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死吧,犯蠢的现场完全不必有观众,真的。 尿遁的小鹿逃去了卫生间,巫因把眼神收回来,又重新落回到陆缘身上。 “小鹿先生倒是很有意思,和他住在一起应该很热闹。听他说你们认识很久了?” 中午的菜除了酸菜鱼还有清炒白菜以及肉沫茄子,陆缘是先处理素的才片了鱼,所以这会儿其实已经把备菜工作做完了。 他把案板和刀拿到一边冲洗,顺带洗个手,怕水声影响巫因那边收声他开的水流比较小。 “是。小鹿这个人有点咋呼又有点爱唠叨,除此以外是很可爱的。” 巫因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鹿沙白这个人聊下去,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平常都是自己做饭?” “对。” “看你刀工不错,学做饭很久了吗?” 陆缘能想起来的记忆里自己就是会做饭的,时间追溯到什么时候他不好说,但有一点很肯定,“是有挺长一段时间,至于刀工,一般水平。” 巫因透过镜头静静地看着陆缘在厨房里忙碌,胸腔里那颗心脏忽然就疼了一下。 陆缘把洗干净的案板和菜刀挂回原位,挤了洗手液低头仔细清理自己的双手。 过了有一会儿,他听见了巫因在水流声中显得有些低的声音。 “陆缘,下一次我做饭给你吃。” 像以前一样,我做好饭菜等你上桌一起吃。 陆缘顿了一下,微信固然是他鬼使神差倒回去加上的,然而实际上每一次的交流都是对方发起。 视频是巫因打来的,他没有拒接大部分原因是出于礼貌,再加上对巫因本人不排斥。 这些不算什么,可做饭不一样,那意味着他要请巫因来家里,或者被巫因请去对方那。 一个打定主意要死的人其实就不该交新的朋友,这样就可以避免他去的那一天更多亲者痛。 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就放了巫因过那条线? 或许安静了很久,又或许现实里只是很短的一个间隙,陆缘敛了下眼睫,关上水龙头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谢谢。”他给了个前提条件,“如果有机会的话。” 这个机会可以有,也可以永远都没有,谁又知道呢。 互相告了别,视频通话就此挂断。 巫因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从凳子上站起,这个点小阳台靠里的空间是荫蔽处,他走到栏杆前浑身就被笼罩在了阳光下,他略微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五月天的大晴天亮堂得有些刺眼,没有任何人能仰头直视太阳。 跟陆缘不同,过往的事巫因还记得,有些事或许已经印象模糊,唯有关于陆缘的一切都清晰得甚至可怕。 陆缘是例外,是烙印。 巫因认识的陆缘是不会做饭的,遑论在厨房里游刃有余。 那人向来都是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下厨,偶尔帮忙洗一下菜递一下东西,顶了天厚着脸皮赖着他撒娇提要求说自己想吃什么求他做。 陆缘生火能把自己变成烟熏猫,动刀子的事巫因更是不敢让他碰,万一切了自己的手可不是玩笑。 一个连洗青菜都能洗得叶子发蔫的人如今却对下厨得心应手,巫因不敢去想他的小徒弟后来都经历了些什么。 只要一想,心就又开始抽痛。 陆缘是巫因一手养大的,在他还小还没跟巫因很亲的时候有些拘谨,很多事都自己憋着,生怕麻烦了师父。 小时候的陆缘就比同龄人要懂事很多,大人会很喜欢,可这种懂事是内耗小孩自己。 巫因有事要出一趟门,带着陆缘又不方便,他只能把人留下。 走前他反复确认:“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可以么?” 陆缘郑重地点点小脑袋,向他保证说:“我可以的,没有问题。” 巫因留下了饭菜,正好天冷不用担心坏的快,除了这个他还留了些能填肚子的干粮。 “那阿缘乖乖在家等我,若是顺利我后天一早就回来了。” 小陆缘送他到门口,扒着松树催他赶快走,“师父,不必担心我。” 那是巫因自收养了陆缘后第一次离家超过两天,藏宁山隐蔽,入口都鲜为人知,山脚下也没有别的人家,把小孩子一个人扔在山上他总归有些不放心。 只是陆缘再三保证自己会自己热饭菜,饿了也会找东西吃,会乖乖等师父回家,巫因到底还是一早出了山。
第15章 都是我的错 事情很顺利,他记挂着独自在家的小徒弟连夜往回赶。 那一夜是个暴雨天,藏宁山一带终夜电闪雷鸣狂风不止。 巫因在将将黎明之时回到家中,第一时间去找小徒弟,在陆缘的房间里却扑了个空。 那一瞬,巫因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不好的预想。 所幸小徒弟没有出事,他只是在巫因的房里待着。 巫因找到他时小陆缘正缩在床脚发抖,他裹着从自己房间里带过去的小被子,怀里抱着巫因的枕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地把脑袋往枕头里埋。 山里的风声总是格外吓人,呼啦呼啦的像极了某种哭嚎。 那又是个格外糟糕的暴雨夜,外面的雷和闪电每打一次,小陆缘缩在床脚的小身躯就抖一次。 巫因顶着一身冬夜的冷气走入房里,陆缘听到动静跟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噌一下抬起头,他这才发现原来小家伙不止发抖还流了一脸的泪。 陆缘那时候毕竟还小,再能装沉稳懂事在真害怕的时候也会下意识找大人依靠。 巫因一回来,他就控制不住爬下床往人怀里扑,“师父!” 屋子里黢黑一片,窗外电闪雷鸣,巫因点了灯,抱起小陆缘放回被窝里,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过到他那边去。 