后是两具看不出原貌的尸体,如果有人类不幸恰巧路过看到这幅画面,恐怕要吓得当场晕厥。 “……我送你。”息九渊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了三个字。 温枕神情异样地瞅着息九渊,每次和息九渊独处都没什么好事发生,难道这次把他送回去,息九渊会什么都不做?不得不说,息九渊的确给温枕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虽然温枕并不排斥那些行为,但是主动和被迫还是有区别的,他不喜欢被人牵制的感觉。 但不得不承认,息九渊无论是外貌体型还是那个方面,都是极品,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如此不对等,如果他们的相遇不是那么糟糕,温枕会很乐意接受息九渊的邀请,活了几十年,他也想吃点好的。 但没有如果,息九渊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能走。”温枕懒懒地婉拒了,他招出火焰,将唐秋那一片模糊的烂肉烧干净,至于林渐寒,死有余辜,不打算处理。随后他收起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息九渊:“……”站在原地半响,邪神大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确实是被讨厌了。 为什么,因为他杀了林渐寒?温枕真的对这个姓林的旧情难忘?邪神大人陷入了沉思,他甚至忘记自己能轻易地读取祭品的想法。 这种事一时半会儿是理不清头绪的,所以温枕离开没多久,息九渊也顶着一片混沌的脑子回栖息之地去了,而林渐寒那两截已经凉透的尸体依然躺在地上,无人理会。 直到半响后,空荡荡的街道上响起两声嬉笑,从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衣着时髦的漂亮女人,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慢悠悠走到林渐寒尸体边上:“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可惜你不中用,没想到温枕的身边还有那样可怕的男人,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彻底没机会了?” 尸体不会回应她,喰抬起刚做了精致美甲的食指,点了点脸颊:“眼下,棘手的家伙越来越多,难得找到没有威胁的人当盟友,我不介意再救你一次,也幸好那个男人没补刀,不然要是你真的凉透了,即使是我也回天乏术。” 说罢,喰动了动手指,白色细线从她的指尖飞出,钻进林渐寒的半截尸体里,那丝线如同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飞快地在切口边缘游走,不消片刻功夫就将林渐寒的尸体拼凑完整。 “复活还需要一点时间。”喰松了口气,仰头看着天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几十分钟前,头顶的天空似乎发生了某种断裂,就像拼图被人取走了其中一块,这个世界似乎正在失去平衡,但愿只是错觉,她这个祸害可还想活上几千几万年。 回去的路程不需要赶,温枕慢悠悠地飞回了家,但着了凉,一进门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没想到虽然拥有了非人类的能力,却无法避免生病这种事情,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温枕发现自己发烧了,一量体温38度,这飙升的速度着实惊人。 魇羲第一时间发现了温枕的身体变化,不顾温枕的反抗,魇羲用触手卷着温枕把他端上了床,盖好被子,忙前忙后烧水煮粥切水果,嘘寒问暖盖被子,把温枕照拂得妥妥帖帖。 “现在知道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人了吧。”二十四孝八爪鱼叉着腰站在温枕床前,趾高气扬。 温枕叼着体温计连连点头,等魇羲把体温计抽走后,温枕才慢吞吞说道:“我不吃粥,也不吃水果。” 魇羲大失所望,难得遇到他表现的机会,他不死心:“快告诉我,要怎么让你快点好起来。” 温枕:“让我安静睡觉,粥和水果你自己吃了吧,顺便帮我把猫抱过来,谢谢。” 魇羲:“……发烧需要降温,我的身体冰冰凉凉抱着更舒服。” 温枕仔细想了想,觉得魇羲说的居然挺有道理:“那你洗干净。” 魇羲喜出望外,连忙跳进浴缸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又用干浴巾把全身擦得干干净净,成了一只干燥的八爪鱼,横着爬进了温枕的被窝。 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八爪鱼抱起来确实很舒服,温枕蹭了蹭冰凉清爽的八爪鱼皮肤,闭上眼睛酣然入睡。 魇羲两只触手缠在一起,有点紧张,有点激动,这是小枕第一次主动抱着他,短短几个小时,魇羲的脑子里已经构思好了他和温枕携手共度的一生,连生几个蛋都想好了。 天亮了,温枕醒了,烧也退了,迷迷糊糊一脚将身边的八爪鱼蹬下了床,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洗漱看剧本,魇羲睡得口水直流,莫名其妙挨了一脚,睁眼委屈地伸出触手去扒拉温枕的脚踝:“小枕头你过河拆桥,睡了人家又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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