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怕冷,我好厉害,我是哨兵向导,你追不上我。”他冻得声音都在发抖,却兴奋得不行,边跑还边看褚涯追上来了没有。 褚涯道:“行,那你就在外面玩儿吧,早点回来啊。”说完便转动轮椅自顾自回屋。 沈蜷蜷这下没了劲头,弓起背飞快地跑回铁皮屋,再钻到床上被窝里。 “冷,冷,冷。”他牙齿咯咯打着战。 褚涯又烧了一壶热水,拎着去卫生间洗澡。 “要我,要我帮你吗?你都,都没有脚。”沈蜷蜷探出个脑袋问。 “不用。”褚涯到了门口又微微侧头,“把被子盖好。” “嗯,盖,盖好,嘿嘿。” 褚涯去到卫生间,将自己腿上的塑料板和绳索拆掉,小心地擦洗身体。得益于他的哨兵体质,断骨处的肿胀已经在消退,估计再过两天就会消肿。 动作间,他目光落到左手手腕处,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个类似胎记的墨点似乎有了变化,圆点成为水滴状的椭圆,末端收束向上,活像正朝着小臂方向生长。 褚涯端详着那黑点,实在是想不出这是什么,直到身上感觉到冷意,这才赶紧拿出夹板和绷带,重新将断骨给固定住,最后穿上了衣裤。 没人帮手,等他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伤腿被带动时的疼痛,他脸色发白,刚洗过澡的身体上又是一层冷汗。 褚涯坐在轮椅上休息了会儿,直到恢复精神后才回屋。一推开铁门,便看见沈蜷蜷已经睡得很熟,露在被子外的脸蛋儿泛着红,长而卷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还轻轻打着小呼噜。 褚涯抽掉沈蜷蜷攥在手里的小熊,将那只手塞进被子,这才拿出几袋从医院找到的手术服。 这些手术服都是密封无菌包装,每袋里都有上衣和裤装。他拆掉外包装袋后闻了闻,没有半分异味,又拿出针线剪刀,开始进行裁剪。 他身上这套衣服已经穿了好久,虽然没有味道,他却再也忍受不了。深渊温度比云巅要低,现在又逐渐进入冬季,必须要有足够的衣物才行。 虽然去弥新镇那些民宅里也能找着衣物,但对他来说,宁愿自己动手缝制,也不愿意去翻找那些不知道被什么人穿过的衣物。 得亏阿沁会自己做衣服,也经常和母亲在客厅讨论,比如腰这里该怎么收,腋窝又要怎么处理,被他无意中听了一耳朵。 所以现在拿到原就成型的手术衣,倒也没有无从下手的感觉,剪刀咔咔落下,将下半截给剪掉。 准备好所需布料后,他拎过放在墙角的一床新棉被,剪破棉芯一角,从里面扯出大团棉花,一点点铺在已经裁好形的布料上。 春兰超市里的棉芯挺多,他准备给自己做套棉衣,给沈蜷蜷做一件夹袄。小孩儿虽然穿着福利院棉衣,但空荡荡的并不保暖。 这些棉花虽然年头久,但没有受潮生虫,所以还很蓬松。他每隔段距离缝上一针,将棉花固定在布料上,这样就不会穿着时滑到衣服下方。 最后再将一件手术衣套在这件外面,用针线粗粗缝合,就做成了一件夹棉衣服。 褚涯脱掉卫衣,在T恤外套上夹棉衣服,再拿着小镜照。 尽管他对衣服外形不甚在意,但还是觉得不忍直视,默默地放下镜子,陷入了沉思。 他仔细琢磨,发现这种圆领和后背系带的衣服他曾经见过,云巅有些小孩就会穿这种手术衣样式的外套,好像叫做罩衣。 他赶紧脱了下来,修改了下领口,让衣服的前后调换。 再次穿上时,虽然看着还是不咋样,胸前如纽扣似的系着一排小带,但比穿那奇怪的罩衣要好得多。 褚涯见沈蜷蜷还在睡,便滚动轮椅去了卫生间,将自己换下的卫衣和沈蜷蜷脱下的脏衣服分别装进两个桶里,带上肥皂后去了弥新镇。 他到了弥新镇小院后,将沈蜷蜷棉衣的内衬撕破,掏出里面的陈旧棉花团扔掉,只洗那一层布料。 他打算等布料晾干,便重新在里面絮一层厚棉,比现在暖和。 褚涯回到铁皮屋时,沈蜷蜷还在酣睡,他便打开了那个小取暖器,将衣物都架在上面烘烤。 沈蜷蜷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后还没睁眼,嘴里就在唤褚涯。 “沈喵喵……” “嗯。” 沈蜷蜷一边揉眼睛一边看床外,看见褚涯背对他坐在沙发前,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呀!沈喵喵,你这是穿的新衣服吗?” “嗯。” “是我们在医院捡到的那个吗?”沈蜷蜷认出来手术衣。 “是的。” 沈蜷蜷爬起身找自己T恤,没有找着,又去找裤子和棉衣,也没有见到,干脆就这样掀开被子,光着身体走到褚涯身旁。 “咦?你在做什么?这是我的衣服吗?你在剪我的衣服?” “嗯,给你衣服里填上新棉花,会很暖和。”褚涯看也没看他,只拿着棉花往衣服里塞,“回床上去。” “我不想……” 沈蜷蜷拒绝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见褚涯微微侧脸,视线就要转过来,剩下的话也就咽进了喉咙里。 他不想褚涯再用那种让他很难受的目光看着他。 非常不想。 “好吧,我上床去。”沈蜷蜷改了口。 褚涯目光平和地瞥了他一眼,又重新落在手中棉衣上。沈蜷蜷暗暗松了口气,飞快地跑回床边,甩掉鞋子爬了上去。 “把被子盖好。”褚涯头也不回地道。 沈蜷蜷便面朝床沿趴着,被子顶在头上,嘴里道:“你让开一点哦,我看不到哎,你让让哦。” 