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担心他会生气一般,它们贴着他的皮肤表层虚虚地蠕动着,力度控制得很轻,隐隐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那丝丝柔顺光滑的触感,如夏日的习习凉风,无声无息地卸去了他的堤防,困意更是紧随其后,笼住了他尚存的意识。 付乘凛眨了眨越发沉重的眼皮,揉按着有些疲劳的肩颈,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想到即将收尾的计划,他决定先稳住对方:“你真想留在我这里?” “很想。” 埃蒙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异常坚定。 付乘凛沉着脸将那缠满手心手背的触须举到埃蒙眼前,晃了晃:“那就先把你这些玩意收回去!” 埃蒙有些犹疑:“要是放开了,你会跑吗?” 付乘凛顿时没了耐心,低声吼道:“你他妈的收不收?!” 在付乘凛犀利的逼视下,埃蒙终于服软:“乘凛,别生气,我这就把它们收回来。” 眨眼间,浅金色的发丝陆续从付乘凛身上撤离,一一缩回了主体身后。 “既然你执意留在这里,有些事我得明确告诉你,除非我是出于自愿,其他时候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付乘凛凝眉沉思了一会儿,而后着重强调道,“特别是我睡着了之后,明白了么?” 付乘凛是真的困了,刚说完这一番话,便随手把已经睡着的小家伙塞到了埃蒙怀里,后脑勺刚沾到枕头上,便睡了过去,甚至连埃蒙是否同意他的要求都没来及得追究。 另一头,埃蒙呆呆地站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付乘凛就这样接受了他。 直到时间过去良久,他才从这场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唇边泛起一丝甜甜的笑意,随即凝视着不远处已然入睡的配偶,深藏于眼底的晦涩情愫几乎要从眼眶溢出。 思及上一次对方的责备,将小家伙放回摇篮后,他还细心地替自家幼崽掖了几下被子,才放心走开。 “乘凛,你睡了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轻嗅着空气中熟悉的气息,埃蒙不由得深呼吸了几口气,声音低低地试探道。 时隔半个月,他终于再一次与心心念念之人同眠,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而沉浸在漫天欢喜中的他,脑海中忽而响起配偶刚刚的警告,伸到付乘凛脸颊上方的手,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 “只轻轻地碰一下好不好?” 隔空抚摸着浓密的墨色睫羽,埃蒙喉咙滚动了几下,白皙的拇指不自觉地轻贴着那柔软的耳垂。 似是要将对方的体温彻底融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手中的力道极致迂回婉转地捻按着,直到那只耳朵逐渐发红发热,温度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随着时间的无声流淌,意识到指间弥留的余温正在迅速流失,琥珀色的瞳眸里霎时闪过浓浓的遗憾。 不够。 还不够。 想要更多。 视线倏而扫到某个地方,再也无法移开,那处于蛰伏状态的身下之物,尽管被掩藏在层层衣料之下,却散发着比对方其他地方更浓郁的气息。 如果是那里,是否会留得更久? 心中积压的渴求在温度持续下降的指腹间,变得越发强烈,挣破了理智的樊笼。 埃蒙喉咙一紧,用食指缓缓挑起衣物边缘,随着青年身上束缚的悄然褪去,那里的风景逐渐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 继之前的事故后,埃蒙不可避免地又一次经历了血液逆流,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然有了经验,至少能够在血液涌上呼吸道的瞬间,及时遏制住那股冲动,从而勉强止住流鼻血的惨状。 犹在睡梦中的付乘凛,忽然间被一股流窜的异样惊醒,某个上下起伏的身影赫然落入眼帘,急促的喘息一下又一下地扑打在他的皮肤上,灼热的激流随之虏获了他的感官。 “你他妈的敢乱来试试?!” 付乘凛急忙逮住那颗试图下潜的头颅,发了狠地往外扯,手背上的青筋因着他的用力推拒凸起了虬结的弧度。 “乘凛,我这里有点难受。” 此时的埃蒙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噙着湿润的碎光,火热的身躯紧贴着付乘凛曲起的小腿,难耐地蹭动着。 为了自证无辜,他甚至从唇齿间探出半截殷红的舌尖,试图将这次的过错归咎到某个不具备自主意识、无法思考的无辜器官上。 “我今天说的话你是半点不听?!” 对上那张矜贵中透着一股媚意、引人垂怜的脸,付乘凛却不为所动。 埃蒙一怔,慌张地解释:“不,不是的,你说的话,我都有好好记着。”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点像是听进话的样子?!” 察觉小腿上的危机,付乘凛脸色募地阴沉下来,利落地扇了对方一个耳光:“你就不能清醒点!口口声声说我是你配偶,在我看来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了你发泄欲望的工具,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没问过我愿不愿意!