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喜欢。” 宫三昼微微颔首,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把东西弄坏了一样,他把画册举高捧到簿泗的眼前。 “你喜欢吗?”宫三昼问他,嘴角扬着,露出一点糯米似的牙齿。 “喜欢。”簿泗没有看眼前的画册,而是盯着宫三昼的嘴唇看。 宫三昼感受到分享的喜悦,笑容更大,说:“我之前存了好多本,我也觉得你会喜欢,如果你想要,我都可以送给你。” 簿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答应道:“好。” 两人并肩站在狭小的书架缝隙里面,一起挑选着画册。 不知过了多久,一盏小灯发出昏暗的光,亮在两人的头顶上方。 宫三昼把选好的画册一一放进空间里,顿了下,他问簿泗,“你饿了么?我们回去吃饭吧。” 簿泗盯着他那双如金鱼尾游曳般美丽的双眼,高大的身体不自禁在晦暗中前倾过去。 被压迫住的男人没有后退,也没有反抗,更没有伸出手抑遏。 两个鼻尖再次撞到一起。 感触到温热的气息,簿泗稍一歪头,再往前昂首,他的薄唇贴在宫三昼的嘴唇上。 轻盈地压一压,还能感觉到有两颗门牙隔着。 “这样——这样就可以——再进一点。” 簿泗的声音低沉含糊,宫三昼却听得很清晰。 他藏在黑发下的冰凉耳朵逐渐升温,这是五年来第一次,他深刻感受到身体被迫涌上了别样的热度。 宫三昼的眼睛不自觉地闭上颤抖,他觉得眼皮在沸腾,眼膜泛着湿,甚至有种被睫毛扫着眼皮的错觉。 簿泗依旧睁着眼,半椭圆形的幼型狐狸眼睑是可以根根数清的极长睫毛,一眨一眨的,凝神看着前方。 他的耳边咋然响起簿允冉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看上了他的脸,你看上了他的身体,你对他有了欲念,就跟簿善和簿良肮脏的苟合!” 簿泗当时并没有反驳,他心中无法措辞。 但此刻,他可以。 他一直都在施舍,簿良是妈妈,很可怜;簿允冉是哥哥,也很可怜。 但宫三昼不是任何名词,却让他生出奉献的欲望,不是可怜,不是施舍。 是欲念。 肮脏的欲念。 簿泗抬手摩挲着宫三昼的头顶,到发尾,到耳垂,再到耳廓,最后到脸上。 那里很烫。 每个地方都很烫。 像是发高烧了一样。 “害怕吗?”簿泗往后退开,眼也不眨地凝望着宫三昼。
第271章 精神系异能的暗示 宫三昼慢慢睁开眼,难得地感到眼瞳酸涩。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得像是出故障了一样得快,带着手脚一起震动发麻。 他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舔了舔干涸的唇,问:“你害怕吗?” 簿泗摇头,回答道:“我不害怕。我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 宫三昼柔情地深视簿泗的脸,说:“我也是。” “你也想离我再近一点吗?” “想的,很想很想。” 空气像是凝滞了,簿泗盯着宫三昼,又问他,“你还想要再近一点么?” 宫三昼不明所以,却期待地点头。 嘴唇湿润的瞬间,比云朵更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是欲念,但是你愿意,就不肮脏。” 整个后脑被捧住的一瞬,宫三昼只感到温柔地触摸,耳廓被暖意指尖轻抚,脸庞也被坚固的力量支撑着,浑身都放松下来,比在静默空间里徜徉更舒适,更安全。 “我记起来了。” “嗯?” 宫三昼如梦初醒,发散的目光还未聚集,动作间却下意识地慌乱起来。 他跟簿泗不同,簿泗想要记忆,他却不想要。 消失的八年记忆,很长也很多。 宫三昼早已偷看过蒋盛楠房里的资料,她将自己能调查到的东西,事无巨细地整合好,怀着小小的恶意,想要在簿泗彻底陷入的时候,再拿到簿泗的面前,让他仔细看一看他曾经做出的那些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簿泗带给他的真的只有资料上字里行间的伤痛,那么自己对簿泗这份烙印灵魂的复杂情感又是从何而来?如果簿泗也对自己怀有同样的情感,那么恢复记忆对于簿泗来说,更是重复的伤害。 簿泗抬起宫三昼逃避似低着的头颅,自己想要靠近的身躯却固定在原地,不再入侵。 “是欲望,我对你有了欲望。” “精神系异能的催眠,解开催眠暗示,就能记起来。” “我的暗示,是欲望。” 书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簿泗抱着宫三昼跨出书店,稍稍屈膝一跃而起,几个眨眼间,便落在独栋两层的小红房子面前。 宫三昼好似还没有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他的脑袋仍旧掩藏在簿泗的怀里,仿佛害怕下一秒两人就会被迫分离开来。 簿泗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自己也紧贴上去,像在抱着寄托心灵的洋娃娃般,细细品嗅着洋娃娃的后颈和发丝。 宫三昼宛若还在梦中,眼神迷惘又可怜。他想转过身去看簿泗的脸,又僵持着不敢动,直到簿泗将他扳正过来,面对自己。 修长的大手像一匹被风吹动的绸缎,一下一下摩挲着宫三昼的侧脸。 “对不起。” 簿泗的声音从没有这么卑微地颤动过,像冰冷丢入沸水,也像岩浆流入大海。 宫三昼瞪大了眼,似乎亲眼见证了天空的坍塌。 “我为自己曾经做过的,所有让你痛苦、悲伤的事情跟你道歉。我将永生为自己对你犯下的罪过赎罪。” 簿泗沉默一息,再说。 “我真诚而热烈地爱你——永生永世。我的誓言用你来起誓。” 宫三昼并未给予任何回答,他的脸还是呆滞的,只有一滴、两滴、三四滴、数不清的泪珠经过眼角,眼尾,浸入鬓间,落湿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宫三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沙哑地问:“只有我吗?” 不再有可以取代他的人出现吗? “只有你。”簿泗垫在宫三昼脸下的手掌心早被渗湿,只觉得冰凉凉的,他伸出另一只手,为宫三昼拭去睫毛上的晶莹。 宫三昼眨了下眼,羽扇般的睫毛扫着簿泗的手心,喑哑的声音响起。 “我相信你。” 簿泗无数次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到宫三昼,得到宫三昼。 两人缄默地相拥一夜,呼吸声沉稳而悠长。 第二日,李春光的声音又从远方响起,带着柔和无害的精神力,透过墙壁洒进来。 “我今天不用巡逻,三儿一起出来玩!” 宫三昼不舍地从簿泗怀里爬出来,他望着簿泗琥珀色的眼瞳,说:“我找春光有点事,半小时内就回来。” 簿泗起身,单手撑着下巴,下巴抬了抬,说:“去吧,我等你。” “嗯嗯。” 宫三昼身旁出现了个仅能通过一人的蓝黑色空间入口,他换好衣服,一步三回头地瞄着簿泗,最后狠狠心,一头扎入空间内。 簿泗姿势未变,仍倚在床上,淡然地等待着。 李春光一个人在外面等着,见到宫三昼出现,挥挥手,很热情地问:“怎么样?你脸色看起来这么好?昨天晚上是不是……很开心?” 宫三昼垂眸低头,嘴角不自禁上扬起来,说:“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别说一个问题,一千一万个问题都没问题。走走走,四围圈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们去那儿坐着慢慢聊。” 宫三昼犹豫了下,见到李春光迫不及待的步伐,还是沉默地跟上了。 奶茶店一大早的生意便很好,异能者和普通人都有,三两成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老板眼神好,一眼就捕捉到李春光那张比面粉还白的脸,赶紧跑上前领着他往特意留出的空座上去。 李春光也不需要看菜单,张口点了两杯一模一样的招牌款。 “很好喝的,料可足了。”李春光在宫三昼冷漠的脸色下大力推荐着。 等到奶茶端上来,李春光的嘴才安静下来。 李春光深吸一大口,含糊地问:“你这次这么乖地跟我出来,是要问人生大事吧?” 宫三昼轻呵一声,保持淡定,“我想问你,你和赖笙是什么关系?” 李春光大吃一惊,小声吼道:“你们进度这么快?你才二十岁啊!” 宫三昼指尖轻弹,一个透明四方袖珍空间卡在李春光的奶茶上,让他一口都吸不到。 “我错了,给我松开吧,我肯定好好说话!这一杯好贵的!未末世赚钱不容易的!” 宫三昼收了手。 “呼……那你觉得我和赖笙是什么关系?” 回应李春光的只有宫三昼撇嘴的表情,他如果懂就不会来问了。 “这样说吧,你觉得金刚和孙示武是什么关系?蒋盛楠和孙王是什么关系?” 宫三昼快速抢答道:“夫妻。” 李春光予以赞赏的眼神,说:“对!夫妻就是伴侣,爱人。我和赖笙也跟他们一样。性别不影响这种感情的定义,男女,男男,女女,甚至我没见识过的其他搭配,都不影响这种感情的意义。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唯一的,再多一个什么,就不算了,它也不会变,至死不渝。那种狡诈的,辩论的,都不算,因为这已经不算是这种感情范围了,那多一个就多一个,变一下就变一下,无所谓的。” 宫三昼似懂非懂,听得十分认真。 “你想象一下,你以后会对其他人产生和簿泗一样的感情吗?” “绝对不会。” “那你可以接受簿泗对其他人跟对你一样吗?” “……” “簿泗他哥那种不算。” “不可以接受。” “那不就对了吗?那你和簿泗,不就跟我和赖笙、金刚和孙示武,蒋盛楠和孙王一样了么?” “我爱簿泗。” “对啊,我的傻孩子,为父真高兴你终于在二十岁的年纪开窍了。” “簿泗也爱我。” “那肯定啊,他对你,与对任何人都不一样,当然他哥那种不算。这世上,也就你能够簿泗纠缠十几年还坚挺地搞在一起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相处?” “天!这你还要问我?就跟你们平时那样就好了,你们平时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你想怎么做就跟簿泗说,簿泗想怎么做,你就让簿泗跟你说,两个人坦诚相待,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大家处对象都是这样的,你们两个也不会特殊到哪里去。” 说完最后一句话,吸完最后一口料,李春光看看时间,本以为宫三昼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眼前,结果他还纠结地坐着,没有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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