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因当场打了五星还写了二十多字的评论。 付完款,巫因去找陆缘,后者在成品区那边闲逛。 “陆缘,伸下手。” “嗯?”陆缘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刚在巫因手里过了一遍还没热乎的手串被戴进了陆缘左手手腕间。 一圈黑曜石中夹杂着一颗不太规则的绿白色珠子,收尾用的双向平结,能自由调节。 那颗珠子大概是什么玉石,只是有明显的杂色,并不纯粹。 仔细看的话,这东西本身不大,却被雕了字和花纹,那么小,这种程度不知道刻的时候得多费眼睛和手。 那是松叶和一个宁字。 巫因给他调到合适的大小,低着头看了片刻,“好看。” 这对师徒某种程度上讲是同一种美,不需要华丽耀眼的装饰,简简单单的东西就足够衬托他们的好看。 当然也不是说华丽浮夸的东西他们压不住,是有些人更适合观赏内里和本质。 黑曜石衬得陆缘的肤色白得更出众,他的手很修长,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这些黑曜石是店里的,只有那颗珠子是巫因自己所带指定老板要串进去。 “一块有瑕疵的玉,到手就刻了点东西上去,形状没怎么打磨。手串不贵,收下吧。” 陆缘举起自己的手腕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放下,另一只手却按在那颗杂色珠上轻轻摩挲。 “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巫因笑着说:“现在去找地方吃饭?” “嗯。” 从念境里出来已经一天多了,说好的解释至今没有给,陆缘却没有催。 他再次摸着手上那串东西,上面已经染了他的体温。 不管是松叶还是宁,代表的含义都是藏宁山,是他们生活过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还有那条被巫因取名为续续的小柴犬,续续,延续,怎么可能会那么巧。 巫因和他不一样。 巫因什么都记得。
第48章 陆缘,别哭 鉴于午饭吃的晚且多,晚餐就特别随意。 回去以后各自洗漱,巫因来敲门的时候陆缘并不意外。 “聊聊?” 陆缘让开位置,“进来吧。” 两人比邻而坐。 “你这样看着我,倒让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那就我问,你答。” 巫因有些诧异,却没拒绝,“也好。” “你认识我,在很久之前,是不是?” “是。” “我们每一次的偶遇,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次是蓄意?” “听了实话可别跟我翻脸。”巫因叹了口气,坦白道:“除了那回强行拐了你回家,其余没一次是真的偶然,甚至于我们第一次在那条落了海棠的巷子里相遇也是。” “林溪镇的山村你也是故意跟随……所以我去哪里你就会去哪里?” “是。”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人海茫茫的为什么偏偏挑中你蓄意靠近?”巫因扬了下唇角,这笑含着难言的意味,“陆缘,我们相见不是初识,是重逢。” 他抚了下陆缘的发尾,叹息道:“我们分别已经一千零三年了。” 一千多年,漫长得过了十个世纪。 故人岂止一位,可他只在意陆缘,也只想找到陆缘想见到陆缘。 无人知道,海棠巷那一日的重逢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克制才任由陆缘与他擦肩而过。 十个世纪,故人相逢不相识,巫因疼得仿若淌尽了心头血。 陆缘的手指扣在掌心的皮肉里,目光紧紧地锁在巫因身上,嘴唇微微张开,可嗫嚅着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字。 巫因的脸和零散的记忆中的模样重叠,他的手抚在陆缘垂在身前那缕头发的发尾上,又似乎发尾不是一开始的目标,他其实是想摸摸陆缘的脸的。 巫因是师父,是被遗忘的又更像是刻意封存的一个秘密。 是他想自我了断前的最后一个牵挂。 是他抗拒又渴望靠近的那个放不下。 “我们……曾经是亲人,住在一座叫藏宁的山里,住了许多年。陆缘,此刻我才能真正向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阿缘,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那只手最终还是顺着发尾往上攀了,巫因的手指落在陆缘脸颊上,他的眼睛深得如一口看不见底的幽潭,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唯有心疼与温柔浮晃在表面最浅显。 陆缘的手一瞬握紧,修剪得只剩一点点的指甲深深地凹陷进掌心的肉里去。 他几乎是不堪承受般闭上眼,嘴里很轻地吐出两个字:“师父。” 是近乡情怯,以至于叫出这样一句久违的称呼便嗓子发紧声音颤抖。 被挖心头血的又岂止巫因一人,一直以来,但凡想起梦中那片衣角陆缘都痛得几乎窒息。 怪不得巫因那么了解他,对他那么细致温柔,原来是他,是师父。 巫因手指一顿,他眼底清晰地映着陆缘颤抖着眼睫心绪浮动的模样。 怪不得陆缘从昨天起就那么奇怪,原来是猜测出或是想起了些什么。 陆缘到底有没有想起,想起了多少,此时此刻他无意去追问。