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着看着眼前一帮女人,就要解腰带。 “登徒子!”那女人双手捂脸。 几个老嫲嫲立刻组成人墙,想要挡住。 “陛下说了,要换衣服才是。”李雁慢悠悠地说,“我这是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啊,怎么,难不成这位娘娘要抗旨吗?” 此时,李大总管从外面晃悠悠地进来,跪下道:“参见卫淑仪。” 淑仪? 李雁瞥了她一眼,斩衰可是未嫁女才有的丧服规制。 她这么穿,要么是皇帝的恩赐,要么是她故意违矩。 再要么……就是这宫中普通的女官,到了年岁是要被放回家的。 “陛下特意让奴才来照顾李公子。”李大总管道。 能在此站着的,自然都是聪明人,就算卫淑仪依旧脑子不清不楚,边上的嫲嫲一把拉住了她,小声道:“主子,咱们还是不要冲动为好。您看看这一屋子,若不是陛下的授意,他们怎敢……” 说不定等着丧期一过,这位立刻就封妃了。 卫淑仪看着腰杆挺直,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的李大总管,看着衣服被扒到一半的李雁,反手给了嫲嫲一个巴掌:“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就是一个贱人,还带着个拖油瓶,勾引得了皇上,还能得意几时!” 啪的一声,嫲嫲的脸上就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屋里一片安静。 李雁咳嗽一声:“我倒没有勾引皇上。” 此话一出,李大总管差点笑了出来。 是是是,你李雁未曾勾引皇上,都是皇帝主动来勾引你的。 卫淑仪自然也听出了李雁的意思,暗骂李雁居然可以如此不要脸! 她指着李雁的鼻子道:“国丧期间,居然如此奢华,就是外朝,也为人所不齿。来人,给我全都砸了。” 底下的人犹豫了。 李雁眨眨眼:“砸坏了,若是陛下追究起来,您出这银子吗?” 反正也不是我掏的银子,就是不知道陛下得发多大脾气。 前些年幻海边上才用的兵,宫里想必也是节衣缩食。 这些东西,眼见都价值不菲,想必是反复拿出来用的。 “给我砸!”卫淑仪愈发暴怒,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听话了,这还得了,“我今日就禀告陛下,让他治你的罪!” “淑仪娘娘。”李雁起身,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他混不在意,反正吃亏地又不是他。 他慢慢逼近卫淑仪,吓得卫淑仪连连后退:“你,你过来做什么?” “在下只是提醒娘娘,莫给人当了枪使。”李雁在她耳边轻轻道。 熙合宫里的事,外人是不能知道的。 台阶上的血,正正经经警告着所有想要通风报信的人。就是李大总管,也不敢把事儿捅给小侯爷李庆。 这会儿,卫淑仪当然不知道,李大总管被发配到李雁身边的真正动因,只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淑仪娘娘。”李大总管道,“可是要我们去祭拜?恕老奴直言,陛下可下令,摘星阁,是不许随意出入的。” 言下之意,你们人多,要进来我拦不住。 可要是把李雁带出去,给皇帝瞧见了,那可是谁都没好果子吃了。
第130章 服丧2 汉白玉的桌子上, 放着一方金丝楠木的棋盘,青金石为黑、珍珠为白。 “咱们现在接着皇帝的由头狐假虎威,一会儿皇帝真的知道, 你说该怎么办?”李雁身着一身白衣,托着下巴,自己和自己下的起劲。 李大总管此刻也换上了一身白衣:“陛下这些日子,肯定没工夫来搭理咱们。过些时候, 他的火气下去了, 自然能好好跟咱们说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将军大司马已经老了。 陛下不需要一个老资格指指点点, 他需要属于他的新人了。 李雁眨眨眼, 转头问文苑:“小猪怎么样了?” 小猪是他儿子的乳名。既然他是随侯珠托生,那就干脆叫珠珠好了。 大名还没想好, 好些孩子, 到了念书的时候才正式有个名。 他没必要。 “又睡着了。”文苑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开始蒸小米糕。 李雁有些忧心。 儿子小时候, 还显得挺聪明, 大概是天生灵物, 眼睛里总透着些精明, 现在大概是这世间的浊气嗅多了,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也会彻夜哭, 会抓人头发, 会闹。 李雁挺开心的, 他对儿子格外耐心。 可最近, 小猪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李雁不知道别的孩子是怎样的, 他也没办法叫太医。 李应辰不请太医,谁也没办法保证,这些人会不会对孩子下手。 “请不了太医,不如请个女官。”李大总管道,“宫里还是有几个会医术的女官。” 品阶不高,靠着给宫女太监治病糊口饭吃。 李雁摇摇头,孩子还没病。 再说,病了,不是还有他么。 前朝皇室的血,可解百毒,想必,也是可以治百病的。 三个人凑在一桌,吃了顿好的。 国丧期间,总不能大鱼大肉,趁这两天李应辰来不及查,赶紧先饱了肚子。 八宝鸭刚端上桌,李应辰居然来了。 眼看着一桌子好鱼好肉,他猛地一拍桌子:“好你们,好样的!国丧期间,来人,拖下去,一人二十大板。” 李雁一巴掌抓住了他的袖子,满是油的手,趁机在他衣袖上擦了擦:“陛下是想打死我?” 