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看着他,认认真真地等着他的后话。 “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保证,”他歪了歪头:“我和你回家。” 姜临点头:“嗯。” 风澈轻轻勾住姜临的肩膀,像是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唇角扬起一抹笑意:“顺便去你们姜家看看,是哪个狗东西敢欺负你。”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轻轻摆弄指节,嘴唇的弧度收了,眉眼却浸了邪气:“看我不揍死他丫的。” 虽然样貌大相径庭,但姜临还是想起了从前。 那时,风澈连音色都尚且单薄稚嫩,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豪情万丈地说:“姜临我罩了”。 一别经年,四百载一如当初。 姜临微微一笑,晨曦下幽邃的眼腾跃着动人的碎光:“好。” * 此战余下的凶兽不足为惧,两大渡劫期陨落,战场持续到第二日便彻底停歇了下来。 清扫战场,处理伤口,重筑城池,修复结界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均需要姜临出面解决,距离归去还有段时日。 风澈昨日守城累个半死,今日没了事情,躺在床上,细细琢磨此去姜家的利害。 他之所以那么痛快地答应姜临,不只是他要解决“尘念”留下的烂摊子。 如今他实力大减,若想恢复还需找到修复修为之物。然而他毕竟是复活归来,寻常灵物恐怕对他无用。 修仙之人自灵府开辟,丹田初定时,其内便会孕育一株本命灵植。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然而人族不得不为了抵御凶兽前仆后继,动辄便会致使身死道消。 这株灵植与修士一体同根,同源同心,待筑基后便会离开灵府散落世间,若是修士可寻到它,日后只要神魂不灭,何种亏损皆可恢复原状。然而本命灵植使用的同时,其主也会受到锥骨噬心的疼痛,如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即便是这样,各家族凡是有余力的,都会千方百计寻到门中弟子的本命灵植,毕竟这相当于修士的第二条性命。 风行舟当年将风澈的本命灵植寻到,却从未让风澈见过它的样子,后来风家屠门,风行舟临死前传音给他,说是将他的本命灵植移到了学堂之中。 如今风家是断不能轻易回去,因此还需借用姜临这一层关系进入学堂。 他想到这儿,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如今姜临成了姜家少主,倒是方便不少。 他正高兴,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姜思昱那大嗓门不断嚎叫,门被撞开,宋术和姜思昱滚了进来。 这俩人满身尘土,身后的人连忙扶起他们,姜思昱这个死孩子还趁机用手抹了一把地上的灰,糊在宋术脸上。 宋术脸上立刻多了五条黑色的痕迹。 他怒不可遏,作势就要踢姜思昱。 风澈看着门边站着不动的季知秋,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季知秋翻了个白眼。 风澈噎了一下,翻身下床,手中灵气一挥,拦住了宋术的腿。 姜思昱看他帮自己,立刻开始抱不平:“风兄!你帮我评评理!” 他伸出手指指着宋术,瘪嘴做委屈状:“这个宋术,昨日守城战,我明明可以去学习一下前辈们的经验,结果他在我身边贴了一大把束缚灵符,密密麻麻都要给我憋死了!” 宋术皱眉瞪眼,指着姜思昱“你你你”了半天,拿手抹了几下脸上的痕迹:“那是姜少主吩咐,你不可擅自出门,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姜思昱撸起袖子就要上前,风澈一皱眉向着他也甩了一道灵力,这下两边都不能动弹,只能原地罚站了。 姜思昱眼神楚楚,眼眶登时就红了,悬而欲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流下来。 风澈最是受不了这种,他心里暗骂,这姜思昱和他叔叔一个德行,怎么都这么能哭。 他神情缓和,刚刚拉下的表情重新回归温和。他朝着姜思昱笑了一下,不自觉地带着哄孩子的语气:“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打人呢?” 姜思昱噘嘴:“宋术说叔叔不让我出去,我以为大家和我都一样。结果今早我好不容易把那一堆符解开,欢欢喜喜地准备出去找他们,正瞧见季知秋鬼鬼祟祟地从城墙外翻回来,他不是和他们去看打仗了,还能去干嘛?” 他一脸愤怒:“就是宋术不让我出去,他们一个个出去玩的倒是勤快。” 风澈瞟了一眼季知秋:“你出城墙干嘛了?” 季知秋咳了一声,略微低了一下头,眉上的小痣也跟着眉头蹙起来,语气有些心虚:“还能干嘛,出去长长见识。” 他说完此话,就开始无所谓了起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挑起眉头任由姜思昱瞪他:“少主说不让你跑出去,也没说不让我跑出去。” 姜思昱一脸难以置信,半张着嘴欲言又止,终于憋出一句:“你要脸么?” 俩人作势要打起来。 风澈拦在中间:“哎哎哎,确实是姜少主偷偷下了吩咐不让你出门,但是他们也不允许离开哨岗。”他指着季知秋:“你,这事儿我替你瞒下来了,省的你回姜家要挨一顿揍。” 