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把陆缘拉向自己,完成了自重逢以来的第一个拥抱。 他一手抱着陆缘,一手温柔地抚摸着陆缘的脸和眼角,头颅下倾,零距离靠在了陆缘的耳畔。 温热的唇瓣几乎从耳垂上擦过,陆缘看不见的角度,巫因的手也紧绷着,眼中掀起了万顷波涛。 这一碰,似吻非吻,一触荡魂。 巫因拥着陆缘,那些沉重的分离的苦痛才终于慢慢卸下,那些飘忽与犹疑在此时此刻终于尘埃落定。 他跟陆缘紧紧相依,口中飘出一句又轻又沉的喟叹:“阿缘啊……” 故人相认,百感交集。 千载重逢,我心如初。 陆缘,我始终爱着你。 肩膀处突然湿热,靠在他肩上的陆缘闭着眼,两颗泪珠无声滚落,沉沉砸在巫因肩头。 “师父,对不起。” 对不起,我忘了你,忘了你的模样,你的姓名,你的一切。 巫因心头酸涩,顺着陆缘的背脊一下下抚摸,“别哭,我不怪你。” 他容不得陆缘受半点委屈,又怎舍得他为自己落泪。 况且说到底,当年的分离那样惨烈,陆缘忘了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 对于那位巫姓帅哥也见鬼似的出现在了繁市这件事,鹿沙白唯有用眼神扣三个问号。 真的离谱,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先生跟这位姓巫的能这么有缘分? 要不是实在不礼貌,小鹿只想用他的鹿角戳着巫因的喉咙逼问他是不是对自家先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小鹿先生怎么这样看我?是有什么疑问吗?” 鹿沙白把这位仁兄拉到一边,眼见陆缘看不见也没关注这边才压着声音质问:“兄弟你怎么回事?怎么哪哪都有你?” 巫因比鹿沙白高,他表面看着温和,却也有着不爱跟人近距离接触的毛病。 他把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小鹿的鹿蹄从胳膊上拂开,笑道:“你还是习惯习惯吧,往后我出现的只会更多。” 鹿沙白:“???” “告诉你一件事,我跟你家先生是旧相识。小鹿先生,你应该不清楚陆缘具体活了多少年?” “不知道啊,怎么了?”鹿沙白顺嘴答完才惊觉哪里不对,“不是,你……” 不知道陆缘并非普通人的怎么可能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巫因垂眼一笑,“说了我和陆缘是旧相识,认识的时间用千年算。” 鹿沙白当场震惊地张大嘴,“卧槽!” 他妈千岁老人竟在我身边?还俩! 这边鹿沙白还在重组脑子,陆缘背着包走了过来,“小鹿,东西收拾好没有?” 鹿沙白说没有,“难得来一趟,要不然别急着走,先去玩一天?” 陆缘摇头,“已经玩过了。” 虽然繁市还有很多可玩的地方,但他没什么兴趣。 鹿沙白又满脑袋问号了,“先生你去玩了?自己?” 陆缘沉默,他有点不忍心伤害小鹿。 旁边的巫因淡淡地插了句:“不是,跟我。” “……”鹿沙白看着他们两个,目光来回转了好几圈,一颗心一下子就死了。
第49章 发绳 所以陆缘办完事以后没第一时间来找他,反而跟这位见过几次怎么着都不算熟的巫先生跑出去玩,重点是还不!叫!上!他! “先生你喜新厌旧!你不爱我了!” 陆缘没吱声,该怎么解释真要论起来巫因才是那个旧。 小鹿活像被爹抛弃的可怜孩子,巫因哄小孩信手拈来,但他这辈子会耐心哄的小孩从来就一个。 他口头安慰道:“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小鹿先生,陆缘本来也不爱你。” 鹿沙白:“!”人话? 陆缘摸摸悲伤小鹿的头,瞥了巫因一眼,很难怀疑巫因不是故意的,“你别欺负他。” 那位气质温和风度翩翩的巫先生便从善如流,“好,你说不欺负就不欺负。” 神经一向大条的鹿沙白在陆缘掌心里蹭脑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家先生跟这位无处不在的巫姓帅哥之间有点微妙。 现在的情形像极了一家三口,傻儿子在找温柔妈妈求安慰,看起来很像个人的爸爸故意逗小孩。 小梅花鹿喜提一只新爹。 鹿沙白被自己的想法震得整个人都不好,胡思乱想间好像还看见巫因的手腕上戴着一条东西。 小鹿定睛一看,草,那不是他家先生平时扎头发的头绳?为什么会跑到巫因的手上去??? 鹿沙白恍恍惚惚,“先生,他手上戴着的好像是你的东西?” 陆缘点头给予肯定的答案。 巫因轻晃了下手臂,“这个?收拾东西退房时陆缘落桌子上了,我顺手带上。” 鹿沙白槽多无口,不是,您得多顺手才能直接揣自己手上去?不会还给我家先生吗? 而且他家先生就不是个粗心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常用的发绳落下? 针对此疑问得把时间调回到陆缘收拾东西那会儿。 东西本来也不多,他弯腰把东西往包里装,巫因就站在他身边,捞着他一缕长发忽然说:“以前只在家不出门时你就不爱束发,喜欢梳顺了由它散着。” 那时候不像现在,男性也都是要留长发的,头发要扎起来,散发见人很失礼。 只是藏宁山里住的人寥寥无几,规矩都是巫因说了算,陆缘说束着头发头皮不舒服不喜欢他就随陆缘去了。 不束便不束吧,反正都是自家人,无所谓失礼不失礼,只是在山里散发而已,要外出陆缘自己会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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