李应辰还未说话,李雁便指着一边的小太监说:“足尖向内,这是要下死手啊。” 李应辰猛地回头,那太监脚尖还没收回去。 宫里的把戏,他从小就见多了,此刻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李应辰无比愤怒:“把他给朕拖下去!” 那小太监挣扎着,被人捂住嘴拖下去。 其余几个太监站在这三人周围,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三人拖下去。 李应辰指着文苑和李大总管:“他们两个拖下去,若是打死了,朕唯你们是问!” 几个人挠挠头,皇帝盛怒之下,居然还能轻而易举留着命,看来他们也得使出看家绝学,小心打才是。 李应辰看着自己的袖子,李雁讪笑,松开了手:“这是你的国丧,又不是我的,我干嘛要委屈自己。” 李应辰看着一身白衣的李雁:“那您穿一身白衣真是委屈了。” 他说的没错。 他是前朝余孽,确实没必要为新朝服丧。 “怎么,你的女人朝着你哭了?”李雁说。 心这种东西,慢慢的,也就不存在了,被埋进了盐碱地里,不用火烧,只需时间等上两天,也就慢慢死了。 李应辰有些慌,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你少坏了她名声!” “都是你的淑仪,还有什么名声!” 眼见他越说越过火,李应辰急忙让所有人都退下。 他一把抓住李雁,把他往屋里拖:“名声?你还有什么脸提名声?” 李雁不要脸,冷笑着骂道:“你和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在一起,也不怕辱没你自己的名声!” 他越说,李应辰月恼怒。 不该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哪有自己说的这么坏! 李应辰把他按在床上,抄起枕头,按在他脑袋上:“你给朕闭嘴!” 李雁拼命挣扎,对着他的背锤了好几下,慢慢不动了。 李应辰急忙松开。 李雁张着一双眼,还留着一口气。 “对我这前朝余孽,你居然能下得了手?”李雁的眼睛,如同一汪死水,嘴上仍然不饶人。 李应辰不爱看他这双眼睛。 他的眼睛应该一直滴溜溜地转。 他随手捞起李雁的衣带,蒙在他眼睛上。 李雁双目被蒙着布。 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缦纱浮动,带走人身上的水汽,凝成星露。 天地悠悠。 “您请,总归在下不过是个余孽罢了。”李雁道,“国丧期间,陛下还在这行乐,看来您对大将军大司马,也不过如此。” 不过一个余孽罢了! “你这么说,莫不是想逃脱罪责!”李应辰说。 他可以不在意大将军大司马,可他当为人表率,怎么能轻易将个把柄捏在人手心里。 “我从未想过要逃脱什么责罚。”李雁说。 该是我的,我担着。 前朝数百年积累下的罪孽,就到晚这里消失吧,不要再连累后面的人了。 “莫说些让朕生气的话。”李应辰道。 连自己也不知道,语气软了下来。 李雁自然更不知道:“既然不想做,从我身上滚开!” 李应辰的怒火又起:“朕说了要娶你为妃。朕睡自己的妃子,有什么不对!” 在朕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 你能对别人绽放,对朕就冷若冰霜? “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过得不好。朕不信,他不会来找你。” “他不会来了。”李雁淡淡地说,“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 我的蒋子文,他已经不在了。 “他不会来?”李应辰讽刺一句,“看来也不过是个懦夫,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来救。”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好,好得很。 “皇家不养闲人。”李应辰从他身上起来,“从明日起,你来浆洗衣服吧。” 这不是多眼里的惩罚,却是羞辱意味极强。 从前朝到今朝,犯了过的后宫众人,大多被罚舂米或者浆洗衣物之类的重活。 皇帝的衣服,绝少是要洗的,有专门的人伺候。 要洗的,只有下人的衣服。 李雁不知道这些。 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不要脸。 挺好,反正陛下也没说一天要洗多少件。 那必然是消极怠工,能有多慢有多慢。 他这点小心思,李应辰自然都听在耳朵里。 只是他眼睛上的带子,一直没能扯开。 李应辰看不到他发红的眼睛。 本就没想着,让他真的去干什么活,现在有了处罚,也算是有了交代,只是暗暗叮嘱身边的太监,一定要一个监工。 李应辰转头去安慰他的卫淑仪。 大将军大司马手里的权力尚未瓜分干净,现在还得靠这位表妹安抚众人。 有事表妹,无事淑仪。 李应辰自嘲,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了这样一个功利之人。 算起来,还是他对不起舅舅。 李应辰从前叫李祸,希望用一个极为不详的名字,引开灭顶的灾祸。 后来,他舅舅真的带他远离灾祸,给他改了姓名。 李应辰在心里盘算,一会儿见面,要同卫淑仪说些什么,刚走到她院子门口,就听见卫淑仪在里面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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