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似主人型,可能他的主人也是个犟的,为一口吃的不要命那种。” 风澈:“……”一般意义上来说,他好像被骂了。 姜临抬眼,“你是奇门风家的人?” 风澈低头看向掌心:“是,奇门风家,风临。” 姜临停顿了一下:“风临?” 风澈干脆不要脸起来:“是,玉树临风的意思。” 姜临站起身,手扶在城墙上,向远方眺望,轻笑:“倒是好名字。” 风澈真想回去掐死半个月前瞎起名的自己。 “那红线暂且取不下来,先在你身边留着,待我查清缘由,寻到方法给你解了。” “好的。” 风澈心里乐坏了,处理的好啊。 姜临半天没说话,风澈默默望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歪过头再次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临转过身来,看见抱着双腿头歪在一边,睡得昏天黑地的风澈,他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与那红线对比,红白交织,月色下更显得晶莹透亮。 红线似有察觉一般抖动了一下。 姜临在一片幽暗里,静静地看他。 半晌,他轻笑了一声,低迷的声线恍若醇香的酒,却没有人听得见。 “二百年了啊……” ………………………… 风澈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身边的姜临不知所踪,一个修士见他终于醒了走过来道:“姜少主说,你醒了就去议事殿。” 风澈觉得这人就是故意压榨劳动力。 他简单用坎水位的清洁术清理了一下,抬腿跟着那修士进了议事殿。 他进去才发现姜思昱他们全到了。 姜思昱见他进来了,平日里没胆说,现在却不管不顾,他颇为嫌弃地打量风澈:“你怎么又睡到日上三竿啊?” 许承焕这个平日里嘴没个把门的,都痛心疾首地捂住了姜思昱的嘴。 姜临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姜思昱身上,虽然不含威胁意味,甚至足够温和亲切,但姜思昱还是出于身体本能一般住嘴了。 姜临微微一笑,声线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诱导:“说说吧,你们前几天都在忙什么?” 姜思昱立刻回话:“我们在查城中失魄案。” 姜临一挑眉,眯着眼盯着他:“哦?查出什么了?” 姜思昱刚想接一句“风兄没和你说么”,白冉冉就拽住了他,对着姜临拱手:“少主,我们查出城中一女子丢了伏矢魄,而昨晚风临递给我们一个孩子,如今正在客栈休息,她似乎丢了尸狗魄,再加上,姜思昱……”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心一横:“他昨晚被取了吞贼魄。” 姜临轻轻皱了皱眉头,看着风澈:“你来说说。” 风澈一拱手,眼睛盯着地面:“先是我从那富商家出来,遇见丢尸狗魄的女孩,我看她一介乞儿,无依无靠,就顺手带上了,后来寻找姜思昱等人时遇见幻阵,风临愚钝,破阵未果,害姜兄还是丢了魄。” 风澈手腕一翻,将“尘念”展示出来,“就是此物吸取魂魄,昨晚他攻击我不成,其主似乎抛弃了它,于是我没再感应到咒法的气息。但同时它也赖上我了,怎么取也取不下来。” 众人围上来观摩半天,也没发现这根细细软软的红绳有什么特别之处。 姜临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风澈笑:“风小友,若想让此物吐出吞进去的几道魄,恐怕要求助姜家,我这就寄信回去,看看典籍资料中是否记载过如何让吸魄之物还魄的方法。”他诚恳无比,微微带着歉意的目光传递到了风澈面前:“还是要劳烦你在这边城多住几日。” 风澈将“尘念”收起,袖子遮掩下,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掌心:“无妨,我正想帮忙抵御兽潮,无奈没有门路,如今姜少主可否准许?” 姜临微微一笑,疏朗的眉眼展开:“当然。” 风澈突然心里没来由地觉得,姜临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笑来笑去,真的很烦。 【作者有话说】 姜少主开屏了>A<
第13章 战前琐事 姜思昱见风澈要留下来守城,也大声嚷嚷着要跟着留下来。 风澈有些头疼,这孩子丢了吞贼魄,如今浑身是胆,就像是解放了天性,平日里注重的繁文缛节现在完全不放在眼里,更别提顾忌礼法。 姜临好说歹说,以他追魄未遂还反倒把自己的魄弄丢了为由让他好好待着。 姜思昱就坐在地上抱着姜临大腿嚎。叫声之凄厉像极了哭丧。 姜临揉揉姜思昱的头,想拉他起来,这孩子像黏在地上一样,软趴趴的像一滩烂泥。姜临拉了一会儿,见拉起来就坐下去,索性不拉了。只是看着姜思昱,面上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风澈以为这人当了姜家少主权势滔天,自然应该多了些锐意的锋芒,结果姜临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柔软好欺。以往顾念着兄友弟恭,惯着那姜启为非作歹欺辱到他头上,如今侄子气人到这种程度居然还可以忍住不揍。 还以为昨晚所见,姜临言辞都带着薄刃的锋锐,性格中多了他当年一直缺少的攻击性,此时看,反倒是对事不对人罢了。 姜临还在和姜思昱讲着此行利弊,试图劝他。姜思昱压根没听进去,指着风澈,像极了被负心汉抛弃诉苦的小媳妇,声音那叫一个千回百转凄厉哀恸:“我与风兄同生共死!他是我大哥!你不能拆散我们!” 风澈眼角一抽,余光中暼到姜临似乎收敛起了笑容。姜思昱无知无觉,还在喋喋不休。