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算了…… 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指间默默开始聚拢灵力。 掌心最后一丝灵力无力地消失,姜归心脏狂跳,目送着眼前传讯符化作白光后又担忧地看往白衣蓝的方向。 他连发六道传讯符,前五道简要阐述了所见所闻与“突然出现的邪祟”的特征,着重描绘了此人的五官,最后一道找准时机,送出去前堪堪捕捉到了一点“邪祟”的灵力波动。 算算时间,以最乐观的可能性讲师父他应该快到了,姜归想。并发自内心希望师父能从他的传讯符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纪开云那家伙最好马上到。”白衣蓝专注维持面上的冷静,心里还是忍不住念叨,“要是我死这了,孟鑫岂不是要早早守寡?等等,他可是答应了我绝对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死外面的。” “邪祟”大概是看出了她要做什么,一言不发直接开始动手。白衣蓝反手抽出长刀,压低身体重心,准备将战斗的地点拉得离祠堂远一些。 就在刀光划过的瞬间,“邪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拉进了与她的距离。逼人的灵压对头压下,白衣蓝下意识防御,但灵力贴着她的衣袖掠过,巧劲夺走了她握着的剑。 “糟了……”白衣蓝掌心一空,下一瞬就在心口感受到了悚然,眉间一朵白底蓝边的五瓣小花绽开,她灵力霎时上涨一截,但无济于事。 青年只是指尖一挑,那柄她拔不出的剑就被轻易抽出,白光锋锐,腕一动就成了剑势,向白衣蓝而去。 白衣蓝几乎感觉到了被锋锐穿胸的疼痛,眼眸照映出的除了现实所见,还隐隐看到了她飞快晃过的生平。 “我竟然死的这么轻易吗?”绝对灵力差异下一切显得朴实无华,白衣蓝掐灭走马灯,一面奋力格刀作明知无用的抵挡,一面满腹不可思议,“不,等等……” 她的刀停在了灵压最强的地方,再不得寸进,但是胸口也没有被贯穿。 灵力交错最混乱的地方,闪过了一丝突然的锋芒。 一张符纸在空中化为灰烬,余灰随风散在不远的空中。 不可思议转化成了惊喜。锋锐的剑势被另外一把剑架住,白衣蓝则被一双小手抱住腰,借了兵刃相接的斥力拽入了守阵中。 姜归一直提着的心在白衣蓝获救的同时落回了原位,因为压力过大,他舒气时眼眶甚至泛了点泪花。此时,他望着朱门外有点被泪水模糊的背影,情不自禁哽咽地唤道:“师父。” “你终于来了呜。” 第3章 旧柳折枝 出乎意料,打成一团的、再次对峙的、一方压倒性胜利的……随着姜归的声音落下,无论谁想象的画面都没有发生。 原因是当两柄剑裹挟着灵力撞击在一起时,随着清脆短促的金铁碰撞声,强大而充满杀意的灵流荡开,触及了岸边古柳纤弱摇曳的枝条末梢。 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繁杂而相错的符文从柳树的枝、叶、根泛起,以被触碰的那点为中心,如波纹迅速漫开,一下就淹没了整个雪霁村。 灵波只有一个作用——止杀。 青年只觉得眼前一黑,甚至尚未来得及看清那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模样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捏住骨头生生压住了灵力。像是被关在铜钟内承受了一次巨石从天而降,连灵魂都被震得恍惚一瞬。握着剑的手脱了力,他就势收了剑后退数步,支剑在地上来稳住身形。 口中有血腥味,耳畔有蜂鸣声,但比血味早一步被意识到的是刚才发生的情况。青年对那个阵法灵力波动的感知与早已存在的知识相结合,产生了一个令他几乎自嘲出声的结论: 那是一个大范围的灵阵,作用是感知到有杀意的破坏性灵力时,强行消灭它——只要这灵力强度在布阵者之下。而这个布阵者,不巧正好是过去的他自己。 唇角溢出些血,青年抬手拭去。 他瞥见手背,许是魂魄不稳的原因,分了神,心想那鸽子会在灵力震荡间飞去了哪。 他原本其实没有见血的打算,只是想取回剑直接离开。但是抢到剑的瞬间,他察觉了另外的灵力,有两个人大概到了这,大概是用了千里符。 那一刻的焦躁直接引动了他的杀意,身体先于理智地抽剑斩出——然后被自己布过又忘记的阵法一巴掌拍飞了。 不过……青年呼出血气,他也从这次意外中得到了一些讯息。 依照阵法一下拍开他的强度、刚刚攻击时差不多能估计出来人和自己修为相似,所以,只要他还在阵法范围里,对方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但也只能是一时半刻,毕竟阵法再强也不可能不会被破除,他这个布阵人落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转眼间思绪千回。青年耳边蜂鸣声弱下去,听力先于视力开始恢复。 “……哈哈哈哥你怎么能忘了自己布过的阵法啊,哈哈你还好吗?” 这种对峙的场合,有人在笑? “哥?哥?” 青年觉得自己或许错估了阵法的强度,耳朵可能受创,出现了幻听,听起来有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在说话,而且应该在说他,还喊他……哥? 问题是也不能这么幻听吧?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哪里能凭空幻听出来一个? 所以是过分凑巧的巧合吗,那个红衣服少女叫来的帮手,其中一个是他妹妹?