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之不再继续书写,坐在竹椅上,端正一旁的茶抿上小口,“等君上来的时候,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看见你。”
“为何?”
容倾急忙道,“我都在这么久了,秦君知道也没什么吧。”
“君上一向不喜欢你,知道你住在这儿定会以为你在胁迫我,他虽事事妥协,却也不会让我为难。”泉之无奈道,“可能对他而言,我们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吧。”
“他是为修盐睢漳而生,你们的命对他而言自然重要。”容倾坐在一旁,同她道,“你们若有意外,他绝不会活着。”
泉之听罢,说道,“可我觉得陛下的情意会让他留下来,殿下,你把他想得太脆弱了。”
“你会因为我留在你身边,就放弃你要做的事情吗?”容倾理不清情况继续问道,“会因为我忘却朱银等人的死亡吗?”
“你不会,秦君也不会,他之所以对师父关怀备至,无非是担忧学宫对修盐下死手而已。”
泉之默默看向他,讶异于容倾会如此看待秦时渊,声音缓了缓,回答道,“陛下有心,不似从前乖张,君上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长此以往互相倾慕也是正常。”
对方欲言又止,最后却选择不言。
两人在茅草屋中等待几日,也没见到秦时渊到来,秦时渊自是关心泉之,尤其是听到容倾跟在泉之身边以后,恨不得立即赶回修盐,但刚出学宫,见学宫子弟神色匆匆,询问之下却被告知其峰和元离两个地方闹鬼,两地子民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师烟担忧又是泉之所为,派人到学宫告诉林玉瑶,不曾想被秦时渊给听到,于是连忙到其峰看情况。
泉之和容倾没有等到秦时渊,反倒是把远在元离的师烟等来。她站在茅草屋前,看泉之面色比从前红润,兼之皮肤白皙,且着红衣,犹如被红绸包裹的珍珠一般,和身旁白衣仙人很是般配。遂忍不住啐道,“还真是般配,可恨。”
“师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容倾先开口问话,师烟盯着容倾看,两人般配是当然的,但她更赞叹容倾的眼光,无论是选徒弟还是选爱慕之人,都选得很好。姜泉之不说了,林玉瑶之前说过妖石的事情不用管,她还不情愿,现在妖石的事情解决了,又来闹鬼的事情。
泉之见她不言,仿佛领悟了一般,默默移动脚步,以确保和容倾保持距离。
“元离闹鬼了,我管不了,你去看看。”
容倾疑惑,随即看向泉之,“闹鬼,什么时候的事?”
泉之冷哼一声,“又不是我干的,我怎么知道。”
师烟面容扭曲,心情更不好了,容倾在她面前一向冰冷,对姜泉之倒是亲切,话说她来这里是来找罪受的吧,还有林玉瑶,怎么没来带走容倾。
“不是你干的还有谁。”师烟瞥了一眼泉之,无奈道,“你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容倾早就能从你这副表情中看出你想干什么了。”
“是吗?”泉之询问。
容倾很想摇头说自己没有,他陪泉之在修盐几个月了,泉之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他怎么可能知道人家在想什么,但看师烟故意支开自己模样,又不得不道,“是。” ----
第106章 酒殷14
不等泉之再问什么,容倾走到她身前,无声叹息,低喃嘱咐,“我马上回来。”
“不必,殿下还有事情忙,师烟陪我就行了。”
师烟又白了一眼,“我是来找他的,什么时候说陪你。”
无奈,容倾看向师烟,师烟立即答应,“好,我答应你,留下来陪她,直到你回来。”
待容倾一走,师烟走进屋里,她不像别人一样看到满屋子的摆满的纸张就问,反倒是随机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就问,“ 说吧,把我留下来干嘛。”
泉之和她待的时间不短,比起容倾她自然更愿意师烟留在这儿,虽然师生俩的目的都是为了监视她。
“当然是咱俩关系更好了。”泉之呵呵道,“话说回来,我们怎么说也算得上姐妹,殿下整天待在我这儿,你又喜欢他,我怎么好意思再把他留下来呢。”
“呵呵呵呵,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
师烟忍不住道,“虽然我很不服气,但是他选林玉瑶做徒弟做的很对,而且他这些年抓你到学宫也是因为修盐暗戳戳搞事,反正他喜欢你……没有错。”
“不错,不错。”泉之鼓掌道,“你想通了?”
