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被锁住的生魂, 将被投射在照着这尸体的琉璃宝镜中。 果然, 下一刻,记忆里的沈明烛走到了镜子面前,恭恭敬敬地朝里面的人喊了一声:“师父。” 初时沈明烛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小心翼翼掩去了眼神里的什么, 开口道:“果如师父所料……现在已经确定,这一切都跟那位邪神脱不了关系。师兄他……他已经……” 镜中映出了一缕幽魂。 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形单影只, 无比寂寥。 不过除此之外, 他的样子好似与生前并无太大不同。 跟随从前自己的视角看到这里,沈明烛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问之生了一场大病。 他自知命不久矣, 然而放心不下大离,也放心不下苍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他在临死之前, 为沈明烛、为大离、乃至苍生卜了一卦。 卦象生成的那一刻,宋问之看出什么来,一时难掩震惊与心痛,张口便呕出了一口血。 接下来他一口接着一口,源源不断地呕着血,就这样陷入了昏迷。 宋问之再醒来,已是一个月之后了。 睁开眼,他看到了守在自己身边的沈明烛。 沈明烛眼圈发黑,人也消瘦了很多,这是他最近在日夜不眠地照顾师父所导致的。 “师父,你可算醒了,我——” 沈明烛话还没说完,被宋问之严肃地打断,“你听我说。我时日不多了,这件事需要尽快完成…… “小烛,大概就在三五年后,有一场罕见的、可能会摧毁整个世界的灾难会降临,大离要早做准备,你要早做准备,我……我也要早做准备…… “我的大限恐怕就是这两天了。 “你帮我准备一下,我要用锁魂阵!” “锁魂阵?”沈明烛的眼里浮现出了明显的惊讶,“师父,这可是禁术,你怎么……这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来世你的灵魂可能有所残缺,你可能命运坎坷,你可能终其一生都求不到自己所要——” 却听宋问之道:“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不在意。小烛,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已油尽灯枯,现在算不出太过详尽的东西,可我想帮你,想帮大离。我只能用这逆天改命之术,强行留下自己的些许残魂…… “这样一来,我还能活在镜子里,还能与你说话。一旦真的有危机降临,你还可以找到我,同我商量如何应对这一切。我实在、实在不忍大离就这样消亡,也不忍看你孤立无援——” 于是沈明烛明白了。 师父不顾代价、不计后果地妄用禁术,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大离与苍生。 他希望能在那场即将到到来的浩劫中,为大离和苍生出自己的一份力。 不仅如此,师父还不忍所有的担子都落到自己一人的肩膀上,哪怕舍弃来世的幸福,哪怕魂飞魄散,他也希望能陪自己再走一段路。 宋问之握住沈明烛的手,重重叹了一口气。 “小烛,因为生来具有惊人的天赋……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离的大巫。这是你的幸,却也是不幸。 “那场浩劫……当那场注定的浩劫到来时,为师实在不知道,你会过得有多辛苦……” 就这样,宋问之用锁魂阵,强行把自己的一缕生魂锁在了镜子里,并利用寒冰洞维持着自己的尸身不腐,因为他的肉身中还残存着一部分玄力。 沈明烛这次来见他,为的是把目前大离的情况,世界混战的进展,邪神入侵这个世界的进程,以及司星北去世等等事宜告知他。 听罢沈明烛的话,镜面中的宋问之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看向沈明烛问:“小烛,经历了这么一遭,你会不会觉得,也许当初为师不该收你为徒,不该举荐你成为这大离的巫?” 沈明烛摇头。“危难当前,我又怎能独善其身?有这个身份,有这样的能力,我还能用我的方式试着救一救大离,我感激还来不及。” “好……好!好!” 闻言,宋问之大笑,只是这笑中难免藏着泪。 末了,他对沈明烛道:“沈明烛,我没有看错你。如今你……你已经比为师还要强上很多了。你刚才提到的难题,我知道该怎么办。来,造一个我的魔像,再用降魂术把我这缕残魂移过去。 “至于我尸身上的玄力……你且拿刀来,用血画咒,把我剩下的大部分玄力拿去!你只留下一小部分留给魔像就好!” 沈明烛刚才对宋问之汇报了诸多事宜。 其中他提到了澜城的危机。 这回大离面临的是数个国家的合攻,并且对方的千军万马在邪神的控制下,走的是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路数。 地方的每个士兵都不要命,全都成了死士般的存在,攻破城门时,他们敢以尸体筑云梯,敢以人身当肉盾! 无数人倒在前面,后面又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跟上,连百姓都在邪神的控制下成了敢上战场敢冲锋陷阵的兵! 这种情况下,大离实难抵抗。 