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怪物! 面目狰狞的怪物,安静地蛰伏着,只等一个机会,卷席上岸。 寒意蔓延开来,人的骨子里都在发疼。 周围人心生畏惧,渐渐散去。 小金抱着脑袋,不明白,他师傅为什么要弹奏这一段让人胆寒的曲子。 突然,面前放下一锭金子。 李雁抬头,是小侯爷。 他捡起来,刚要跑,被小侯爷一把拉住手腕:“你就穷到这份上了?没钱上我那支去,总不能饿了你。” 李雁深吸口气,缓缓回头:“也没那么穷。” 落魄时候,最怕熟人看到。 “城门楼上贴了告示,要用兵了,这时候你不如来侯府,至少吃喝不愁。”小侯爷说,“你那些部下,这些天,只怕是回不来了。” “他们不是我的部下。”李雁强调,“我得找到他们。” 他们是我的同僚。 “现在我也找不到他们。”李庆说,“不过你们师徒俩,我还是能收留的。” 李雁想,你能救我们俩,还能救其他人吗? “小侯爷若是有余粮,不如减轻今年的赋税吧。” “陛下已经说了,三年不加赋税。”李庆道,“其余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用兵向来先烧银子,陛下没说银子从哪来,只说先不加税,安抚一下民心。 李雁最终没推辞小侯爷的好意,带着小金,去侯府领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些米。 路过府衙,边上也张贴了相同的告示—— 九重天要征兵了。 为的是幻海的战事。 幻海太远,对三重天的人来说,那只是一个符号。 听说那边常年有战事,所以住了很多戍边的军户,人家世世代代就是吃皇粮的,外人想要融入,也没那么容易。 但三重天也见过邪魔入侵的可怕,那些怪物,见人就杀,还会不断感染。 征兵这种事,向来是从囚徒开始,一般这时候,外头人还不知道有这么个消息。 后面,就开始对外征兵了。 最开始说的好听,自愿报名,若是死了,家里还能得到一笔抚恤。 后来就是强制征召,凡是家里两人以上男丁,必然是要走一个的。 家里的地没人种,赋税又得加,所有人想的都是怎么节省银钱,连走动都难,像是李雁他们这样的人,最好的出路,便是拿了军书,去混个一官半职。 拿命赌一个未知的富贵。 师徒俩心里都烦躁起来。 到了门口,见隔壁的赵大娘在,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你们爷俩,这叫人不放心。”赵大娘给他们送了一个今日没卖出去的饼。 最近买饼的人日渐少了起来。 大家都得紧缩着,只要等到胜利的消息,这一阵子便没白挨。 “实在不行,我就去接了告示。”李雁喝了口凉水,把小金支到后院,才缓缓说。 家里两个男丁,一定要走一个,那自然是自己去。 总不能叫小金去吧,那孩子还太小了。 “你走了,小金怎么办?” “那只能说明咱们缘分大概只有这么些吧。”李雁说,“他在城外,还有个童养媳,不然就投奔那家人就好了,趁我现在还能给他留点银子,他过去,说话也足些。” “李雁,我听说,你和侯府多少有些关系,托人把你名字划了,或者买个人代替……” “我是人,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人了?”李雁说,“我好歹还是修仙之人,多少有点本事傍身,不怕的。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去了就能挣得功名,日后也给小金谋个好出生。” 赵大娘叹了口气,劝不动,就算了。 城里的人心惶惶也不过几天,过了几日,物价平稳了,有人家里出了人,哭了一场,这一段便算是揭过去了。 李雁没有马,上战场也只是最低等的走卒,他托李大总管去买马,李大总管说什么也不答应。 半夜,有人顶门,砰砰作响,连隔壁院子里的狗都被惊动了。 李雁急忙去开。 小灰驴背上驮着一个人,正奋力用脑袋撞门。 李雁来不及惊喜,就发现背上那人已经不剩多少气了,急忙把人带进院子,扛下来,发现居然是小甲! 他急忙将小甲藏到自己的屋里,回头拍醒了小金,让他赶紧去找大夫。 小金还没睡醒,嘴上嘟囔又要花钱,也跟着去了。 李雁看了眼他的伤势,浑身上下看起来完好,整个人却是肿胀无比,像是充了血的葫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戳就破,血哗哗流一地。 李雁心中一紧。 这情况—— 小甲居然自己醒了过来,他张了张嘴。 “别说话。”李雁说,却发现了小甲的眼中满是恳切,便给他喂了些水,“你慢慢的。” “快走……” 不管有用没用,李雁划开了自己的手指,喂了他一点血。 血从他的嘴唇浸湿了进去,他的脸色好上了许多。 “有人,打着,前代,太子之孙的名号,想要……” 李雁瞬间就明白了。 一灯还是谋反了,意料之内的事。 “他们是在哪谋反的?” “幻海……”小甲说完,闭上了双眼。 小金正巧带着大夫进来,那大夫把了脉,皱着眉头说:“除非用飞红捣烂了,给他从内敷上,否则很难好了。” 平日里,飞红苏虽然贵,却也不算特别难找的药。 这会儿战时,这些伤药自然无比金贵! 老大夫不肯出这么多,李雁只能先付了诊金,琢磨第二天去城主府想办法。 送走了老大夫,这一晚上,无人入睡。 李雁打算明日一早,就让小金出城。 第二日一开门,门外便是整整齐齐一列卫兵,最后面,还跟着那个大夫。 这个年头,如此重的伤,实在可疑!
