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能毫不犹豫选择救人的人,再如何冷淡,内心也是一个澎湃燥热的心。 他顺着简回舟的视线扬起头去看遮天蔽日,直径巨大的筒子楼。 千容护着右手臂,出现在了简回舟跃下的地方。 “此阵一开,你们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了。”她语气得意,像是结局一定如此一样。 筒子楼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像是一扇扇闭塞的窗打开发出的陈旧笨拙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刺耳的,令简回舟感到骨膜刺痛的尖锐鸣叫声。 他抬头看,竟是密密麻麻体型不一的鸦鸟,站在窗棂上向下看,浑浊的眼珠里尽是血红的颜色。 “杀了他们。”千容面色轻巧,似是杀了他们丝毫不足以挂齿。 只是一些没用的鸦鸟而已,不足为惧。 简回舟从鹿同辞身边走开,与花折背对背。 花折忽然笑了起来,连带着和简回舟背靠着的胸腔都颤动起来。 “殿下,今天是你第一天回来啊。” “按道理来讲,今天应该是庆祝的日子,庆祝您回来。” “枫长老喜欢很喜欢搞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话会特别特别的密,那么多人那么多话要说,除了吃的没有让人喜欢的东西。” “但如果是用来庆祝殿下回来,我想……有趣的肯定不单单是吃的了。” 简回舟紧盯着筒子楼外围眼珠通红的鸦鸟,应道: “等我们回去了,我请你吃饭。” “拾墨餐厅你知道吧?我们去那里吃。” 话音刚落,二人纷纷弹跳开,率先冲着天上迅速坠落下来的鸦鸟出手。 鹿同辞摸上安玥淼的手腕,为她探脉。 摸清大致状况后,他手刚摸上焦诚森怀里的桌子碎片,一道羽毛暗器“噌”一声,直直扎进地里去。 他立刻起身,挡在二人面前。 那只一人高的漆黑鸦鸟站在原地,对上鹿同辞警惕的目光似乎是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鹿同辞右手摸上腰间的短刀,正要冲出时,一道耀眼的白银色光辉一闪而过。 银狼背对着他们,但鹿同辞却能看清那个鸦鸟被解决了。 白风然银色毛发光滑又顺软,落在光下那么好看的模样,如今却落得满是血污。 “白风然。”鹿同辞没忍住轻声喊。 银狼转身回来。 他的眼神直白清醒,却不想是曾经的模样。 “这个阵法不简单,你安心替安玥淼还魂。我会守着你们。” 鹿同辞几不可察的点点头。 宋知意眼看着简回舟三人不停的解决着鸦鸟,忽然胸腔激热。 “小鹿,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鹿同辞转身回来,宋知意在他眼底看出了明显的泪痕。 他虽然如此模样,却分外坚定: “能。” 简回舟仿佛不知疲倦的处理着密密麻麻的鸦鸟,疲倦到连手臂的动作都渐渐感受不到。 眼前的红色越来越浓郁起来,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不对劲。 脚下阵法颜色愈发浓重,鲜艳的红色仿佛要吞噬掉他们每一个人一般。 他运转灵力想要与迎面而来的鸦鸟周旋,脚下却仿佛生根,自己体内本充盈无边际的灵力像是有了出口一般水流般向外走去。 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脚下的阵法。 “不好!”花折也发现了不对劲,抬脚想要避开,却始终移动不开。 简回舟目光移向鹿同辞那边。 宋知意和焦诚森也在他身边,简回舟问过他是否知道这取灵的阵法,鹿同辞说他知道。 于是这回魂的事情就落在了他头上。 但眼下,他们难以保护好其余的人,该怎么办? —— “枫长老,简回舟他们去哪儿了?” 流浪殿里,简回舟刚刚待过的正堂下,此刻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 阿枫依旧坐在主位上,而白解端居在他对面的位置,身后一左一右带着傅识钦和唐狸白。 阿枫继续喝茶,丝毫不理会白解。 直到房间里渐渐蔓延出对方的威压气息,阿枫才淡淡开口: “白解殿下,以您的权利地位,是没有资格过问小殿下的行踪的。” 唐狸白眉目一紧,就想上前理论。 却被白解拦了下来。 “枫长老,我非常庆幸流浪殿终于露出了属于你们的马脚。感谢你们告知了我你们的归属。”白解礼貌致谢,看的阿枫牙痒。 “是啊,我们无主了这么多年,却也成了气候。白解殿下是要以妖族的名义对我们做些什么吗?”阿枫站了起来,寸步不让道: “如果小殿下知道你为了妖族管理者这个名头,就对他的势力动手的话,那他该怎么看你呢?” “妖族的管理者,几万年前敢因为与小殿下的情意与神族的人大打出手,几万年后连自己最重要的权力戒指都能给的出手,却还是要为了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位置对他动手吗?白解,你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阿枫眉眼微眯,散出灵力试探着对面。 “当年殿下神陨后,小殿下紧接着就跟着去了。外人无从探查其中原因,但你绝对不干净。这一次是我慢了,小殿下还是先认识了你。但我从来都只有一句话,如果你敢对小殿下做什么,我流浪殿必定倾力推你下神台。” 白解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只摆摆手站起了身。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我向来没有夺取之意。