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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望着后玻璃中顾英羿的身影越来越小，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江妄透过透视镜看到沈郁抱着孩子落寞悲伤的样子，哄他道：“你只是跟妄哥住一段时间，顾英羿会来接你的。” 沈郁痛苦地闭了闭眼：“你们，都骗我......” 江妄一愣。 沈郁继续说：“你们...都骗我，他也骗我。” 沈郁傻了这么久，唯一聪明的一次却是用在了发现顾英羿的心意，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如何恳求顾英羿别丢下他，顾英羿都不会听的，他会用尽一切办法送走自己，所以他才没有让顾英羿知晓他已经知道他会死这件残忍的现实。 他哭着问江妄：“妄哥，他为什么会死？” 江妄叹了口气，既然沈郁已经知道，那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车子停在红灯前，他说，“不是一定会死。” 沈郁抬起湿润的眼皮。 江妄组织了一下沈郁能听懂的语言，说：“你知道的，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又都住在同一个身体里，原人格想要杀掉另一个自己，也就是现在的顾英羿。” 原人格就是最坏的那个人，他要杀掉......顾英羿。 不，不可以。 江妄继续说：“裴烬有办法可以尝试让现在的顾英羿永远留下来，但是这是没有保障性的，且风险性很大，成功率只有千分之一，一旦失败，那么这具身体里现在的顾英羿将永远消失，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在此之前送走你的原因。” 沈郁艰难消化着江妄的话。 他抱着乐乐，把脸没有安全感的贴在乐乐的小脸上，小乐乐或许是感受到了爸爸的情绪，刚刚还自己吃手手玩的开心，现在却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千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不是吗。 “妄哥，你能带我去吗？我不会出现的，什么结果，都能.......接受，如果他醒不过来，我也会...跟你走......” 这是顾英羿的希望，沈郁不想让他失望，如果他真的醒不过来，他会乖乖跟江妄走，会好好...把乐乐抚养长大。 他蹭了蹭乐乐的脸，泪流满面。 江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答应沈郁，不过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裴烬会在启动仪器后离开实验室，他所在的实验室也不是自己的，而是为了保险起见找了家无名的，实验室里有个隐蔽的监控，他们不在现场也能看到画面。 江妄将人带到了裴烬那儿，裴烬正通过监控远程操作实验室的仪器。 看到他把沈郁带来了，裴烬一愣，“怎么把他带来了？” 江妄大致解释了一下，裴烬闭上嘴不说话了，继续捣鼓键盘远程操作。 裴烬面前的电脑屏幕中显示着实验室中的画面，实验室里，顾英羿躺在铁床上，铁床的两边有两条机械手臂，手臂在裴烬的操作下不停在顾英羿头上动作，把他的头，还有身上都贴满了管子。 顾英羿似乎不是清醒的，他双目紧闭，半点没有睁开眼的迹象。 机械手臂从一旁的台子上拿了微创手术刀和一枚小芯片，裴烬小心翼翼移动手臂，靠近他头部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这个几乎没有希望可能性的微型芯片植了进去，这个过程很快，几分钟就完成了，植完芯片，他说：“准备开始了。” 他的话音落下，便按下了某个按钮，画面中链接顾英羿头部的机器亮起，顾英羿整个人如同遭受了电击一样，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 沈郁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中的顾英羿，抱着乐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随着顾英羿的颤抖停下，裴烬电脑的屏幕中出现了一道进度条，正在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前进。 在场的人目光都紧紧锁定在进度条上。 莫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半，进度条终于从百分之九十九变成百分百。 仪器启动结束，接下来的，就看最终醒过来的人是哪一个人格。 距离进度条结束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屏幕中的顾英羿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沈郁焦急不已，眉头从头到尾都没松下来过。 裴烬也皱了皱眉。 有些奇怪，正常不应该现在还不醒。 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又操作起来，画面中的机械手臂也开始在顾英羿身上动作，他头上连接的东西通通被取下来。 “为什么，还不醒？”沈郁开始急了。 江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示意别着急，“会没事的。” 裴烬手指打着键盘：“他的生命体征没问题，就快醒了。” 他检查了顾英羿，生命体征并没有危险，意识也有苏醒的征兆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画面中的顾英羿手指动了动，而后他坐起身，环顾了自己一遍，似乎是在奇怪这些连在他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监控是侧着的，而此刻顾英羿刚好背对着他们，并不能清楚看到顾英羿的醒来的样子。 醒来并不代表就是重生的人格，大家都屏气凝神注视着屏幕中的画面。 顾英羿活动了两下手腕，而后他从铁床上下来站起，背对着监控，低头观察着周围的仪器。 然后他缓慢的转过了身，仿佛知晓自己正在被监视，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鸷森冷的笑意。 那如同毒蛇般的眼神，在偌大的屏幕中显得格外渗人。 裴烬关了电脑。 屏幕黑屏，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消失。 很遗憾，醒来的不是大家期待的那个顾英羿。 沈郁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黯了下去，他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的嗫嚅着：“不...