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再亲我了!”沧余对屠渊发出命令,“否则我就从你的船上下去,还要把你的船弄沉!” 屠渊配合地举起双手,微笑着说“我错了”。只是他的姿态过于优雅,就算是做出了投降的手势,也难以令人信服。 “我现在是你身边唯一的人,”沧余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说,“这段时间,你得听我的。” 屠渊笑了,轻轻地把他拉回身边,说:“你永远是我身边唯一的那个人。” “啊,”沧余下意识地说,“那你永远都得听我的。” “好的,”屠渊纵容地说,“我求之不得。” 沧余觉得有点不对劲。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沧余表面上占据主动,逐渐学着言辞机敏,但真正的上风永远被屠渊占据。沧余亮出锋芒,屠渊却保持温柔,将沧余所有的凶狠攻击都化解在暧\\昧和宠溺里。这个男人无时不刻都在掌控气氛和话题走向,从容不迫,思维敏捷,一举一动都富有魅力。 他还是隐藏的高手,一边对沧余包容又顺从,一边不动声色地支配一切。他欣赏着沧余的神情变化,真诚地重复说:“我永远都听你的。” 夕晖穿过云层,灵巧地游弋于沧余的银发。他隔着点距离注视着屠渊,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感到了一点挫败。 “不理你了,”沧余赌气般地起身,说,“我要走了。” “留下来,小鱼。”屠渊却握住他的手腕,说,“这片大陆上美好的地方就要到了。” 就算不愿意,沧余还是得承认,他又被屠渊拿捏住了。他跟随屠渊回到窗边,发现外面的景色的确已经焕然一新。住宅和工厂都成为了过去,此时深浅不一、蓬勃生机的绿流动交织,几乎成为了视野中的全部。 沧余脱口而出,说:“好漂亮……” 屠渊说:“欢迎来到北方的森林。” 苍穹下草原铺展,树木密耸,在美妙的四月天里随风荡漾成海。傍晚斜阳拢光,暗调的金芒穿过繁茂的枝杈,落入绿海,在细芽和嫩叶间起伏,成为跳跃的浪波。 沧余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屠渊向他倾过身体,英俊的面孔进入最后的黄昏霞光。 “森林是树的海洋,原野是草与土的海洋,山峰是巨石的海洋,城市是人的海洋……这些比喻都那么恰当,那么绚丽……小鱼,只要你想,陆地也可以是海洋。”屠渊温柔地说,“很美好,是不是?” 沧余沉浸在从未见过的景色中,嗯了一声。 “也许,陆地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屠渊怜爱地摸到了他的侧脸,诱哄似的问,“是不是?” 沧余又嗯了一声。 “等裂缝计划结束,”屠渊说,“我带你去更多的地方。” “嗯……”沧余的目光好奇地追随飞鸟,从林中冲向天空。他问:“去哪里?” “到草原去,身临其境,感受疯长的草摇荡在腿边。最好开上车,告诉1276,把车速提到最高,我们站起来,越过棚顶,在草原上疾驰,那将是另一种形式的遨游。”屠渊轻轻扳动沧余的肩,“也可以到高山上去,离天空越来越近,把鸟抛在身后,正好你不喜欢它们。云朵就在身侧,太阳仿佛都触手可及。” 沧余的脸庞完全浸在夕阳里,笼附了一层神圣又脆弱的柔光。他仰视着屠渊,听得入迷。 “站在山顶上,也许我真的可以将太阳送给你。”屠渊说,“那里也许是离大海最远的地方,但同样纯洁无暇,同样与世隔绝,同样自由自在。” 他的声音有种魔力,不知不觉间,沧余已经被放倒在他膝头,头枕着他的腿。屠渊垂手轻柔地摩挲沧余的脸颊和长发,沧余舒服地微微阖眼,他们仿佛一对爱侣。 过了好一会儿,屠渊很轻地说:“小鱼。” 沧余努了下嘴。 屠渊说:“太阳下山了。” 沧余睁开眼。 这样仰躺着,玻璃屋顶一尘不染,天空仿佛就在面前。粉和橘染遍了所有角落,流云冲荡其中,畅快的轨迹如同一支舞蹈。太阳不断沉落,变成一个遥远的光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暗色从天尽头倾压而来,面纱一般,挡住了所有色彩。 沧余悄悄地看了一眼,屠渊也在仰望苍穹。 天幕已经变成令人沉醉的深蓝,月亮出来了,星辰也释放光芒。天空是另一种形式的大海,光轨如同一条钢铁巨蟒,游梭其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沧余和屠渊都缄默不语,他们一躺一坐,一同眺望星空。 宇宙似乎尽展在眼前,时间和空间都被隔绝在他们之外。在某一个瞬间,在心跳与心跳之间的那一秒,沧余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他正在与屠渊徜徉天地,跃出所有纬度。 心甘情愿地流浪四方。