陆缘老老实实地在被窝里待了好一会儿,偷偷摸摸地去看巫因,似乎觉得他脸色不好于是不敢再贴过去。 巫因脸色的确算不上多好,“怕打雷?我要听实话。” 陆缘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点头。 “这几天放你一个人在家里,怕不怕?” 陆缘有点犹豫,最后顶着巫因不大好的脸色又点了下头。 巫因没话说了,掏出块帕子一手托着陆缘的脸给他擦那一脸的水。 他不说话,陆缘更加不安,巫因动作虽然还算温柔,可他却觉得巫因好像心情不好。 “师父。”陆缘试探性地往前蹭了蹭,两只小手抓住了巫因的手,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巫因低头看了自己被捧住的手一眼,没甩开也没否认,“嗯。” 陆缘忐忑死了,“我,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陆缘一条条数着自己的错处,“我怕打雷,我明明说自己可以的,我还不经允许跑到师父这里,爬上了师父的床抱了师父的枕头。” 他越说越低迷,到最后都不敢看巫因的表情,“师父,我错了。” 才十岁出头的陆缘再早熟也还是个稚嫩的孩子,他说完久久等不到巫因的回应,心里越发没底,慢慢地松开了那两只手。 “师父,我会改的,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小时候的陆缘最怕的就是巫因会不要他,所以他总是苛求自己,要懂事要听话,要努力留在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陆缘低着头,有点想哭,可是他也知道只会哭的小孩子不讨人喜欢,于是忍住了不敢掉眼泪。 他没有等到巫因的责怪,反得来了一个很温柔的拥抱。 他愣愣地梗在巫因的怀里,简直不可置信。 “陆缘,你听好了,怕打雷怕自己一个人在山里都不是错,我生气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你只不过是个孩子,我却真的因为你几次三番的保证就放心把你留在这,你怕打雷只能独自躲在这里哭不敢睡,这些都是我的错。” 巫因摸着小陆缘柔软的额发,“是师父不好,今后不会了。我不会因为这些就不要你,但是我们也要做个约定,你怕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要如实告诉我,不可以再装什么都可以了,好吗?” 陆缘当天哭的稀里哗啦,只会一遍遍地喊着“师父”,然后生生把自己哭得累到睡着。 巫因花了很多时间精力把陆缘养大,养成了会表达会倾诉也会听他人倾诉的人,唯独在生活上一向惯着陆缘,从不逼他洗衣做饭。 因为陆缘说过,他真的非常不喜欢做饭,包括饭后的洗碗。 而曾经那个说着自己不喜欢下厨房的人在阔别千年以后大变样,做饭已经成了寻常事,不见一丝一毫的抵触。 若不是骨子里的倔强偶尔还会冒头,巫因几乎不敢认这个跟记忆里截然不同的人是他的小徒弟。 温柔成熟的陆缘、被世事打磨成璞玉的陆缘还是他一手养大的那个陆缘吗? 他情愿陆缘永远是曾经的陆缘,在这世上,除非生来是玲珑心,否则越不通透的人才是越幸运的人。 巫因闭上眼,脑海里当年那个暴雨夜里的小陆缘和如今的陆缘不断交织。 自重逢起每再多了解现如今的陆缘一点,就是对他的一次凌迟。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 五月的中旬宁市基本已经步入了夏天。 黄颂岚女士坐在咖啡馆里一边翻手记,每隔三五秒就得抬头看一下门口。 很明显,她在等人。 上午十点十分左右,打扮一成不变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咖啡馆门前。 黄颂岚挑的最显眼的位置,她朝陆缘招了下手。 她实在有点急,本来也不是什么说话做事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给陆缘点了单后就直奔主题。 “陆先生,很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不过我也是真的没办法才找上你。” 陆缘摇了下头,“没关系,有什么事慢慢说。” 黄颂岚的脸色崩得有点紧,声音压得也比平常要低一点。 “我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出手帮个忙,我侄子失踪了。” 正常的人口失踪找的当然是警察,但黄颂岚能找上陆缘就说明这个失踪它就不是普通的失踪。 “那你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好。”黄颂岚动了下上半身,整个人坐的更直了一点,“那小子还在上学,我给办了寄宿,周末他才会回家。昨天放学他还给我打了电话,可一直到过了正常的到家时间两个多小时我都没等到他回来,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就不在服务区了。” 她自己就不算个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遇到这种事用了自己的办法查侄子的位置,后来又找了几个同行帮忙,但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那么大个活人,突然就跟消失了一样算不出生死和方位,这就很惊悚了。 忙活了一整晚,她囫囵睡了一个多小时又开始跑人脉,到最后不得已才把陆缘翻了出来约了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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