姜思昱冷笑一声:“呵,他历练途中捡了一块破玉佩,直接把我们传送到边城外围,差点坑死我们,要是回去,不光是姜家问责,学堂先生们还得给他来个混合打,不要他半条命都算我输。” 宋术一把揪住他抬得高高的鼻子:“这件事不是都说好了吗?到时候回姜家请长辈们一同定夺,他又不是故意的!” 许承焕瘪嘴:“姜思昱你好意思拿这件事说事?这时候觉得谁都得挨打了,要不是你叔叔脾气好,你以为你前天在那里大放厥词会少得了打么?” 白冉冉怒道:“够了,当初传送过来的时候各个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跑到风兄门前吵什么还嫌被禁足客栈不够严重么?” 姜思昱一挺腰,两手抱胸:“禁足客栈怪我么?宋术好好和我说一声,你们再老老实实陪着我一起,今天就能出去了,还不是季知秋跑出去了被我瞧见了,不然我能大吵大嚷,被我叔叔看见了” 他愤愤瞪了一眼季知秋:“再说了,当时我就生气他怎么能自己去看打仗?都怕我遇到危险,难道我不怕他遇到危险么?” 他此话一出,全场消声,死一般的沉寂在屋内蔓延。 姜思昱反应过来,脸一红,恼怒地转过头:“我可不是担心他,我是怕我们小组外出死了一个,这次期末就不能顺利通过了!” 风澈勾唇一笑,凑到他耳边,不轻不重缓缓说道:“哦,”他意味不明地斜眼看姜思昱:“你不是担心,是关心。” 姜思昱跳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 风澈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拍拍姜思昱的头:“行了,你们来闹这出,不就是因为不小心又被禁足,想要让我领你们出去,于是过来又把场景复刻一次,还有人演着演着入戏太深,”他瞥一眼姜思昱乱飘的眼神:“过犹不及啊。” 白冉冉垂下头:“少主他虽然看着好说话,但其实我们也只和他见过几面,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听说你昨日守城功不可没,能在少主面前说上好话的就是你了……” 风澈笑骂:“昨日兽潮刚退,现在城中修缮,你们几个调皮捣蛋能干什么?” 姜思昱不服气,攥紧拳:“我知你是风家天骄,才长我们几岁就有现在的修为,你可以守城,我们也可以为边城做力所能及的事!” 风澈知他们少年心性,付出不计回报,但也不会估算自己所做所为是否真的是他人需要。 不过,他觉得很好。 他转过身拉开房门,站在门口逆光处,回头笑道:“傻看什么?还不跟上?” 姜思昱等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他,大叫着:“风兄最好了!大哥最好了!”在后面拍着手,一蹦一跳地跟上。 姜思昱冷静下来,暗暗拽了一下季知秋的衣袖,偷偷说:“哎,风兄真不愧是风家的人,据说玩阵图的都聪明。他还没等我们演完就猜到了。” 他拽了半天季知秋也没有动静,他疑惑地抬头,只见季知秋此刻正向前呆呆地望着,他褪去了平日里和朋友玩闹时的笑意,如此面无表情,竟然还有种冷肃之感。 许承焕看见他的神情,打趣道:“你是不是真生姜思昱的气了都是演的而已!” 季知秋回过神来,笑道:“拜托,我生什么气啊,明明是你们演的不好,修饰的成分太重,才被发现了。” 姜思昱瘪嘴:“你演得好,你去找风兄要个奖。” 季知秋沉思了一下:“你说得对,什么时候,我讨个奖才好。” 姜思昱觉得他有病,真的有病,自己就不应该惹他。
第23章 修复边城 风澈领着一帮孩子一股脑钻进了姜临的议事殿。 姜临见风澈进来,刚想说些什么,看见后面的一堆跟屁虫后,抬起的头又低下了。 他手中笔不停:“什么事?” 风澈在他垂下头欲盖弥彰的动作中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突然想戏弄戏弄姜临。 他走过去,装作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对着姜临行礼,借着议事桌的遮挡,脚尖偷偷踢了踢姜临的小腿。 姜临稍稍撤回了腿。 风澈凑到近前,看见刚刚姜临笔顿了一下,笔尖在宣纸上点了一个稍重的笔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不太好,姜临忙着修复边城彻夜未眠,自己没能等帮忙,还反倒去捣乱。 他垂眸,安安静静地等姜临这一笔写完,才开口:“姜少主,听闻城中琐事尚未处理完全,我等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后面几个孩子跟着狗腿地说:“为姜少主分忧。” 姜临手中笔停下,眼神中带着笑意:“看来昨晚风小友消耗也并非很大,今早起来便生龙活虎了。” 正准备接到准许转头就走的风澈: 什么情况?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姜思昱在后面哈哈大笑:“叔叔,你这话听着像是你俩有奸情。” 他笑了一会儿就不笑了,疑惑地发现全屋的人都在看他。 风澈有时候觉得这孩子不是丢了吞贼魄,失去了恐惧感,而是丢了脑子。 姜临还在笑,但是这会儿眼神没像他们一样盯着姜思昱,反倒还落在风澈身上。 风澈觉得他真是神人,忍常人不能忍,他心底有鬼也就算了,姜临他……他应该是在乎这种事情的吧。 之前,姜临掌“爱”的非毒若不是出类拔萃,远超常人,也自然不会被“尘念”看上当收取对象。 虽说他觉得,以姜临的性格,多半是单相思忍到人家和别人跑了,也不会憋出来半句表达欢喜的话,但是若是心里真有个不可说之人,或许听了这话自然会觉得刺耳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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