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做,我就能爱上你?或是离不开你?那我可以十分明确地告诉你,我他妈的不喜欢你!我他妈的恨不得你滚出我的视线!只要我想离开,我……” “别说……” 听着付乘凛夹枪带棒的否定,埃蒙身上的热潮尽数退散,源自心底的恐慌使他大脑一片嗡鸣,本能地捂住了对方的嘴,生怕对方接下的话唤醒渊底的梦魇。 “你他妈……” 付乘凛正要使劲掰开脸上的手,下一瞬,温热的液体打在了他的鼻梁上,紧接着,那液体如雨点般打在他的颊边,他的脸上,也打在两人指节相交的缝隙里。 “乘凛,不要不喜欢我……也别抛弃我……好不好?” 埃蒙无法接受他的信仰,他的配偶,他的所爱否认他的爱意,更无法接受就此失去对方,甚至对他弃之不顾。 那掺杂着几许哀求的哭腔,既像是从远处飘来,又像是贴在耳边,连同那垂直下落的泪珠,打湿了付乘凛戛然而止的思绪。 “……” 付乘凛目光错楞地盯着头顶上方的泪人,几分钟前还在耍尽心思占他便宜的帝国皇帝,这一刻,却在毫无形象地啜泣。 神情复杂地观察了半晌,对方不但没有停歇,反倒跟一个泪失禁的孩子似的,越哭越来劲,泪珠连绵不断地从那通红的眼眶里溢出,更有几滴溅在他的眼皮上,好似他才是那个不可饶恕的恶徒。 “别哭了。” 付乘凛胸口微微发堵,隔着对方的手,声音含糊地劝道。 埃蒙低着头,没有说话,隔着被泪水浸湿的几鬏长发,泪眼模糊地盯着付乘凛。 “顺着你了,还不行?” 付乘凛不禁暗骂几声,做足心理建设,松开覆在对方手背上的手掌,边将埃蒙那盖住视线的长发压到脑后,边曲起指节替对方抹眼泪。 尽管他的手法略显笨拙且僵硬,效果却十分明显。 不一会儿,察觉配偶似乎在安慰他,埃蒙出走的理智逐渐回归。 他缓缓撤回压在对方唇上的手,声音弱弱地问:“你不怪我?” 付乘凛轻啧出声:“你大半夜的搁我这哭个没完,我能怎么办?” 埃蒙眼眶更红,身躯颤抖:“意思是……你还在怪我,还要抛下我?” “净想些有的没的,赶紧睡吧。” 眼看对方又要掉眼泪,付乘凛当即推开身上的重压,捞回失守的裤子后,抓起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
第六十一章 不是不可以 “你不想说吗?” 埃蒙贴近付乘凛身后,指尖勾起从枕下跑出来的一缕墨色发尾,不依不饶地追问。 直到时间过去良久,埃蒙都要以为对方就这样睡着了,深灰色的枕头下方才终于传来一声闷闷的回答。 “乖乖听人话……就留……” “我乖!我听话!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 如愿听到付乘凛的回应,埃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 “别吵,不想睡觉就滚……” 付乘凛眉头微微蹙起,不耐地将手里的枕头砸往身后的位置。 而在他的视角盲区里,埃蒙抱着丢来的枕头,半边脸颊陷进那枕过的位置深嗅许久,浑身洋溢着得偿所愿的餮足。 次日,付乘凛召集所有二区区民举办了一次二区交接仪式,正式向所有人公开宣布托文跟吉克的领主身份。 尽管一个区同时出现两个领主这种事,在这座岛上是前所未有的先例,但区民们的接受度显然很高。主要归因于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那个杀伐果断、实力强横的领主。对于他亲自提携认可的人,他们就是心有不满也改变不了结果。 何况,比起付乘凛这个突然杀出来的领主,长期混迹在二区里的托文跟吉克对区民们而言,反倒不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了,二区领主换人的事,不出意外的,再次惊动了其他几位领主。只是这一次,费尔克就是想从中作梗,分一杯羹,也是有心无力。 为了夺下四区的炼器厂,他跟五区领主已经完全撕破了脸面,也接连损失了不少人力物力,如今正处于外强中空的状态,自然不会傻到跟精力充沛的二区火拼。 仪式结束后,埃蒙从付乘凛口中得知对方即将离开食雾岛,并决定丢弃住所里的物品,刚一回到住所,便目的明确地奔进了卧室。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付乘凛目光瞥向卧室里“忙碌”的身影,神情很是不解。 他那搁置在书桌上的杯子、用过的钢笔、领带、胸针、衣服,所有他曾用过的物品,顷刻间被投进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 “我在帮乘凛收拾行李啊。” 一刻钟后,埃蒙将满满当当的储物箱收进空间,而后抱起床上某个做了气息标记的枕头。 “不是说了不用带这些东西,你也不嫌累得慌?” 付乘凛却不相信对方的意图会这么简单,伸手扯下眼前熟悉又碍眼的枕头,没扯动…… 那枕头被埃蒙紧紧勒进怀中,手臂压着的地方几乎挤成了薄薄一层,似是在用行动无声地拒绝着他试图丢弃的举动。 埃蒙退后几步,目光恳切:“乘凛,我想带上它。” “别告诉我,你是想带着这玩意儿穿街走巷?!” 付乘凛没能顺利抢回自己的枕头,昨晚遗留下来的眩晕感,在埃蒙无厘头的举动的加持下,急速冲击他的大脑。 “也……不是不可以。” “不要任性了,赶紧扔了吧。” 看样子对方还真有这个打算,付乘凛顿时气闷,缓了缓,黑着脸劝说道。 自从塞纳星皇帝介入他的生活后,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他的耐性在对方愈发暴露的本性面前似乎正在日益磨损。 “乘凛,你怎么能说我任性?要是你能对我好一点,多看看我的话,我也不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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