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澈来了,她才扔下手里的剑,奔过来一把抱住了风澈:“哥哥!”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眨巴眨巴,她指着地上的剑:“哥哥,我已经是,外门弟子,他们说,我在这里,有吃的,有睡觉的地方。” 风澈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小姑娘丢了掌喜的尸狗魄,此刻声调机械如木偶一般,就像是打好了稿子照着念一样生硬,但风澈相信等她寻回了尸狗魄,就会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懂得快乐。 他突然产生一种自己有个妹妹也挺好的感觉。 至少他现在举目无亲,无家可归,被人依赖需要是他存活于世的证明。 风澈在一旁找了个石墩儿,吹了几下灰一屁股坐下来,端起刚刚姜月儿的师姐送过来的小点心,开始吃起来。 姜思昱也上来抢食,小姑娘在一旁一板一眼静静地练剑,时不时奇怪地看向打闹的俩人,一时不知道这三人到底谁是大人。 被抢了两块点心的风澈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手抵住姜思昱的头,一只手尽可能地把盘子挪远:“你堂堂一个修士,都已经辟谷了,吃点心会产生杂质不益修行。”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舔了舔嘴边残余的点心渣:“听你风兄一句劝,你把握不住,让我来。” 姜思昱尝试了半天也没摸到点心,无能狂怒了半天,终于脑袋灵光乍现:“不对,不对,你不也辟谷了么?凭什么你吃?” 风澈丝毫没有被揭露的羞耻感,干净利落地一脚踢开姜思昱,厚颜无耻地仰起头,像极了一只斗赢了的公鸡,抖了抖胜利的尾羽:“开玩笑,我妹妹孝敬我的,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吃下去啊。” “那我给的你也可以拼了命吃么?” 洋洋自得的风澈还在口出狂言,想也不想回了句:“你求我,我自然可以吃喽。” 他嘚嘚瑟瑟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姜思昱眼神呈呆滞状,因为丢了吞贼魄,脸上怪异地凝固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风澈刚想嘲笑他不是丢了吞贼魄么,遇到多大的事儿才这样手足无措。 突然,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问他话的那个声线,低沉锋利,带着青年人的沉稳持重,而不是姜思昱咋咋呼呼的变声期公鸭嗓。 风澈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站着的姜临。 男人肩宽窄腰,上好的丝缎收束腰线,视线上移,风澈看见他凸起的喉结,修长性感的脖颈,直至目光缠绵到对方微抿的薄唇上。 他呼吸一滞。 风澈嗖地站起身来,脊背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刚刚在大殿内,面对那么多人他想不起来,现在场景和昨日太像,目光汇聚在薄唇上的一瞬间,那个混乱的吻带来的记忆再次侵袭他的感官。 炽热柔软的气息仿佛还缭绕在唇/齿之间,他不由自主地观察姜临唇上被他留下的痕迹是否还在,却不小心撞上了姜临的视线。 人多时腆着脸皮的风澈终于在这视线相撞、仿佛只有两人的瞬间体会到了心虚。 他心里偷偷把只顾着发呆的姜思昱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想这倒霉孩子是真的倒霉,怪不得人家都不愿意跟来。 这会儿姜思昱看见姜临,估计是少时窜山被抓了不少次,以至于产生肌肉记忆,干坏事一被发现就心虚。 至于他,昨夜轻薄少主,今日趁姜家家主和长老们都在开会,身为风家人在姜家山里乱窜,疑似图谋不轨。 妥妥的罪加一等。 风澈在脑海里构想了无数个姜临接下来要和他说的话,甚至已经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 大不了承认自己昨天色令智昏精虫上脑,一不小心调戏了他,反正上学堂那会儿姜临也没少被他逗,估计,应该,可以习惯……吧…… 风澈心里的小人“吧唧”一声捂住脸:妈的,您可要点脸吧,这谁能习惯? 他讪笑一声,觉得自己虽然注定被制裁但是可以有减刑的余地,于是试图祸水东引:“姜少主,姜思昱就是带我来看看姜月儿,马上就回去。” 姜临点点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里有话的玄机,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风澈心底一凉:没戏,这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姜思昱。 他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可以,放我们……回去了?” 姜临颔首,一把提溜起风澈后脖颈,踩着“无渡”就御剑走了。 姜思昱在后面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逃过一劫。 他喜滋滋地拍着胸脯,麻溜地御剑跟上,心里不忘乐呵呵地想: 叔叔对我真好!这都不处罚我!好感动! 风兄真是够意思,居然敢以身犯险!好感动! 然而他以为以身犯险义薄云天的风兄,此刻站正在剑身上,还保持着刚刚被提溜起来的姿势,缩着脖子,脖颈后面的衣领微微提起,愣是一点没接触到皮肤让它变形。 像极了一只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然后准备带去屠宰的鹌鹑。 