褚涯往旁挪了一点,沈蜷蜷这下满意了,一边看,一边不停地问。 “你给我做的衣服吗?” “只是换了棉花。” “这衣服好好看啊。” “不还和以前一样吗?” 沈蜷蜷挠挠脸:“不一样哦。” “也对,洗干净了才知道袖子也是蓝色,我还以为袖口是黑色。”褚涯抿唇笑了下,“光把袖子洗出来,都抹了半块肥皂。” “沈喵喵你会做衣服?”褚涯给衣服里塞好棉花,开始用针线缝合时,沈蜷蜷问。 褚涯手下不停:“你不说我是你哥哥,我们以前也住在一起吗?那我以前做衣服你没见过?” “啊……我,啊……”沈蜷蜷突然有些心虚,不断伸手去挠自己的脸,目光飘忽地道:“我见过的吧?我也忘记了,哈,我其实也忘记了,和你一样,记不得了,嗯,记不得。” 沈蜷蜷看了一阵子,觉得肚子很饿,便试探地爬起身往沙发旁挪,眼睛盯着褚涯,伸手去摸挎包里的豆饼。 “饿了?”褚涯抬腕看了眼时间,发现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 “嗯,饿。”沈蜷蜷掏出一个豆饼叼在嘴里,又掏出一个递给褚涯。 “我手不空,你放着吧,我等会儿会吃。” 沈蜷蜷却没有放回去,一手往自己嘴里塞,另一只手伸出去递到褚涯嘴边。 “你肯定饿了,我喂你吃。” 褚涯看着那已经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小胳膊,便放下衣服接过豆饼:“我自己吃吧,你快回床上去。” 待到沈蜷蜷钻进被子,他又叮嘱:“脑袋伸到床外,饼渣不要落在床上。” 褚涯吃完豆饼后继续缝衣服,沈蜷蜷就抱着小熊趴在床上看。他话没停过,褚涯也耐心地回答。 “我只掉了一颗牙,有个小班生掉了好大一块,这前面是个大缺口,那才叫好看……” 沈蜷蜷正说着,褚涯转过身,将那件换过新内芯的棉衣在空中抖了抖,又拨动轮椅滑到床面前。 “来试试。”他将衣服递给沈蜷蜷。 被褚涯洗净烘干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肥皂味,沈蜷蜷迫不及待地往身上套,还低头嗅闻:“好香啊,它现在好好看。” 褚涯在衣服里填了厚厚的棉花,沈蜷蜷立即就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他不停傻笑,喜欢得不得了,还将脸蛋在肩上摩挲,闭上眼睛满脸陶醉:“好软,软软的。” 褚涯将灯芯绒裤子也递给他,沈蜷蜷穿好整身后,在屋里美滋滋地走来走去。褚涯继续在剪一片布料,沈蜷蜷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我也要给他好东西,要把最好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可那些宝贝他好像都不喜欢,那就多给他换点吃的,换那种又胖又大的山薯。 沈蜷蜷提步便往门外走,褚涯问:“你要去哪儿?” “我去捡宝贝。”沈蜷蜷声音洪亮地回道。 褚涯额角抽了抽:“你刚洗过澡,干干净净的又要去垃圾上滚?” 沈蜷蜷:“干嘛老说洗澡呢?我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好不好?” “想要不洗澡的话,就别老往垃圾堆上爬。” 沈蜷蜷为难地道:“可是我不去垃圾山就捡不到宝贝了,我要用那些宝贝换吃的,我要养你呀。” 褚涯顿时怔住,沈蜷蜷掰着指头给他解释:“三张花纸纸可以换一个豆饼,好看的新东西也可以换一个豆饼,如果我捡得多,还可以换山薯。” 褚涯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好半晌后才低下头,继续剪裁手里的布料。但他的嘴唇抿得很紧,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我可以去吗?”沈蜷蜷试探地问。 褚涯开口,嗓音有些低哑:“再等等,等上几分钟就行。” 又过了一会儿,褚涯抖开手里的衣服:“来,把这个穿上。” 他将手术上衣的衣身和袖筒裁短,给沈蜷蜷套在棉衣外面,再系好后背的那排布条,就成了一件罩衣。 沈蜷蜷穿着他的新罩衣,一直在铁皮屋前转悠,不时看向广场那头露出的垃圾山山头,又看看屋内还在做衣服的褚涯,急得抓耳挠腮。 今天大班生没有来过,垃圾山里好多宝贝。现在快天黑了,褚涯再不准他去捡的话,那些垃圾就会被叉车铲走烧掉。 “我真的现在不能去捡吗?我会很爱干净,不会把新衣服弄脏的。”沈蜷蜷踮起脚尖走到门口,两手牵着罩衣下摆,“我会这样走路。”又蹲下去,翘起指头作势捻东西,“我会这样捡宝贝。” 褚涯头也不抬地道:“再等两分钟。” “你说了很多很多个两分钟了。”沈蜷蜷有些不满,“两分钟到底是多久?我还要去工作的。” 沈蜷蜷始终等不到后续,正要发脾气,褚涯却丢下剪刀:“好了,两分钟结束。” 接着抖开手中一条肥肥大大的蓝布裤:“来把这裤子穿上,以后只要不在福利院,就把这个套在最外面。” 褚涯将手术服里的裤子裁短,腰围缩紧,可以套在沈蜷蜷的灯芯绒裤子外面挡灰。 沈蜷蜷套上新裤子,在褚涯面前来回走:“我好看吗?我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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