第23章 星空 飞鸟划过入夜的天空,发出清晰的咕鸣。夜风冲荡云层,将雪亮的弯月遮去一半。 沧余伸出手,触到了那个银白的尖角。光芒在此刻如有实感,沧余觉得指尖正在变冷。 但是屠渊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带下来,覆在自己的两掌之间。直到那柔软的皮肤重新变得温暖,屠渊才改变姿势,将沧余的手压在沧余胸口,让两个人十指相扣。 “小鱼。”屠渊低声模糊地说。 “嗯?”沧余稍微挪动目光。 “没什么,”屠渊却说,“就是……叫你一下。” 沧余抿了抿嘴,过了一小会儿,忽然问:“认错人……认错鱼了吗?” 屠渊笑了,说:“从来不会。” “你要找的那条鱼,”沧余说,“也曾经这样躺在你的腿上,和你一起眺望星空吗?” 屠渊静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 然后他摇了摇头。 “那真是,”沧余说,“太可惜了。” “不可惜的,小鱼。”屠渊轻触在沧余手背上的指腹有些发烫,“时间和眼泪一样,无法倒流。过去的美好是已逝的流星,我已经学会把希望寄于现在和将来。” 有种不快诞生在心底,闷涩难受,但沧余无法解释这感觉到底是什么。他压制片刻,然后果断放弃了。 “那条鱼的面孔,”沧余问,“有我的好看吗?” “陆地上的星空,”屠渊问,“有大海上的美吗?” 沧余稍稍皱起眉,咬着唇泄露了疑惑。但屠渊率先笑起来,把那点神秘迷惘的气氛驱散。 繁星闪耀地缀在天空中,像是穹顶下散落的珍珠。屠渊这样俯首凝视着沧余,眼睛里闪动琥珀色的光芒,在星辰面前也毫不逊色。 “小鱼,”屠渊缓缓开口,说,“快点长大。” 他的眼眶很红,眼睑血色浓重,睫毛投下一片感伤的阴影。沧余这样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难过。 仿佛被沧余伤了心。 在这个瞬间,沧余忽然觉得,也许在梦境或远古记忆中,他曾面对过这般姿态的屠渊。他想要回忆,但回忆如流沙,已经逃之夭夭。 沧余想不明白。 屠渊抚摸沧余的脸颊,手腕上的小珍珠碰到了沧余的肌肤。他用手掌覆盖住沧余的双眼,挡住了那片美丽清澈的海洋,也挡住了沧余眼神中的迷茫。 “闭上眼睛,小鱼。”屠渊声音微哑,慢慢地说,“现在,你身边空气纯净,花草湿润,远处的大海像是摇篮,你听见浪涛的声音,它在呼唤你……是时候了,我们就要到了。我会为你扫清所有障碍,让你回家,不带一丝恐惧,没有任何仇恨……过去的已经放下,你可以潜游,你无比自由。” 沧余在他掌心下呼吸绵长,睫毛也不再颤抖了。那饱满红润的唇微微开启,索吻似的。 “我害怕你头也不回,”屠渊继续说,“更怕你无法回家。” 他缓缓拿开手,绕着沧余的长发,苦涩又幸福地勾起唇角。沧余睡着了,而屠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沧余沉睡的轮廓。 这静谧美好的场景,和九年前一般模样。 *** 北方的海野蛮不驯,咆哮在无垠的夜。高耸的灯塔伫立在岩石边沿,以冷静不屈的姿态,任由汹涌翻滚的白浪不断撞击其上。泡沫飞洒空中,再落入漆黑的海,成为壮丽的水上花朵。 身着蓝色囚衣的犯人冲上露台,撞到了护栏。然而这里没有出路,除非他愿意一跃而下,自由落体一百米,最后掉进波涛急涌的大海里。 “别,别再过来了!”犯人扒着栏杆转身,面朝昏暗的灯塔顶室,崩溃地喊叫,“不然我就跳下去!” “请便。”追击他的人缓缓走近了。 “不……”犯人腿脚发软,“你们不能这样……” “假如你听话一些,不妨碍我们的计划,还有活下去的可能。”那人借着月色擦手枪,轻声说,“都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乖乖地待上几个月,我们就会放你走的。” “你们,这是犯罪!”犯人惊恐地说,“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犯罪嘛,你自己才说的。”拿枪的人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犯人,说,“不然我们怎么会在监狱里?” “没错,你们是罪犯,而我……”犯人扶着栏杆站直身体,“我才是监狱长!” 拿枪的人啧声,说:“早就不是了,”他露出一点儿不耐烦,“还没接受现实吗?都一个星期了。” “我要汇报,我要联系元首,我要回到米拉克!”犯人慌不择言,“你们这是动乱,你们才是罪犯,你们不能这样……别以为给我穿上这身衣服,我就要听你们的!你们敢绑架我……你们这是囚禁长官……” “帆哥,还没弄好?”又有人出来了,嚼着风干肉条,对拿枪的这个说,“武哥让我上来看看。” 拿枪的说:“这就回去。” 他向前一步,干脆利落地举起枪,崩掉了转身想跑的犯人。犯人狠狠地倒下去,鲜血喷迸出后心的窟窿。 “啊?”吃零食的这个惊奇地说,“杀啦?” “不然呢?”拿枪的说,“怎么劝都不听,下回还得跑。” “哦,好的。”吃零食的走过去,踢了尸体两脚,回头问:“扔海里?” “带到下面烧了吧,”拿枪的说,“正好这几天在降温。” 吃零食的往嘴里塞肉铺,腮帮鼓鼓的,一边嗯一边点头。 “我说平时武哥怎么教你的,怎么还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拿枪的弹了下他脑门,说,“算算时间,过两天殿下就到了。” “殿下知道我什么样啊。”吃零食的很委屈,小声说,“大家都说多吃点才能长高,还说等出去之后给我弄饼干呢。” “要吃也别就着尸体吃吧,”拿枪的无奈地说,“平时别老跟那帮乱哄哄的人玩儿,暴力狂,脏垃圾,都给你带坏了。” 吃零食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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