不会的......” 裴烬的心情也有些怅然，不过想了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千分之一的希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功的。 他尽力了。 为了防止醒来的是原人格，在电脑息屏那一刻，和实验室的所有远程连接全部断开，所有记录也在自动设定的程序下尽数销毁。 顾英羿死了。 顾英羿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沈郁泪如雨下，双腿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他抱着孩子跪着爬到裴烬脚边，绝望的哀求，“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他说过，他说过会来找我的。” 他情绪很激动，亲眼目睹顾英羿的人格消失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他把那千分之一的希望看的太重，内心深处坚定的认为顾英羿会成为那千分之一，可现实太残忍了。 江妄从他怀里抱走乐乐，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无情用孩子提醒此刻快理智崩溃的他：“沈郁，顾英羿走了你还有孩子，乐乐只有你。” 沈郁浑身抖了一下，凄厉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扭头看了眼江妄怀里哇哇大哭的乐乐，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力气，连抬起手去抱乐乐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132章 “我好想他。” 他绝望地望着江妄，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呼吸都是疼的。 他用哽咽的声音说：“郁郁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江妄知道他难过，这个结果大家都不好受，他蹲下身，抱了抱沈郁，“振作一点，他也希望你跟孩子好好的。” 沈郁趴在江妄怀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孩子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如果没有乐乐，江妄还真不敢保证此刻伤心欲绝的沈郁会做出什么事来。 原人格已完全苏醒，他们不能再留在国内了。 ...... 另一边，醒来的顾英羿看到四周奇奇怪怪用在他身上的仪器，心里已然猜到了大半。 身体很奇妙，这是一种丝毫不被分享，完完全全被自己所掌控的感觉。 想到可能的结果，漆黑的眸子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 他从实验室离开，先给陈詹打了电话，然后去了万桥医院。 果然和顾英羿所猜测的一样，陈詹不可置信地拿着检测报告单，“顾先生，这也太神奇了，你是通过谁将第二人格抹杀的如此彻底？” 他从事了这类职业几十年也没能完全找到剔除第二人格的办法，短短几天顾英羿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就检测不出来了，彻彻底底消失，陈詹很想去拜访一下这位专家。 顾英羿没回答他，而是问：“你确定他已经彻底消失？不会再有苏醒的可能了吗。” 陈詹格外笃定，“当然！我的检测不会出错的，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一点存在的迹象都没有了，顾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陈詹紧追不放，两眼熠熠发光，要是能拜访到那个人，一定会对他的经验有巨大帮助！ 顾英羿：“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好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另一个我，他想杀我，但是没能成功。”他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对于那个不自量力的人格想杀自己而嗤之以鼻。 既然确定了另一个人格已经消失，那么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心情甚是愉悦。 这个结果清扫了他心中所有的隐瞒和不悦，仿佛这个世界上对他威胁最大的那个隐患被连根拔除，再没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他离开了万桥医院，往家里赶去。 他记得沈郁前段时间住了院，然后前不久出院了，沈郁住院有他一部分责任，他当时气急了，就没收着力道给人狠狠弄伤，或许是剔除了心刺，他对沈郁的气自然而然烟消云散了。 他本来就是个傻的，因为另一个人格对他好点他就爱上，说到底不都是他自己，就算另一个人格跟他性格不一样，可终究都是他自身分裂出来的产物，现在另一个人格没了，沈郁眼里便只能有自己，只能看着自己。 上次给人弄伤之后，他一直忙于公司的事，一次没去医院看到他跟孩子，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等红绿灯时路过一家蛋糕店，他想了想便靠边停了车下去买了个不大不小的蛋糕。 只要他稍微对沈郁好点，那个小傻子立马就会忘了另一个人格上赶着贴上来，前段时间是他被另一个人格搞得态度不太好，现在他心情好了，对沈郁自然也就好些。 他笃定沈郁爱自己爱的无法自拔，喜欢另一个人格只是因为他脑子不好无法辨认都是同一个人而已。 他将蛋糕放在副驾驶，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到半山腰的别墅。 矗立在半山腰的别墅格外冷清，顾英羿不喜欢人多，家里只留了个照顾乐乐的保姆，平常他快到家时就能从盘山公路上看到别墅亮起的温馨灯光。 那是沈郁每晚都会为他留的。 但是，今晚没有。 车子行驶到门口，大门自动识别车牌打开，他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 越靠近，顾英羿的心沉的越深。 偌大的别墅耸立在黑漆漆的夜幕之中，建筑中未透露出一点亮光，那样沉重孤独的黑色，如同阴霾般笼罩在顾英羿心头。 他沉默地上了楼，打开灯后入目便是空荡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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