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温枕忍不住痛呼出声,一片混沌的意识也清醒了许多,盯着息九渊的眼神已经是像在看杀父仇人,被息九渊的手碰到的地方仿佛被火烧一般的灼痛,不亚于翅膀破体而出时的痛楚。 温枕忍不住抓住息九渊的双臂,十指紧紧陷入息九渊的衣料中,力道着实不轻,但息九渊的神色丝毫未变,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这点力道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也不知道息九渊对温枕的伤口施加了什么魔法,就在温枕几乎被疼痛折磨得发疯之时,伤口居然完全愈合了,虽然翅膀没有小时,体内作怪的灼热感也未曾消退,但总算让温枕稍微轻松了一些,他微微喘着气,脱力地想要趴在地上休息,却被息九渊顺势揽在了怀里。 “你!”温枕一脸震惊,他知道息九渊这种非人类的物种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可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这样亲密的姿态,太怪异了。 温枕将手抵在息九渊胸口想推开他,可惜力量的差异摆在那里,息九渊甚至觉得他这样毫无威胁的抵抗挺有意思,小祭品看起来很紧张,明明虚弱的快断气,脸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比起之前那副方寸不乱的神态,有别有意趣。 息九渊盯着温枕的眼神逐渐幽深,温枕不是木头人,他被盯得头皮发麻,又想起前不久息九渊的“建议”,他更是被火燎似的,恨不得连滚带爬远离息九渊。 “看来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息九渊抬头,目光从那几个神色各异的男人之间一瞥而过,“如果你够聪明,就该知道,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帮你解决眼下的问题,带你离开这里,并且不会伤害你,你是我的祭品,我当然会护着你,至于其他人,他们是什么用心,看来你还一无所知。” 温枕听得云里雾里,但对于息九渊说的“不会伤害你”这几个字,他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还是放弃了,或许息九渊说得对,眼下这一关他靠自己是绝对熬不过去的。 身体里沸腾不息的灼热感依然阵阵袭来,温枕的手垂落,自暴自弃地将脸埋在息九渊胸口,这个邪神的身上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息,令人联想到幽深宁寂的古老丛林,明明看似冷冰冰不像个活人的家伙,却能听到胸腔内心脏平稳的跳动声,也能感受到皮肤的温度。 怀里的祭品缩成一团装死,这让邪神莫名地感到了愉悦,他抱着温枕起身,息九渊因为感知到温枕的异状而主动现身在这里,但在这里的也并非他的本体,能在现世维持实体的时间很短,他得尽快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转过身,息九渊对上了闻洛羽的视线,从这个人的身上,息九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来自他所存在的异界,眼前此人,半人半鬼,是个被献祭却因为遭到拒绝而被放逐的废弃品。 息九渊想起来了,在被温枕唤醒之前,他一直处于沉眠的状态,有胆大包天的人类动用了从前侍奉过神灵的古老种族遗留下来的献祭方式,找了个混有那个种族血脉的人类,用他的血进行了仪式,结果误打误撞闯入了异界的息九渊的栖息之地。 而当时息九渊对于贸然闯入自己地界的蝼蚁并未太在意,随手便驱逐了出去,没想到时隔多年这蝼蚁居然还活着,而且似乎因为在栖息之地受到息九渊力量的影响,也拥有了一点非人的能力。 “看来当初被人背叛过一次没能让你多长点脑子,”息九渊沉声说道,“当时你足够幸运,可并不是次次都能让你逃过一劫,动我的东西,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听到这句话,闻洛羽终于确定当初自己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才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说不清是恨意还是惧怕,他下意识低下了头,避开息九渊的眼睛,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过息九渊也无心再和他多言,黑雾化成一袭披风将温枕整个人包裹住,他带着温枕,转身走进了凭空现出的一道旋涡一般的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等到息九渊离开后很久,几个被迫跪在地上的人还依然能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压迫感,久久无法动弹。 “……”最先缓过来的是闻洛羽,他是眼睁睁看着温枕被那个男人从他的地盘上带走,而他无能为力,就像当初被林渐寒和他的同伙们献祭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他站在原地,慢慢收紧了手指,回头看着林渐寒和其他几人,阴沉地笑了笑,“可惜啊,他被带走了,那我们的交易就不作数了。” 林渐寒的目光还停留在温枕消失的地方,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个愤怒的声音,反复质问着:那个男人是谁?那个男人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他低下头,看着冷冰冰的地面,眼中又晃过温枕和那个长发男人紧紧贴在一起的画面,一种强烈的背叛感油然而生,明明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被温枕追逐着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发生了变化。 “等等!”温樾和连霆虽依然震撼于刚才看到的一切,但他们可不想真的在这里丧命,他们又不是林渐寒这种疯子,眼下只能争取和闻洛羽谈条件,温樾揣度着闻洛羽的心思,问道,“你是林渐寒从前的恋人对吧,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我们这些无关的人,放我们走,今天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出去,至于林渐寒,我们能接受你留下他,想必你也不会真的伤害他,对不对?” 