灰鹜城失守后,敌军立刻来到了澜城之外。 兵临城下,澜城陷入死生一线。 而这次领兵攻打澜城的人,正是宋问之的故友,名叫吴丹书。 其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是个极难对付的玄门大师。 由于宋问之与他很熟悉,所以沈明烛想向他把吴丹书的弱点问个清楚,以便制定对付他的策略。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他没有想到,师父居然决定亲自前去对付他。 “师父,你一旦这么做……你就回不来了。你……” 接连失去了司星北等许多战友,沈明烛在其他人面前面不改色、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会儿在养育了自己的师父面前,他终究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师父,此举会彻底破坏锁魂阵,以后……以后我再没有办法与你这样说话。你这是要……要彻底抛下我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 宋问之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却终究没忍心再苛责沈明烛。 再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自己的徒弟,郑重地开口道:“正如为师刚才所讲,你已经远比我强了。所以我能放心,以后就算没有我,这条路你还能坚定地带领其他人继续走下去。小烛—— “我确实非常了解吴丹书,也与他关系极好。吴丹书极不好对付。我去杀他,事半功倍,至于其他将士,不能再折损了。 “小烛,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无论结局如何……为师都没有遗憾了。为师希望,你也不要有遗憾。 “如果大离、乃至这个世界的气数已尽,我们起码……起码已经尽力。此生无愧于心,这便已够了。 “我们尽人事。至于剩下的,但看天意吧。” 那一日,宋问之终究说服了沈明烛。 于是沈明烛造了一具跟他一模一样的魔像,再将他的灵魂从琉璃宝镜中引出来,附到了魔像身上。 最后他以血为咒,亲手毁了师父的尸体,吸取了那上面蕴藏的巨大玄力。 记忆视角骤然调转。 白玉笛被沈明烛交到了宋问之手上。 之后宋问之拿着这枚蕴藏着巨大能量的法器白玉笛,由沈明烛传了一部分玄力后,领兵去往了澜城。 他没有告诉沈明烛,这支白玉笛其实是从前吴丹书赠给他的。 两人虽不常见面,确被彼此视为挚友。 然而他们终究走至拔刀相向的结局。 他们是挚友,也是死敌。 澜城城墙之上,领兵防御的将领是宋问之。 城墙之外,攻城的将领则是吴丹书。 投石车、弩箭如雨纷纷落下城外,滚木与火油接连砸向登墙的前锋。浓烟、尖叫、厮杀、烽火,城墙内外一片火光。 冲在前面攻城的人却通通不要命了一般,甘愿做人肉盾牌、或者人梯,他们前仆后继,丝毫不畏惧死亡。 这一幕看得城墙上的士兵们难免有些胆寒。 ——他们拿什么和这些完全不要命的死士拼? 好在梦魇师宋问之的出现暂时安抚了他们的心。 他手执白玉笛遥遥往城墙下一望,隔着硝烟、炮火、杀戮、鲜血,就那么遥遥对上了吴丹书的目光。 那一刻吴丹书的目光难掩震惊。 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遥远,然而借着玄力术法,吴丹书的声音能够直接响在宋问之的耳边: “问之你……你竟还活着?” 很快他又道:“不对,你只是一具魔像。不过……不过你身上有宋问之的残魂。所以你就是问之。 “问之,你特意来这里一趟,为的就是杀我吗?” “既为死敌,多说无益。” 宋问之语毕,吹起了手里的白玉笛。 每个人做梦的时候,都会产生梦魇之力。 此刻,源源不断的梦魇正在笛声的号召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巨浪般涌向战场。 很快,攻城的前锋如多米罗骨牌般接连倒了下去。 这是因为他们睡着了。 厮杀声忽得停了,天地间几乎一片安静,只有玉笛的声音悠扬、清脆,如山间的泉,如桃林的雪,能够抚慰所有杀戮与伤痛。 然而下一瞬,无数死在战场上的亡灵齐齐在玉笛声中现了身,他们与梦魇之力结合,成为了最可怕的亡灵战士。 那些死在城外的不要命的死士们,他们前一刻还在不要命的攻城,这一刻他们的亡灵却都在玉笛声中倒了戈,朝吴丹书以及他统领的大军攻了去—— · 羌姆的祭台。 太一和扎西顿珠的身份也是秃鹫。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和桑珠他们一起去寻找能量团。 此刻二人正位于一个废弃的烂尾楼边。 而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一具白狮的尸体。 太一毫不顾忌地用秃鹫尖尖的喙啄掉白狮的眼珠,然后将之吞入腹中。 之后他看向身后的扎西顿珠。“你也来吃点肉吧。得靠这种方式补充能量。这是这个世界的修行方式。不必介怀。” 这个时候的太一不知道的是,扎西顿珠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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