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起来了?” “师兄,我………”他张了张嘴,过去两月与江邃相处的记忆一点点占据他的脑海,让他的脸阵阵发白。 沈今潮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脸,缓声道:“见秋想说什么?你失去记忆了,所以忘了我,所以同江邃成婚,对么?” 路见秋呆愣愣地点头,但心中传来的声音又告诉他:有些事情,终究是不太一样了。 “师兄,我……” “见秋不必对我解释什么,”他淡声诱哄道,“既然你能用两个月忘了我,那么想必忘了江邃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他的手顺着路见秋的颈侧划下,落到他的锁骨处,轻点了一下,像是在说: 倘若路见秋敢说不,他便要当场与他殉情。 “……对。” 路见秋脑袋发晕,一会儿想到沈今潮温柔教养他的模样,一会儿又想到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江邃,一时间心梗难言,对两人都产生了浓浓的歉意。 他吓得脸色发白,被沈今潮半扶半抱地带回了宗门,看见路见秋,纪芜吓得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捏了捏他的脸。 “小师弟,一段时间不见,你竟胖了两圈。” 沈今潮冷哼一声,道:“怕是乐不思蜀了。” “师兄多虑了。”路见秋拍开纪芜的手,心烦意乱,“我实在有些累了,先回卧房歇息。大师兄,二师兄,我先走了。” 纪芜拉住他的手,小声问:“不对啊,江邃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 他按住二师兄的手,示意他住嘴,但纪芜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贱兮兮地打趣:“这是嫁衣?你嫁给谁了?” “纪芜,你的凌空剑法练得如何了?倘若你实在无事可干,便与我对上几招。”沈今潮冷冷道。 纪芜连忙站直了身子,苦着脸道:“大师兄,我尚未习全。” “尚未习全?看来你这段时日便是忙着偷懒了。到练功房来。”沈今潮的话,与“过来挨打”没有差别,路见秋默默吐了口浊气,静悄悄溜走了。 纪芜看看他,又看看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沈今潮,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情”之一字,世间难解之谜啊。 被沈今潮单方面殴打了小半日,纪芜才脱离苦海,在夜里敲响了路见秋的房门。 “小师弟,你怎么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日?大师兄今日可是怒极,打我的时候甚至没有手下留情。” 路见秋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倘若大师兄没留情,你现下怎么可能好好地活着。就连江邃……”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他明知那日师兄被江邃所伤,方才却完全没想起来该问候两句,倘若是从前,他应该已经打算同江邃同归于尽了。 他如今又是如何看待师兄和江邃的呢? “宗门大比,师兄的伤势可严重?可好转了?” “不严重,都好全了。只是……有一日大师兄忽然昏倒,我唤了褚簌来瞧了,她的神色很是古怪。可问了她又什么都不肯说,不知可是师兄的身体出了问题。” 路见秋急道:“是何时的事?” “五六日前的事。”纪芜喝了口茶,又吐了出来,“你这茶水几月不曾换了。你且快说,怎么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江邃也常常不见踪影。”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但他如今心乱如麻,的确需要一个宣泄口,故而便实话实说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与江邃在一个小镇子里共度了两个多月。” 纪芜瞪大了双眸,这下子全想通了:“想必就是袖匀尊上口中的那秘药吧。江邃就是向她讨要了那药……话说回来,那缪蛇可真是厉害,连江邃那般人物都栽进了爱河,干出此种事情来。” 路见秋只能干笑两声,江邃发疯,可不仅仅只是因为那蛇毒。 想到江邃,他不免有些担心,假作随口问:“江师兄呢?他可有回来?” “哦,我听旁的弟子说了,他日落时分便回来了,此时应当还在寝房歇息。” “那便好。”路见秋自己都未曾发现,听见江邃安全的消息,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纪芜摸着下巴沉思,自顾自道:“小师弟,你可有觉得大师兄近日暴躁了许多?似乎也不经常笑了。”说着说着,他又打消了自己的疑虑,“想必是许就没见着你,师兄想你想得紧。我能看出来,师兄也是心悦你的。” 从前的路见秋听到这话应该会兴高采烈,但此时他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师兄视我们为家人,久而未见感到想念是应该的。” “小师弟,你不对劲。” 他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反问道:“我何处不对劲?” 纪芜狐疑地看着,道:“先前光是提到师兄,你的眼神就变得粘稠温柔,恨不得句句提到他。今日竟这般冷静。” 路见秋被点破,眼前忽然交替出现沈今潮和江邃两张出众的脸,他脑袋又发晕,只好赶客: “时间不早了,二师兄,你早些歇息吧。” 纪芜不死心地连连追问他与江邃相处的细节,被他随口敷衍两句之后推出了房门。 门扉一打开,两人才发觉脚下那个巨大的铁箱子。打开一看,那里头密密麻麻地装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会送这东西的唯有沈今潮,路见秋想通这一点,心微微颤了颤,方才他与纪芜的对话,不知沈今潮听去了多少。 纪芜一边翻看一边评价:“这些东西可不简单,听闻只有离这里六七十里外的城池了才有得买。” “二师兄且快些回去歇息吧。”路见秋把那箱玩意儿合上,抱回了寝房。 “路见秋,你可真是小气。”纪芜的手指险些被按下的箱盖夹住,气恼地在门外骂了他一会儿。 他将箱子抱到角落,和师兄送的其他玩意儿放在一起,兀自发了会儿呆,他已经隐隐预见,自己被夹在沈今潮和江邃中间的艰难日子。
