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太过就道个歉,自责一两天再忘记一切,谁记得你?那么多待宣判处决的新鲜事,至少我是想不起来上上个月都吃了些什么瓜的,这个时代特有的、无辜的某种行刑官似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所以方唐不是那么恨网暴他的人,尤其这些同学。他自己也许都做过类似的事情,有人在网上挂了谁,看两眼觉得挺气,于是也就转一转,再加两句评价,或刻薄或隔岸观火。 该死的一直都不是羊群,所以他干嘛要去恨。 但不恨,不代表他不会报复。 “好啊,谢谢。”方唐站起来拍拍裤子,“我跟你去拿,啊!我知道你的展位,用的那个料子我之前和导师提起过……” 一面说着,一面肩并肩往前走。 到底都是年轻人,那人见方唐友善有些发怔,但耐不住他笑起来漂亮,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别的,脸一红,一堆人也围着一起过去拿罐子,说说笑笑的。 有人心里不安,或者觉得内疚,要么还是别扭尴尬。 现在找补确实虚伪过头了,但打心底,就算是在对方唐偏见最大的时候,他们也都觉得……那条小裙子真的挺好看的。 有人说商业气质太浓,没太多设计感,但说实话这不是什么缺点。 因为就是挺好看的啊。 方唐也好看,人又很温和,性格直爽大方,很多话题都可以聊到一起去。 也许……如果,没有那些……说不定…… 在某条if线里,说不定大伙也能成为朋友来着。 但他们自己也知道。 这是不可能的。 “方唐。”这两天走得比较近的一个同学凑过来问,“我就是问问,你不要介意啊,我们实在是好奇,一点恶意都没有,绝对绝对!” 方唐正在跟另一个同学蹲在地上挑漆罐,听闻便抬起头,“你随便问,没事没事。” “嗯……”那同学确实没什么恶意,但是他实在是太想知道了,到底是没憋住,“方唐,你……是不是真的认识魏承铭啊,那个Vorys的……” 这话一说,凑在一起的所有人都看向方唐。 这个专业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Vorys。 怎么可能不好奇方唐和那人的关系。 一下子一双双眼睛盯过来,意图简直明显得过了头。 方唐的笑有一点点凝固,同学心里懊悔,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嗨呀我就知道不该问,我这几罐黑的你都拿走,你别生气啊啊啊!” “……没事。”方唐顿了一下,便状若无事地笑起来,“我确实接触过他,他……是店里的一个顾客,他也不认识我,是和我老板熟。那天是下雨,我打不到车,人家顺路送我一程而已。” 网上辟谣的图文都有说明,针对方唐出入那些声色场所的谣言也都是别有用心的误传,他是在打工,不是消费。接送他的豪车是他店长的,那店长是个有身份的O,不存在方唐被人包养一说。 所以方唐这么讲,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但是……那是魏承铭啊,连他们主讲教授都不一定能轻轻松松攀附上的关系。 都是一个专业的,谁不馋这份资源?而且……要往深处说。 因为行业特殊性,魏承铭是会在发布会露面的,讲真,作为一个有钱有势有品位的极A,馋他身子的人不少。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如果方唐真和对方有什么绯闻,两个人站在一起…… 想一想,好、好像还挺好磕的…… 方唐不知道周围同学在心里偷吃什么苦苦甜甜的咖啡味怪糖,他是三言两语对付过去了,其实掩饰得很一般,只是大家看出来之后就不再问了。 看得出他心事满满,甚至回到自己展位上,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糖糖,小方糖?方唐?” 方唐猛地抬起头来,“啊?” “你怎么了。”Alpha姐姐一脸严肃地摸摸他的额头,“刚刚拿完罐子回来你就心不在焉的,脸色也不好,他们又嘀咕你了?” 方唐依旧慢半拍地怔了怔,醒过神之后连忙说,“没有没有。” “好吧。”她擦了下额头,笑着对方唐说,“差不多弄好了!看!” 方唐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眼前一亮。 主体使用了黑红两色,加了幕布和丝造的蛛网,很有以前美式恐怖连续剧里洋宅别墅的味儿。画框和蕾丝做得十分精细,甚至比之前更好。 毕竟作是裙装本身,布景只需要像回事儿就行,但是这次不同,他现在有钱了好吧!用了好木头和一些剩余辅料做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改头换面,焕然一新,方唐看着看着,眼睛又酸起来。 “太谢谢,真的,太谢谢了……” 她一拍方唐的脑袋,“是我谢谢你,加班费叠倍还有一周假期,下次这种事儿让店长还找我们,拜托了。” 展位明天就能收工,方唐谢别了来帮忙的哥哥姐姐们,一个人满怀心事地往家里走。 走着走着,又难以抑制地陷入情绪中。 心里很乱,有些惆怅。 不是同学提起来,他也不会刻意去想。 魏承铭…… 这两天,他们再没有打过电话,没有发微信,没有任何对话。 其实也是他单方面的没联系方唐,方唐微信上有问他这两天怎么样,魏承铭都一直不回复,连张表情包都不发给他。 说不灰心是假的。 