他现在有权怀疑,姜临这会儿正憋着大招呢。 风澈等了一会儿,站在剑上等着命运的审判。 姜临酝酿了一会儿,结果开口还是把精神高度紧绷的风澈吓了一跳。 “我们一致认为,是传送阵对血玉的特殊识别,才会导致传送偏差。” 风澈微微睁开眼,啥?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姜临,头上一缕发被高空的风吹得飘起,雀跃了半天也没落下,姜临回眸看他,伸出手替他抹平了翘起来的发丝。 “家主让我先行调查学堂后山的传送阵。” 他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期许,甚至还有一种经久未见的兴奋:“你,要和我一起么?” 他满怀期待的目光点亮了幽深的眸子,深邃的轮廓此时被种情绪渲染上了暖色。 他似乎根本不打算问责风澈,昨日将他推出门去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近乎以宽容到纵容的态度对待着眼前之人。 风澈发现,姜临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仿佛他做过的事,就是对的,即使再莫名其妙,再不合常理,姜临都始终对他报以信任。 就像是他这次重生归来,姜临在乎的只是他回没回来,而不是怎么回来的一样。 他心里不由得一软,对上那双期许的眼睛,轻轻回道: “要。” 这话说出来,他便莫名觉得这场对话很熟悉。 而姜临的表情来看,也像是等了数载,终于等到了他的这个回答。 他连眸子都带着些许温柔缱绻,远处的光落在上面,晶莹剔透地闪烁着细碎的光。 风澈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曾经问过他这句话,却见姜临下一秒带着歉意地看过来,语气有些委屈: “既然你同意了,就不会很怪我了吧?” 风澈有种上贼船的不详预感。 姜临拍拍他的肩,风澈吹起的发丝勾住他的手指,钻进指缝打了个卷,再受重力的影响飘然落下。 他在风澈懵懂的视线里微微一笑:“以免打草惊蛇,我决定以新生的身份进入学堂。” 他特意放慢了速度,怕风澈承受不住打击一下子栽下去:“就是说,我们要以姜家子弟的身份考进去。” 风澈眼前一黑,学生时期痛苦的记忆汹涌而来,姜临贴心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卧槽啊!谁他妈想回去考试啊?” 姜临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只是入学的水平,到时候趁期末测评的时候在后山一边测评一边留心就行了。” 风澈生无可恋地撩起眼皮,虚弱地喘气:“难道就不能溜进去么?” 姜临难为情地看了看他,摊手:“学堂的禁制等级是除了中州腹地最森严的地方了,而且先生们普遍都是元婴期,以你现在的水平,潜进去很难。” 风澈崩溃地尖叫:“那我不去了,你爱找谁找谁啊!!!” 姜临放在他头上安慰的动作停住了。 风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不对。 姜临转过身,声音低沉,落寞得像是要哭了:“行,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风澈收了哭腔,表情开始凝重。 姜临像是没听到风澈明显乖巧不哭不闹的改变,仍然继续悲伤地说着:“没关系的,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上学,只是现在重复一遍而已,一个学期我能挺过去的。” 风澈被一阵强烈的愧疚感攥住心脏,傻站着不知道如何哄眼前之人。 姜临却像是才察觉到他的安静,回头笑了一下,这一笑半点笑意都没有,满满的心酸苦涩,倒不如哭:“马上快到啦,等过几天我送你回家吧。” 风澈愣了一下:“什么回家?” 姜临敛眸:“风家才是你的家。” 风澈的心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跳动的频率不规则且急促,他一把拉住姜临想要转过去的身子,向下摸索到姜临的手腕一把握住他的手:“说好了一起,就一起,查案也是,上学也是,回家也是。” 滚烫的指掌间,姜临修长冰凉的手像是化作了暖玉,此刻升腾起了温润的气息:“好,那便一起。”
第33章 噩梦重现 风澈觉得,学堂七岁入学考试也不能有多难,自己活了三百多年,在世一百多年,怎么说经验也赶得上那一堆小屁孩儿了。 显然他已经忘记自己当年是以风家嫡子的身份走后门进来的,而且以他爹强势为学堂捐钱修缮禁制的手段,以及免费提供风家首席阵师——风行舟的阵图,引得学堂先生眉开眼笑,就算他是个猴子,学堂也照收不误。 和以姜家普通弟子的身份考入完全不同。 然而风澈没有意识到丝毫的问题,像个假期玩疯的孩子,继续心安理得地和姜思昱他们四处乱窜。 他已经许久不曾享受如此轻松放肆的生活,再加上姜家对他的拘束不多,出了事儿还有姜临撑腰,风二世祖混了几天就把当年藏得好好的本事拿了出来。 风澈可是著名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这几天领着姜思昱他们玩,愣是没重复过花样,大有要把姜家翻个底朝天的架势。 姜思昱等人考完了期末,此刻正放着假,在学堂先生管教,在姜家师长约束,近日姜家家主长老忙着调查姬家异动,顾不上这群皮孩子,难得不束手束脚。 没有繁重的课业,便有大把的时间和风澈上山捉兔下地捉鸡进河捞鱼,只可惜时运不济,已经被执法堂抓住无数次了。 * 姜临刚接了调查血玉的任务,又刚刚从边城守城归来。姜疏怀难得发了善心不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寅时,在演武场。 姜临手握“无渡”,渡劫期的修为尽数收敛起来,返璞归真到极致,若不是清晨水汽凝结衬得山顶如浩渺仙宫,他这一身气息倒像极了凡人。
150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