当他终于嚷嚷出要和风澈“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时候,姜临终于忍无可忍地抽出腿甩袖离开。 他几步跨出议事殿,声音遥遥地传来:“那你就明日来守城!”他顿了一下,站在门口,沉静的眸子没来由给人压迫感,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隐隐压着跃动的电光:“风小友,你和我来。” 姜思昱困惑地眨眨眼:“我叔叔咋了?” 风澈刚想抬脚跟上,听见他狐疑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头一巴掌抽在他头上:“你叔叔为你好,刚刚丢了吞贼魄,趋利避害都不懂了,到时候不顾生死,盲目葬送了性命怎么办?” 他顿了顿,回头瞅了瞅姜临:“再说了,你小子说话注意点,那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一旁的季知秋默默看着,风澈冲他眨眨眼,他立刻会意,揪住了姜思昱的脖领。 风澈收起手,再走到姜临身前,姜临似乎没打算和他计较他抽了自己侄子一巴掌的事,转身带着他离开。 风澈跟在他后面,没来由地觉得姜临有一点开心。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被震惊到了:不会吧,仅仅见过几次的人帮他教训一下不听话还不服管教的侄儿,他就高兴了? 风澈嘴角微微勾起,半含着怀念半含着感慨。 姜临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好哄…… 边城地处人城外围,隶属边缘城市,但前生风澈好歹曾于边城爆发最大兽潮时在此守城三载,倒也是经验丰富。 姜临领着他到了城墙边。 昨夜夜色太浓,风澈又为“尘念”之事操心,不曾极目远眺如今外面的情景。 城外胭脂凝夜紫。 透过厚厚的禁制,他看见地上满是残肢和尸骨,地上铺满的血液蔓延方圆十里,风澈这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足以想象之前大战的惨烈。 这场景太熟悉,直接勾起风澈某些不好的回忆,不过过去守城的将领是他哥哥,而此时是姜临。 风澈强忍住不开启窥宿命的双眼,十指不知何时扒上了城楼,粗糙的沙石磨过皮肉隐隐发痛。 二百年前,他以为自己修改了人族宿命,制止姬水月“渡世之咒”灭世,而姬水月临死前狞笑着问他:“你以为我没有后手,全然信你吗?”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非是恶毒的诅咒,却字字诛心,全盘否定了风澈一生倾尽全力所做的一切,几乎击垮了风澈的信仰。 卜术可窥见即将发生之事,却无法看破更改了宿命之后,会发生什么。 风澈拼了命,也要最后算上一卦。 这一卦,卜天。 顶着万千雷劫,他明知必死,却还是要知道最终的结果。 他不相信人族气数将尽,可卦象横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显示,他只将灭顶之灾延迟了三百年。 倘若大厦将倾,身先士卒的,便是这守城的人。 他嘴里默念着风氏祖训,压下自己的心思。 他现在即使看了,也没法再去承担改宿命的劫云了。 他定了定心,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姜少主,此次兽潮多久了?” 姜临叹了口气:“自边城城外禁地戾气外散开始,已经一十六日了。”他指尖抚上禁制,形成点点涟漪:“如今只是凶兽暂退,下一次恐怕来势更凶。” 风澈神色愈发沉重,眉间几乎揉作了一团。 姜临默默看着风澈的表情,轻笑一声:“风小友,不必如此担忧,此前边城在我管制下经历大大小小五十次兽潮,比此次凶险得多的比比皆是,但也全然安全度过了。” 他一双深色的眼灌满深入骨髓的温柔,一错不错地与人对视,往往让人产生一种他情根深种的错觉。风澈心里一热,别过脸去:“姜少主少年英才,实在让人佩服。” 姜临摇摇头,笑而不语。 风澈心想姜家修士每次都靠哨岗观测凶兽潮,他卜算下一次凶兽突袭的时间,起码有备无患。 人族的宿命他现在无力改变,但至少可以提前预测此次兽潮,减少伤亡。 他手里阵图还没画完,身边的姜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风澈以为他要捏断自己的骨头。 风澈一脸茫然地转过头,他从来没有见过姜临这样的神情,原本深色的眼沉寂下来,幽深到一眼望不见底,其中蕴藏的情绪频闪交错,逐渐汇集成风澈看不懂的浓重,他薄唇紧紧地抿着几乎成了一道线。 僵持半晌,姜临略带颤抖的质问声传来:“你在干什么?” 风澈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震颤,不明白为什么姜临如此紧张:“算卦啊。” 姜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算什么卦?” 风澈挑眉:“看看下一次兽潮什么时候突袭……有什么不妥吗?” 姜临像是骤然回过神来,松开了风澈的手腕,神情中的紧张和害怕尽数褪去,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模样:“只是想起风家如今禁用卜术而已。” 风澈摆摆手:“哎呀无妨无妨,不算宿命不改生死不逆天道,小小的一个卜术只是提供便利而已,为了减少兽潮来时的伤亡,偶尔不守规矩,家主也不会怪我。” 姜临在一旁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再不打扰他的卜术。
150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