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涯正在思索,却听背后路和风疑惑的声音,对方刚刚转醒,明显只听了半截:“师尊的星宿纹在背上?为什么大师兄知道?” 许无涯:“……” 叶长岐:“……” 许无涯将他放下来,又把流光剑递给他,路和风显然还处在疑惑当中,手拿着流光剑频频看了几眼,最后抬头打量许无涯。 许无涯按耐住笑意,立即掠过话题:“和风啊和风,你这一觉睡得不错,就是辛苦你无涯哥哥一路将你背进来。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路和风垂下眼,难得没搭理他,只是看清周围情况,一言不发去帮忙找星官。许无涯有些不适应自己没挨骂,只好也加入寻找的队伍。 叶长岐的声音传来:“我找到那位星官了!” 几人围聚过去,见那位星官手持冰夷花,眉眼带笑,看上去十分和睦,倒不像传说中的参战神君。 叶长岐转到星官身后,见有一方冰碑,碑上雕出一朵花的模样,不像是冰夷花:“这是,金带围?”他凑近描摹冰上字迹,“旦还人间一枝春。” 叶长岐望向冷开枢,对方摇了摇头,既然从开枢星君处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解答。 “一枝春,南敲居士的那只笔不就是一枝春吗?”许无涯道,“南桥居士向来以老者身份见世人 ,少有人知道他原本相貌年轻,有没有可能他与这位司天星官相识?” 路和风说:“他总不能活了三百年。” “事已至此,只能试试,你们那还有什么南桥居士的器物吗?挨个试试。”叶长岐也在悬清法器中搜寻起来。 几人都没有南桥居士的器物,倒是许无涯取出了涎玉风雷琴:“我只有这盏琴曾经居士之手。” 叶长岐的目光便落到琴盏上:“试试。” 许无涯盘膝而坐,将风雷琴平放在双腿上,凭着记忆拨动了琴弦,琴音似涓涓流水,虽然不熟练,却胜在用心。 冰洞中回响起琴声,随之而来的是冰裂的声音,许无涯对这声音十分敏感,正想停下,叶长岐却止住了他,轻声说:“继续。” 几人面前的星官自下而上亮起了蓝光,如同正在呼吸一般,时而明亮,时而微弱,星官手持的冰夷花枝叶摇动,一道温柔又不失刚毅的男声从几人头顶传来:“罗桥生,你还敢来见我?”
第六十九章 望日观冰(四) 在众人头顶的星河中, 荧惑星异常明亮,逐渐脱离银河,降至洞穴中, 星宿组成了一个透明且泛着蓝色的人形。 这人的眉眼好像一直带着笑意,弯弯的, 如同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但他说出的话却是凶狠的, 甚至有几分怒意,加上他手中持着一杆长枪,枪头闪烁着寒光,看模样便知不好相与。 “你们是谁?为何请我降世?”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 没有发现南桥居士, 都是一群陌生的剑修。 “司空朔, 你没认出开枢星君吗?”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星河传来,文曲星也随之降世, 她是一位明眸善睐的女星官, 身段窈窕,手持一只冰制长笔, 身上的披帛无风飘动。 司空朔这才将目光投向冷开枢,冷声说:“那小子叛宗已久,我如何认得?” 这话叶长岐可不爱听:“我师尊并没有叛宗!” 司空朔一挽长枪,疾速逼近, 叶长岐也抽出将倾剑迎敌。倒是冷开枢与文曲星官同时落至两人中间,文曲星手中拿着一只冰夷花对着司空朔, 冷开枢则按下叶长岐手持的将倾剑。 司空朔收了枪,一把夺过冰夷花, 当他看向手中娇嫩的花时,眼中凝聚的凶狠之意淡去, 神色也变得温和许多,他转过身,走到冰洞边缘。 文曲星道:“荧惑星就是这个性子,小友莫放在心上。你们来星官陵做什么,大可同我说。” 叶长岐也知刚刚冲动,向对方道了歉:“星官,我们想知晓九州可还有能使人复活重生的阵法?” 文曲星略微思索:“复活重生?这是逆天之举,你们问这种禁术做什么?” 叶长岐大致解释了一番。 “如此,诸位稍等,我查阅一下观星册。”文曲星身上环绕的披帛便围绕着她悬空飘动,披帛上逐渐浮现出细小的文字,整条披帛如同一卷长卷轴。 “你们所说九州十一宗,是哪十一宗?”一直沉默无言的司空朔开口询问。 叶长岐逐一念给他听:“星官,可有什么疑问?” 司空朔答:“三百年前,九州有十二宗,冀州天宫院、梁州罗浮山、雍州剑宗、徐州云顶仙宫、扬州蓬莱仙阁、青州终南紫府、兖州雨花寺、荆州青城派、豫州三宗,但还有一宗,名为归墟宗,不在九州内,在东海之极。” “我们从未听说过归墟,就连《山海图册》中也未提及这一宗。”许无涯答,“请问星官,这一宗有什么特别?竟然无人知晓。” 司空朔冷笑一声:“《山海图册》是不是罗桥生编写的?” 许无涯点头。 “那不就对了,罗桥生那个家伙将归墟宗的痕迹抹除了。我在世时,那家伙便被世人推崇为居士,将他写的书奉为经典,可我从来都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司空朔一挥手,洞穴中的星辰便流动起来,“日月星辰无时无刻不在更迭变化,白纸黑字不过死物,怎么能记载世间变化。一页方寸大小的薄薄纸张,如何能涵盖天地星辰?” “那居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叶长岐问。 “找到了,”文曲星打断了几人谈话,“小友说的重生之法观星册中没有记录,不过我听你们谈起归墟宗,倒是顺手翻阅了一些相关宗门的事迹。” “星官请讲。” “诸位知晓三百年前有一场仙魔大战,那时不光是魔与鬼猖獗,还有妖,且不是寻常妖兽,而是一种神兽,名为黔鱼。此神兽身躯庞大,一切生灵皆可吞入腹中。凤凰率领全族御敌,却被黔鱼吞没,凤凰濒死之际,浴火复活了人间万千百姓,自己神陨。后来仙魔大战结束,九州各大宗门商议,将黔鱼镇压在东海归墟之下,又秘密挑选出各宗实力最强的修士前往归墟,在那里建起一座归墟宗,只为镇守神兽。” 文曲星顿了顿:“罗桥生将归墟宗从世人的记忆中抹除,我大约能猜到理由。归墟镇守着一头神兽,若有心人知晓,前往归墟宗,放出黔鱼,就能重新掀起一场战乱,到时无论是人、魔、鬼、妖,都能入驻九州分一杯羹。” “人心最难测,罗桥生不愿冒险,所以宁愿将这个秘密保守到天昏地老,若是能将归墟宗从世人的记忆中彻底抹除,我想他大约是高兴的。” 司空朔哼了一声,垂眸看着手中的冰夷花:“他就是一个疯子。绘制什么金莲,搞得自己意识分散九州,整日疯疯癫癫,人不人鬼不鬼的。” 文曲星叹息一声,又同叶长岐说:“小友,这里并没有什么使人重生的阵法记载,不过我愿意给你们提供另一条线索:妖族凤凰,妖族凤凰自古以来便可浴火重生,新的凤凰在浴火之时能获得上一位凤凰的记忆,或许会有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禁法,你们大可去问问他们。” 但是吴栖山被关在大孤山秘境中,秘境每五十年才开启,他们根本无法进入。 司空朔听后便说:“这个好办,今晚现任天宫院主人的合籍大典一定会请群星垂象,在那个时候,我能帮你们打开秘境。” “你说什么!”许无涯一惊,“我们进来多久了?” 叶长岐算了算时间:“从瞻星鱼那到星官陵中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文曲星道:“错了,小友,星官陵中时间流动缓慢,你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整日了。” “那合籍大典不就是要开始了!”许无涯与路和风转身想走,“我们还没找到云生师兄,他一定不愿同长卿结为道侣!” “你们说的云生,早已来过星官陵,他问了与你们相同的问题。”主位上的司天神君现起白光,却没有降世。 文曲星与荧惑星朝着对方躬身行礼:“神君。” “那他人在哪里?”叶长岐追问。 “他回天宫院了。那匹星日马中有他的神魂,而星日马本就为星官,所以云生进入星官陵轻而易举。”司空神君道,“不过,他还问了我一个另外的问题。” “他问,如何成为天宫院主人。” 叶长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焦急问:“他为何问这个?他想在做什么?神君,您又是怎么回答的?” 这个问题自然不会叫天宫院之外的人知晓。神君便不再回答,星官身上的光芒黯淡下去,文曲星抬头看了一眼银河,转过头同叶长岐等人辞别:“群星垂象要开始了,诸位,我先行一步。” 司空朔一甩衣袖,抱拳告别。两位星官的身影便化作点点星光,汇入广阔的银河之中。洞穴中逐渐昏暗下来,各位星官纷纷散去。 叶长岐道:“快回去!” …… 天宫院外的冰原上,一座高楼凭空而起。 这座高楼全由冰雪打造,冰块之间严丝合缝,阵修们在冰块表面雕刻了万千星宿,层层往上堆砌冰,又在每一层楼阁间雕塑了冰玉栏杆,点上了成百上千盏五色石运转的星灯。 冰楼有一条宽阔的长阶梯,从雪原直达冰楼顶部。站在楼顶可一览群星。 冰楼之下人潮汹涌,鼓乐齐鸣。各大宗门已经抵达合籍大典,并依次入宴,侯在冰楼前等待典礼主角出现。宴席中洋溢着欢声笑语,酒香陶醉人心。 就在这时,只听重鼓一擂,四方星灯骤然熄灭! 宴席陷入一片昏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冰楼第一层的四角,有手 拿柳木勺的阵修走出,他们站在栏杆边施展出一个阵法,用柳木勺从阵法中盛出滚烫的铁水。 宴席中传出一声惊呼,只见一团亮光,随后,是冰楼上落星雨! 一团铁水,硬邦邦的、结结实实地挥打出来,那一下仿佛打在了众人心脏上,滚烫的、明亮的一团铁水就被猛地打开。 上千度的铁汁在转瞬间绽放开,姿态似龙爪菊、岸边垂柳、扇形金翎,却又带着流光溢彩的火焰,从至高处落下。 在冰楼之下,移山填海阵开启,身着红色婚服的良云生与司空长卿从阵中走出。 席间传来私语:“怎么是两个男人?” “这你不知道?那位是罗浮山唯一的医修,司空长卿追他几年了,罗浮山为此和天宫院打过好多次……” “罗浮山的人呢?怎么不见他们来观摩典礼?” “就这两宗门的关系,他们怎么愿意来参加合籍大典?真不怕在这打起来?嘘……两位新郎走过来了。” 因为合籍大典的两位主角都是男人,所以两套婚服都采用的同类型的男款,金红为主色调,星宿纹镶边,有细碎的五色石点缀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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