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刻意的笑声压不住哭腔:“哥我真的好怕你出事了,我从来没这么想你过……呜你不在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最后一句话完全被含糊的哭声淹没,只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青年眼前的黑色褪去,所见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拦下他一剑的人,垂着剑尖站在祠堂朱门前,站得挺拔,一身无纹无饰的灰服只是微微凌乱,看来并没有在之前的阵法触动中受到多少伤害。 青年心里有些讶异。这说明哪怕是自己突然变势下了重手,此人格挡时都对他没有任何敌意。 他刚将完全清晰的视线移至灰衣人面上,余光却一瞥,看到了一团雪白从灰衣人的身后蹿了出来,直直往他身上扑。 青年下意识扬手,避开剑刃用剑身撞开了那团白。 白色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不少尘埃,爬起来时已经是个灰扑扑的小女孩了。 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穿的厚实熨帖,五官秀丽,她呆呆地愣了一秒接受自己被打飞的事实,“嗷——”一声就绷不住大哭了起来,声线与之前青年听到的碎碎念一模一样。 她一边哭一边灰也不拍地跑向青年,后者怕再惊动古柳阵法,僵硬地按住自己想丢开这个小灰团的手,任她抱住自己的腿蹭。 “你打我,久别重逢你做第一件事竟然是打我。哥我是岳珥啊,你倾国倾城花容月貌的妹妹变小了你就认不出了吗?”小姑娘咬牙切齿,奋力仰着头,用一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瞪他。 一大一小对视两秒后,岳珥得不到回应,泄气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青年衣摆上闷闷道:“算了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什么都不要紧,回来就好……” 青年不知所措,垂着眼看着她郁闷,试探地问:“你认识我?” 岳珥猛地抬头,声音都拔高许多:“什么?岳初晓,才二十多年不见你脑子就坏掉了?” 她一下子撒开手,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扭头就冲到一直安静站在原地看他们交流的灰衣人边上拽住他衣角往青年方向扯:“哥,你看这是谁?” 灰衣人身形高挑,岳珥的小个子拽得吃力,走好几步才抵得上他一步。青年微扬头,目睹着两人靠近。 主要是在观察灰衣人。那只莫名其妙的白鸽正停在那人的肩上,一副惊魂未定的炸毛样,倒是没有被之前的灵力波及到。 除了手里握着的那把剑,灰衣人还有背后一柄背着的剑、腰间一柄与空鞘别在一起的剑——什么古怪的剑法需要三把剑? 装束简单但又佩武奇怪,与僵硬步伐相照应的是灰衣人的神情。记忆有损,青年自认对人的情感暂时一窍不通,灰衣人的神情对他来说太过复杂,此人大概有很多情绪表露了出来,只是他一眼望过去只能浅浅感觉到最强烈的那种。 悲伤? 对情绪解读过于缓慢,青年来不及细想,在岳珥拉着灰衣人凑得太近时本能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得小女孩直接懵了:“哥?” 岳珥眼眶通红,青年直觉这样下去会发生他不会想看到的情况,直接道:“不必问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或许是我该问你们……”他叹道,“我是谁。” 最后三个字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口,落到对方耳里则恍若霹雳。大概几息数目相对的寂静之后,白鸽松了脚爪,仰面滑下灰衣人的肩膀。 …… 受惊的凡人被村长好说歹说带离了祠堂,宽慰声渐远,留下了一个清静的交流环境。 姜归从祠堂角落拖出了几把椅子,规规整整地排好了,自觉不参与长辈的对话搬着小板凳顶着寻芳坐到了门口。 白衣蓝心有余悸,脚蹬着地曳着椅子往后稍了稍,与对面的青年拉远了距离。 “我名为纪晗,尊长赐字开云,唤我开云即可。”灰衣人双手放于膝上,坐得和态度一样端正。 另一边岳珥摊着手一笔一画在自己掌心写了三遍“珥”字,凑在青年面前给他看:“记住了没?不许再忘了!” 青年横剑置于膝上,作的是一个警惕的态度,却丝毫奈何不了这个叫岳珥的小姑娘:“……”或许剩下那两遍的时间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叫什么。 在他表示真的记住了之后,岳珥方满意回座。 “我叫白衣蓝,就那种白底蓝边的花,和它一个名字。”白衣蓝飞快道。 青年点头:“之前抱歉,你没事吧?” 白衣蓝没想到他会道歉得这么直接,气消了不少,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没事……你那个时候也是正常反应,不用在意的。” “言归正题哈,”岳珥拍了拍手,严肃道,“哥,出于一些原因——很大可能是你几百年前脑子就坏了——你身上有一个禁制,任何人说不出有关你的事,与你关系越大、牵扯越深、越贴合真相的受禁越严重。” “而且这个判定很怪,我也摸不透这个规律。比如我是你妹妹,我可以说出来,但是我们之间一些讲过的话做过的事有些我感觉明明很无所谓却也讲不出来。还有,我能说出你的名字,但是你的年纪,呃,这个具体数字我也不知道哈,我就说不出来。” 许是青年眼中疑问越来越重,岳珥轻咳一声,强行证明兄妹关系。她欠身示意青年抽剑,又伸手在纪开云腰间拔出了一把剑,把两把剑剑铭朝上放在一起:“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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