“是啊,妖石一事给了我好大一个教训,以前仗着有点资质目中无人,经过妖石一事,我才知道你和玉瑶都是我比不上的,也难怪容倾看不上我。”
“玉瑶才能确实少有人能及,你也不用跟她比,至于我,不过是仗着朱银才敢肆无忌惮。”泉之语声渐渐低下,到最后索性不言不语,默默将纸张铺好,继续写她的东西。
师烟沉思片刻,想到之前的传言,说是泉之多年前就被容倾所伤,本应该魂归九天,但被一只蜈蚣精救下后才活到现在,直到朱银救她而死,她才知道二十年来是朱银一次次救了她,师烟羡慕泉之得到她不曾得到的东西,却也同情泉之的遭遇。
随后,她放下二郎腿,起身走到泉之身旁,在一旁研墨,叹气道,“听说多年前有一只蜈蚣精对你很好,若非修盐仙府禁止人妖相恋,你们估计也成亲了。”
“他有名字,叫吴堓。”泉之停笔,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泉之,你应该高兴的。”师烟继续说道,“吴公子、朱银、容倾、吴霜还有秦君,他们都对你很好,但你还是这副模样。”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我是你,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怀,那我应该会知足,会高兴,因为我所求不多。”
泉之忽而抬头,问道,“我所求太多吗。”
师烟摇头,“你从小待在这儿,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地里种菜,哪里有所求。你本就是普通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走到现在,得到我奢望的东西,失去的远远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所以你很痛苦。你想阻止修盐子民做的事情,却无法为这些年牺牲的两地子民找到更好的托词,于是只能接受他们的安排。”
泉之神色如常,笑道,“你还挺了解我”
“不止我,许多人都看得出来。”师烟低声道,“关心你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能帮你解决问题,泉之,你完全可以求助秦君,却为何将他推到对立面,这样一来,他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了。”
泉之继续写着,回道,“谁都阻止不了,哪怕是君上。”
“你说我不高兴,此事有待商榷,但知道秦君没那么抵触陛下之后,我们都挺高兴的。”
“你跟秦君一样,不是不抵触,只是没有办法而已。”师烟又笑道,“话说你能看出来陛下对秦君情意,为何却不相信容倾对你也是如此呢。”
泉之面无表情道,“我问过他,他说没有,就这样。”
……
师烟好久说不出来话,一个时辰后,泉之看向门外霞光,淡淡道,“时间到了,你该离开了。”
师烟正要说什么,却见门外忽然站了个人,神色如常却气场逼人,虽是英俊容貌却让人害怕,她入学宫的时间晚,并不认识容弦,反倒是容弦一眼就瞧出来是她。
“师烟,先回元离。”
“为什么要走,大哥你谁啊。”师烟不服,一个两个让她走,她还偏不走了。
泉之解释道,“这是陛下,是容倾的师父。”
听到泉之的话时,师烟迟疑片刻,而后对容弦行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茅草屋。
看她离开的背影,泉之走到门前,恭恭敬敬行礼。她的眼神还是空洞无光,行礼时颇为端正,话也不多说半句。
容弦静静看着她,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耐心道,“秦君过几天再来看你。”
泉之微微点头,从屋里搬出小凳子放在门口处,莞尔道,“陛下,请坐。”
容弦也不拒绝,坐在小凳子上,盯着门槛上坐着的泉之,酝酿许久才问道,“小倾没对你做什么吧。”
“啊!”
泉之疑惑问道,“陛下来这里就是说这个?”
“这不重要吗,他动不动就关你,现在还好意思待你家里。”容倾见她不言不语,解释道,“我说他既然喜欢你,来这里几个月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泉之愣住片刻,别说容倾否认这事,就算他真的喜欢也绝不会做什么,对着一只蜈蚣精做点什么,光想想就头皮发麻。
“陛下还是说说找我是为了什么吧。”
容弦静默良久,不再纠结此事,随后看向门外,田地里的白菜排列整齐,和田坎上连长的杂草形成对比,在霞光照耀下隐隐反射微光。
两人正在茅草屋中聊天,外边捉鬼也正如火如荼进行着,那些鬼原是朱银送往地府的亡魂,现在却在各地吓人。白日里无事,一到夜晚这些鬼满大街乱窜,逮着个人就一顿乱吓,好几天了被吓到躲在被子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没有真正伤到人。
饶是如此,人们受到惊讶后,一到夜晚全都早早睡下,可有的人还会半夜被鬼吓醒,总而言之,此事搅得人夜不安寝,食不下咽。 ----
第107章 从离1
捉鬼虽然不是难事,奈何鬼实在是多,各地仙府修者全部出动也抓不完,一连抓了一个月才将睢漳放出来的鬼全部抓回去。审问之时众鬼却说,他们受到朱银恩惠,理应报恩,但不知道如何报恩,看到睢漳来了好些修者,就想着出去闹事,省得仙府之主整天到睢漳扰民。
修者们被气得半死,也无可奈何,毕竟鬼没有真正伤人,最后只好合力将这群闹事的鬼全部送进地府。
一月后,秋季枫叶染上霞光之彩,捉鬼之事才算完成,此时天下修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修盐和睢漳妖民能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妖石、闹鬼,下一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妥协的是修者,不再是修盐。
王景于茅草屋中凝视那双无神眼眸,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没有情绪波澜淡淡道,“你成功了。”
泉之拆开信封,看信中所言,简而言之就是修者不同意修盐用无辜性命换回修盐臣属,但修者愿意用自己性命来救人,署名之处写满姓名,她懒得看,随手放下,说道,“一封信,对我们所做之事微不足道,我们对诸位仙君的恨早已放下,当然也是因为你们要历劫,没几天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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