连霆神色一变,虽说他们这些人原本只是为了利益走到了一起,但他没想到温樾真的就这样轻易把林渐寒给卖了…… 温樾却认为连霆还在舍不得,冷着脸瞪了他一眼,提醒他别忘了连家这些年都仰仗着谁的势力,不管林渐寒和他们过去关系如何,难道还有比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事吗? “哼……”闻洛羽却不吃这一套,杀一个人和杀一些人,对他来说没有区别,林渐寒固然令他厌恶,这些和林渐寒走得近的人同样也该死,他抬手,招出更多的血藤,他得尽快结束眼前的琐事,继续追寻温枕的去向,那个男人虽然令他畏惧,但远远不足以打消他的执念。 他信手招出更多的血藤,打算将这些碍眼的人就地弄死。 突然,所有人的眼前骤然亮起刺目的光,地面不断震裂,头顶有碎石纷纷落下,天旋地转,空间轰然倒塌,闻洛羽见之色变,但他无力阻止。 能够做到顷刻间毁灭他自己所打造出的独立空间的人,不作他想,只有那个从他面前带走温枕的男人。 就在所有人错愕之时,林渐寒以及其他或者清醒或者昏迷的人都瞬间从这个只剩残垣断壁的空间里消失不见,闻洛羽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血藤疯狂甩动,变本加厉地摧残着这摇摇欲坠的空间,宣泄着闻洛羽的愤怒和不甘。 空间被彻底摧毁,导致闻洛羽的力量疯狂流失,那张俊秀而扭曲的脸再一次破裂,露出血淋淋的半张血肉和骨头。 真是该死,明明他马上就可以杀了林渐寒!明明他很轻易就可以带走温枕!为什么那个男人要出现!为什么他完全无力与那个男人对抗!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够强大,他得做点什么,绝不容许有人第二次把温枕从他的面前带走…… 从闻洛羽的空间中脱离,终于回到熟悉的别墅中,音乐和灯光恢复如常,连霆和温樾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连那些昏迷过去被闻洛羽挟持着的宾客也安全回到了现实里,接二连三地恢复了意识,一脸迷茫地看着四周。 只有林渐寒一脸阴沉,一声不吭地丢下所有人上楼去了。 连霆见状就要跟上去,却被温樾拦住:“你还有心思顾及他,别忘了我们今天可是因为他才遭这一劫,那个疯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追过来,不想死的话这段时间先离林渐寒远一点。” 连霆当然知道温樾说得有道理,但他找林渐寒却并不是完全出于关心,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然而连霆跟到楼上,林渐寒却拒不开门,明明别墅里还有其他客人在,几个被闻洛羽杀了的人连尸体都消失了,还有人受了重伤,可林渐寒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听着门内传出稀里哗啦的瓷器破碎声,连霆不悦地拉下脸来,这次的事情,他和温樾都是被林渐寒拖累,要不是他做事不利索,让那个闻洛羽死而复生,还摇身一变,成了那样难对付的角色,他们这些人也不至于吃这些苦头。 不错,当初只凭林渐寒自己,是不可能让一个大活人在异国他乡无声无息地消失,温樾和连霆在其中也起到了一些作用,只是闻洛羽自己并不清楚这件事,否则刚才在那个鬼地方,闻洛羽要杀的第一个人恐怕就是他或者温樾。 事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闻洛羽永远查不到这件事,也希望林渐寒的嘴巴够严实,否则…… 连霆眼神一冷,斜睨一眼冰冷的房门,温樾一直以为他喜欢的人是林渐寒,也是连霆自己有意引导的结果,至于连霆一开始究竟为了什么而刻意接近林渐寒,只有他自己清楚。 重新回到一楼的客厅里,这里依然一片混乱,温樾抱着手臂,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他带来的那个小美人紧挨在他身边,一脸紧张心疼地拿着酒精棉替温樾擦拭嘴边上的伤口:“樾哥,怎么样,疼不疼,真是可恶,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对樾哥动了手,要是让我见着了,非得撕了他的皮不可,呼呼,不疼不疼嗷,救护车马上来了,咱们去医院,让医生好好给您检查检查,我樾哥千金之躯,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她和其他人一样也被闻洛羽带去了那鬼地方,不过大概是吓晕了的缘故,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也是一脸茫然。 温樾斜睨她一眼,有时候真的怀疑这女人到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他。 “行了行了,”温樾不耐烦地推开女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沙发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知道你醒了,别给老子装死,起来,有话问你。” 地上的人动了动,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地张望了一下四周,最后才望向温樾,怯怯地赔笑着喊了一声:“温少,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温樾往后一靠,冷笑一声,“你和温枕不是走得挺近吗,还有胆量护在他前头,怎么现在又在我面前装傻子。” 男孩气弱而疑惑地啊了一声,眼里满是困惑,不像演的,但回想起这人先前和闻洛羽耍嘴皮子时的样子可半点不怂,温樾又觉得他只是在故意装傻。 “我问你,把温枕带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温樾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抬了抬下巴,“我不管你和林渐寒和温枕到底是什么关系,看温枕的样子,似乎挺信任你,也挺在意你,林渐寒那边肯定是套不出什么话来,至于你……自己斟酌斟酌,得罪了我和温家,别说继续在圈子里混,能不能保得住命,就看你够不够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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