第110章 启程 周围所有人都缩着脑袋, 伸着耳朵偷听这边的动静。 清晨的光,驱不散这眼前实实在在的人马。 若不是李雁开门,完全想不到外面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为首的人,是侯府的四总管方总管。 “别来无恙啊。”方总管满脸得意之色,终于让他抓到了李雁的小辫子,看他这回要怎么辩解! “方总管这么一大早就兴师动众。”李雁道, “真是李某的荣幸啊。” 两个人有来有回, 偏偏谁都不肯戳破一触即溃的平和,小金在里面听了好几嘴, 终于忍不住, 拎了把扫帚出来,横刀立马挡在门前:“你们是什么人, 居然敢来堵门?” 方总管冷笑, 居然有了两分李大总管的味道:“放肆。这可是侯府的兵,你可是在质疑侯府?” 小金也冷笑一声。 李大总管都没有这么说过话, 你不过一个四总管, 又能怎么样? 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方总管瞬间被激怒了:“来人没给我把那小崽子拿下!” “放肆。”李雁背着双手, 呵斥道。 当着他的面就敢把他的人带走? 若不阻止, 以后岂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他? 方总管眉头一挑:“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小孩子啊, 最容易被奸人蒙蔽了,您若是不想管教,那可有的是人想替您管呢。” 今日不管是谁, 都不能交到这姓方的手上。 人送过去容易, 可不一定能回得来了! “我倒要看看, 是谁敢从这儿带人走。”李雁声音不大, 却坚如磐石, 让人无法挑剔质疑。 “你这是何必呢。”方总管叹气道,很是惋惜良善,“这世道太乱了,我现在带人来,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这外头可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您的一举一动呢。” 李雁知道,这明里暗里,有无数人都在看着他。 保护也好监视也罢,只要他们不明晃晃的出现,李雁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眼下闹得这么大,那些人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授意! 有人从枪头上弹出脑袋,方总管一声怒吼:“看什么看!” 那孩子立刻缩回脑袋,方总管却觉得,自己被一个孩子逼得失了面子,很是恼怒,对着左右说道:“还愣着干嘛,不快点把那小兔崽子和那奸人带走!” 两个卫兵冲上来,李雁一掌把人拍飞,从怀中抖开一块帕子:“谁敢!” 象牙白色的帕子上,闪着流水般的光泽,一条龙就要腾空而起,翻云覆雨。 那分明是于此的东西! “好个李雁,你居然敢……”方总管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念叨,“伪造!伪造!” “方总管既然不信,那我们便来赌一赌。”李雁放声说。 所有人都看着方总管,等着他拿主意。 “你去,把李大总管叫来。”李雁搬了一张凳子,卡在门槛上,大马金刀一坐,翘起二郎腿,将手帕放在膝盖上,转头对身边的小金说。 小金一咬牙,爬上的院墙,踩在各家的屋顶上跑起来,瓦片在他脚底下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小金不敢停留,只敢不停跑,生怕慢了一步,他小甲叔就扛不住了。 李雁目送他离去,四周的人也不敢动弹。 日头渐渐上去,天已经够毒了,李雁却是莫名其妙一阵寒意。 从心底散发出的寒意。 不是心底,是更下面一点。 丹田。 中的那颗金丹,疯狂地转动着。 无数灵气,围绕着它打转。 四肢的灵力一下子被抽空了,全都聚集到小小的金丹上。 就像,就像……马上要突破似的。 李雁只是金丹,不知道突破到元婴是什么样的。 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劲,不应该如此。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他看到对面方总管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天上出现了三个太阳,照的李雁晃不开眼。 一阵晃眼,李雁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还不快去拿人!”方总管大声喝道。 四周的卫兵一拥而上。 李雁的手搭在帕子,拍在地上,耳边是无尽的轰鸣,人从他身边经过,向里面跑去。 他面前出现一双靴子,上面绣着松鹤,正要一脚踩到李雁手上。 “你想干什么?”一个声音沉稳如老狗,不怎么叫,只要稍微哼一下,周围的小狗都不敢动。 拖着小甲的卫兵,刚到门口,瞬间进退两难。 “还不快把人送到上阳城府!”来的是李大总管,终于赶来了。 三两句话,他便稳住了局势,看着人将小甲用架子床抬走,便走到李雁身边,晃了晃:“李雁?” 李雁睁着眼睛,眼角留下了泪水,依旧无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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