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他这是,把魏承铭吓跑了? ……为什么,就因为说想他了? 那又能怎么样…… 就这,想一想而已,他都没有说喜欢,更别提也让他喜欢回来了。 …… 什么啊,没头没尾的,就这么结束了? 不行。 再过半个月他不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去他面前问。 就问,你为什么不说你也想我,问你为什么不理我,问你…… 你到底在避我什么。 之前为什么不标记我。 他都要问,所有压在心里的问题,他都要知道答案。 哪怕是拒绝。 “嚏!”方唐揉了揉鼻子,掏钥匙准备开门。 现在昼夜温差大,白天太阳一出来晒得要死,入夜了开始刮冷风,像是又要下雨,冻得方唐手脚冰凉,他只想快点进屋里吹空调暖和暖和。 “怎么回事……”钥匙也冰得冻手,好几次了对不准锁眼戳不进去,方唐气得直跺脚,一张脸都给气红了,却没想手一松,钥匙直接掉在地上。 这时,空荡荡的楼道里,传来一声带回音的低笑。 还是那沦沉的闷音,带有些独特的宠溺意味,像口浓窖的黑咖啡,将人四肢百骸融进温热的水域。 咖啡味在冷空气下散发出凛冽熏人的苦涩,不像热腾腾的摩卡,像加了半杯方冰的浓美式。 让他胸膛里的那颗心,震跳如擂鼓,一如少年情愫初生时那般,喜颤着,活悦着。 又疯狂悸动起来。 第26章 如果不喜欢的话 方唐扭过头。 阴影处站了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他依着墙,静静地等在那里,脸上是奔波劳碌后的憔悴与疲惫,眼窝看着更深了,因休息不足,半阖着双眼,反而显得气质慵懒沉稳。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是不是吓着你了,怎么这个表情。” “魏承铭……” 方唐直直地盯着他。 “魏承铭?” “嗯。”魏承铭的笑容带了点苦涩,“可能还是太突兀了……” 方唐总是像小鸟一样撞进他怀里,魏承铭也总是将他好好地接住。 只不过这次力气尤其大,风尘仆仆的Alpha都后退了两步,身体僵了一下,胸口中淌过片片暖意,如铁如钢的心似是被Omega没怎么用力就彻底揉软了,融化成一窝窖甜的糖水。 魏承铭把方唐捞在怀里,脱下手套,用热热的手抚摸方唐冰凉的脖子,还有湿漉漉的脸颊。低声说,“不哭了,没事的,没事的,宝贝?” “不哭了,把脸抬起来。” “每次看见你,总是在哭。” “多大的人了。” 满腔溺爱的轻哄,让方唐哭得更凶,抱着魏承铭,像匿在一座山里,要把眼泪一股脑地都撒给他,哭声也肆意地痛吼出来。 怎么回事啊。 又是这样……任性是对他的,放肆是对他的,依赖也是对他的。 脆弱,慵糯,狼狈,惊惶,自厌,窘迫。 次次失魂落魄,是对他的。 所有不堪示人的柔软,都是对他的。 那些评论里触目惊心的恶意,那些狠毒的诅咒与谩骂,沈言的羞辱和暴力,用心制作的设计被撕毁,泼上洗也洗不掉的油漆,发出呛鼻难闻的味道。 一个人背负重物走了那么长的路,再也修复不到原初模样的蜘蛛蕾丝,被房东赶出去的无助。 好像他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真的就那么泰然自若。 一个人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一切事情,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内心有多强大似的,把那看一眼都会恶心反胃的聊天记录整理出来,作为反击的素材。 Alpha的拥抱太紧太烫,即便空气冷得他呼出一口一口的白雾,也让方唐感到那么炽热,能击溃所有的伪装痛苦的外衣,也能烧化那层保护自己硬撑着熬过一切伤心难过的茧。 方唐也觉得,他说得对。 自己怎么总是在哭呢。 不温柔的一面,哭哭啼啼的一面,不讨人喜欢的一面,怎么就……都留给他了呢? 明明是这么包容自己的人。 应该……应该讨好,应该温柔以待,应该笑着看他,要乖,要听话,变成他刀叉下柔软可口的餐点,或是最温顺讨喜的一只猫,让他随心所欲地抚弄。 “魏承铭……魏承铭……” 好难过,好累,撑不下去了。 好生气。 受了好大的委屈。 挨了好多骂。 还要被房东赶走了。 但方唐说不出来,只会吚吚呜呜地喊他的名字,哭得自己都觉得惹人厌烦。 他怎么总哭,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疼的受不了,他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就掉眼泪,声响还这么惊天动地,他现在又没在发情期。 “是不是吓到你了。”魏承铭强硬地把方的脸捧起来,用拇指粘去方唐的泪,吻吻小东西冰凉的额头,还有哭得红彤彤的脸颊。“抱歉,一直没时间回你消息。听到你说想我,有点耐不住,事情就都推掉了。还有几个实在推不掉的,昨天抓紧处理完,当天买了机票才回来。” 确实不是借口,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合过眼。 不说不要紧,一说方唐整颗糖都快要哭碎了,呜哩哇啦地抱着魏承铭,比要不着糖的三岁小孩还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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