第31章 事实证明,路见秋的顾虑一点也没错。 从前他不会对江邃侧目半分,但如今有了两月的“道侣”交情,他实在没有办法对他不管不顾。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又陌生的白色纱幔,在梨花镇的日子,终究还是对他留下了不小的影响。 他往门外看去,也不见江邃的身影,自从回到苍蘅派,江邃都未曾找他说上两句话。 期待已久的大婚礼就这般被师兄毁于一旦,他还被当面带走,江邃没有当场毒发已经是件不小的好事。 他坐在屋里纠结良久,不知道自己如今应该去寻江邃,还是去问问师兄,伤可好全了。 他思虑半日,纪芜先上门了,提醒他:“小师弟,去瞧瞧大师兄吧。旁的不说,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陆见秋想起来昨日没问的话,神色认真了半分:“你之前说的,秘药,怎么回事?” “哦,有一日我恰巧偷听到江邃与袖匀尊上的谈话。江邃向尊上讨要了什么‘秘药’,还说要带你离开门派,为此不惜自请入万蛇窟修炼。 “袖匀尊上只说要与师尊商量,既然你都消失了,那么想必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路见秋完全没有想到,此事还能与灵渊仙人扯上关系,一时间怒急攻心。 旁的人也罢,但灵渊仙人可是他的亲生父亲,明知他对沈今潮有意,却还将他往江邃身边推。 “小师弟?小师弟,你去陪陪大师兄吧。我猜这两月,他都日夜不停地寻着你。我从前以为他对你无意,是我看走眼了。”见他迟迟不说话,纪芜又提了一嘴。 路见秋应声:“我会去的。只是我如何也想不明白,师尊为何要这般做?” “江邃有资质,生得好,还背靠袖匀尊上这座大山,这还不够吗?”袖匀尊上可是苍蘅派的宗主,往后江邃会继承这个位置,成为下一位天下第一人。 倘若路见秋真的能与江邃结为道侣,哪怕他此生混吃等死,也无人能欺辱他半分。 “师兄一点也不差。”他下意识替沈今潮说了一句话,脑中突然冒出来的,却是江邃的脸。 “大师兄是不差,但他若是想达到江邃的位置,估计还需得两辈子吧。” 纪芜说得一点也没错,像沈今潮这般的修士,倘若没有贵人扶持,想在这个势利的修仙界出人头地,简直难如登天。 这里最不缺的便是修仙之才,一棵还没去成长起来的小树苗,可是分分钟能被人掐死的。 而江邃不同,他生来便在天上。他是不受人待见的合欢宗修士的孩子,他度过了糟糕的童年,但这半点也不影响他被袖匀尊上迎回苍蘅派,成为人人敬仰的门派继承人。 路见秋自知纪芜说得一点不差,轻叹了口气:“师兄在何处?” 纪芜隔空指了指:“还能在哪儿?如今这时候,他必定是在桃林处等你。” “我去瞧瞧。” 说完,他便匆匆往桃林去了。 他先去问候一番师兄,再去问问灵渊仙人,与袖匀尊上究竟达成了何种合作。 沈今潮本不需要什么睡眠,但这几日发疯一般寻师弟,实在是累得不行,便睡了一夜。 今日一早,他便拿着剑,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桃林。此处可承载着无数他与师弟之间的回忆。 他又忍不住开始思虑,先前是不是该早些杀了路见秋才算好,临门一脚,他还是对师弟心软了。 至于此番路见秋会不会怨他,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已经隐忍躲藏了多年,再也不想继续装下去,不论小师弟如何想,他都不会再放手。 他从前就是太讲求礼义廉耻,才让江邃这个贱人钻了空子,机会总是留给最卑鄙的人,他深以为然。 有的时候,对待路见秋,也必然需要使一些好用的奸计。 至于这奸计要何时开始,他尚未想清楚,另一方面,他还是思虑着,这会不会让路见秋感到痛苦和难过。 ……面对小师弟,他似乎总是在心软。 路见秋走进桃林,便看见沈今潮正在林中挥剑,像记忆中的无数次。他默默看了一阵,才问:“师兄,你在宗门大会时受的伤,可好全了?” “倘若我说我不好呢?师弟会为了我而记恨江邃吗?”沈今潮收剑入鞘,靠近了两步,锐利的试探目光直射着他。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后背触及桃树干,被师兄堵在了树与胸膛间。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礼貌距离,沈今潮极少有这样侵略性极强的时候。在他头脑一片空白之时,便感觉师兄有力而修长的臂膀绕到他的尾椎骨处,试探性地搂了搂他的腰。 “师弟抖得这般厉害,怎么,江邃也曾如此搂过你吗?我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敢太正大光明,你却与他在小镇里当起了夫妻。见秋,你总是让师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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