你们同样苦等这么多年,实在是辛苦。” 他一直都知道简回舟会回来,无论时间多久,他都等得起。 而眼前这群人,他们无根无据,只凭借着多年前集市上肆意一瞥,就能为知域守护正统至今。 知域为了行事方便,便用自己的血造了半傀。 所以他们与主人心意相通,简回舟也并不害怕他们。 当年知域神陨后,妖族之主的位置理应顺位继承到回舟身上,流浪集市也同样。 但不等流浪集市找到回舟,他也神陨了。 当年的解只好担起了救世的大任,带着全体妖族入住蓬莱大陆。 流浪集市不知当时真相,又无可奈何于白解,只固执的守着流浪集市,和白解相安无事下,在人世间兜兜转转如此这么些年。 直到今日,以这样独特的方式重新开场。 白解再次看了看阿枫,道: “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我是他的爱人,他不会听你的胡话的。” 唐狸白:老板忽然小学生怎么回事。 说完,他就带着傅识钦和唐狸白从守卫重重的流浪殿出来。 不等他们走远,阿枫的声音再度传来: “白解,共商大会,该重现了。” 白解没有回话,带着二人直直朝着流浪殿外去。 “老板,你来这儿示威有什么用?明知道简回舟他们在哪儿还以此为理由来质问。再说了,流浪殿不是一直都不归属任何一方吗?”傅识钦懒懒散散开口。 “不一样。他不归属任何一方是因为,他的主人在虚无里沉睡了。”白解眉眼沉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他们是妖族之主的直系下属,只独独属于妖族之主。就像锦衣卫之于皇帝一样。他们是在逼着我退位,让给更合适这个位置的人。” 唐狸白震惊了: “老板,你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妖族不认你认谁啊?流浪殿怎么敢的啊?谁一回来就能逼着你退位啊,我唐狸白第一个不同意。” 白解在远离了流浪殿的位置落地起阵: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简回舟。 从几万年前就只有简回舟。
第43章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鸦鸟与刚才在会客厅的那一批不同。 它们似乎不知疼痛,不知力竭,也不知生死。 用自己的肉体一次又一次撞向他们。 一些高级的招式则是羽毛直直落下,冲着他们像尖刀一样不见血不休止。 感觉到阵法吸收他们体内的灵力后,简回舟瞬间收敛了自己运用灵力的程度,可依旧能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流失之快。 可他毫无办法。 若是他不再使用灵力,他的身体素质和宋知意两个普通人也差不多。 这样一来花折和白风然需要保护的人就更多了。 更何况他们的灵力之底蕴还不如简回舟。 所以简回舟没办法退后。 但一边抵抗着灵力的流失,一边对付自天上而来的攻击实在是有些乏力,在简回舟的左臂上再一次被划了道口子后,鹿同辞晕倒了。 他拿了简回舟带来的木板,从当中取出安玥淼的灵魂为她归体,本就是灵力耗费极大的事,加上地上阵法的无穷无尽吸取,鹿同辞很快力竭。 但归体一事不容有半点闪失,在他死撑着为安玥淼归体后的下一秒,他就惨白着脸色晕倒了。 “小鹿!”宋知意惊呼出声。 他气愤至极,竟把肩上的披风扯了下来,用来当做拍打鸦鸟攻击的武器。 可他终究没什么能力,只能被鸦鸟隔着披风撞击,被蹭破皮流出点点血迹来。 简回舟余光里观察着一切,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难过。 无力,毫无办法。 总有人在说,他再厉害也没办法保全任何人。 可他变强的初衷就是为了保下每一个他想保的人。 “殿下,小心!”不知何时,千容再次以羽化长刀,直直落向了简回舟。 而简回舟有些僵硬,居然并未发觉。 花折扑了过来,双臂大张紧紧扣住了简回舟的肩膀。 随机而来的就是后背撞上地面的火辣辣的刺痛和灼烧感,和花折在自己面前放大数倍的脸。 “咳……”花折似乎想憋着,但根本憋不住,一口血溢出,只来得及侧开头。 简回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只觉得手指的冰凉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花折的血溅在了他的耳边,侧脸。他腹部中伤的长刀隔着一层血肉与自己相贴。 简回舟闭上了眸子。 他想不明白。 是谁要为了自己的力量牺牲他人的生命,落在地上的血迹却也总该有个归宿。 他看着花折的眼睛渐渐失去了色彩,才终于憋不住的落了泪。 如果有幸,我们几个月后相见。如果不幸,那我们多年后再重逢。 白风然护在几人周围,银色的毛发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红色的血迹,却担心让鹿同辞受伤,只一次次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抵挡伤害。 简回舟垂着头,一步步走到了所有人前方,仰头直面千容。 为了今日的所有人,他也必须破釜沉舟,勉强一试。 “海纳,百川。” 简回舟右手扬起,他掌中源源不断的灵力喷涌而出,落在他的四周卷成千帆的风,以他为中心的整个圆形阵法都被纳入其中,风如浪潮,翻涌,卷浪,磅礴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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