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渐寒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已经跟掌门说好,闭关期间,让他带你去灵源宗住几日。” 阿聿听出来,是闭关期间他不能继续呆在这里的意思。 之前明明说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带待在这儿的啊…… 为什么突然要闭关? 他瞥了眼门口方向,难道和刚刚那老头有关? “是不是,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拉住美人胳膊, “不要撇下我,我跟你共同进退!” “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美人抬眸,静静看着他。 额,差点忘了。 在对方眼里,现在他不过什么个柔弱普通的人族少年。 刚刚那番言辞…… 估计美人在心底笑出了声。 阿聿挠挠脑袋,“……我是说,我不害怕,让我留在这吧!” 少年这表情,似乎以为大难来临。刚刚情急之下,差点连真实身份都向他吐露了。 真是可爱,还挺有情有义。 看着那坚毅的目光,凌渐寒忍不住在少年头上挠了一把,声音也软了下来,“没有什么麻烦,只是闭关几日,你无需担心。” 阿聿眨眨眼,“真的吗?”
第13章 师兄那般冷峻,竟是个妻管严 既然美人已经安排好,虽不情愿,阿聿还是勉强答应了。 反正也就几日,很快就过去。 趁着这个时间,他正好把灵源宗混熟一下。 依依不舍,跟着美人走出结界,先前那老头已经等在风雪中。 “师兄放心,人就交给我吧。” 师兄?不是吧,这老头管美人叫师兄?阿聿愣住。 山风飞舞雪花簌簌,少年身子单薄。凌渐寒也不废话,冲阿聿道:“去吧。在门中若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找山隐掌门。” 事已至此,阿聿点点头,目光中满是不舍。 凌渐寒看在眼里,但他心里更清楚,这转身不是小别,是要画上句号。 玉骨般的手掌缓缓抬起,白光从掌心迸发,周围树枝上的雪花纷纷受到吸引一般飞来。 光芒撤去,他手中托着一件雪白大氅。 凌渐寒将那氅衣披在少年身上,为他戴好兜帽后,利落转身。 飘逸出尘的身影眨眼间消失,阿聿怔怔看着那团烟云的结界,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氅衣。 两人这你侬我侬的模样落在一旁的山隐眼中,不就是分别几日么,他虽不理解,但还是等了好一会,才催促道:“咱们走吧。” 少年点点头,目光依然看着那结界入口。 山隐摸着胡须叹道:“师兄很快便出关了,公子莫急。” 这老头说话和蔼可亲,阿聿随口便问:“他为何突然闭关?” 本来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谁知,这老头还真告诉他了:“莫约是受了点伤,需要调息几日。” “受伤?”阿聿睁大了眼睛。 “师兄他并无大碍,公子请勿担心。” 见少年十分关切,山隐又道:“师兄他醉心修炼,平日无事,也是终日独自闭关在这六出峰上。” 顿了顿后,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玩味,“这次,想必是为了安顿好公子,才拖延至今。” “……真,真的吗?” 阿聿听出了他话里所指的意思。 山隐瞥了眼那白色大氅,师兄对这少年如何,他刚刚已亲眼看到,在加上先前吩咐的那些琐事,岂能有假。 而这少年才刚刚离开师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与不安。 他默默叹息一声,师兄是不是单身太久了,脑袋里缺根筋啊? 明明在意得分,却又晾着人家独自在六出峰上闭关?还一脸淡定地说“无妨”。 山隐在心中直摇脑袋。 不过师兄芝兰玉树,这小公子冰雪可爱,两人真的般配得不行。 灵源宗可是许久不曾办过喜事了,决不能让这桩好事黄了。 “师兄还嘱托了一定要照顾好公子。”山隐眼带笑意,捋了捋胡须,“老夫啊,还从没见他对谁这么放在心上过……” “公子这边请。”说着,他那鸦青色广袖一挥。 阿聿眨眨眼,白皑皑的雪全然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易走的青石阶梯。 低着头缓步向下,脸颊微微热了起来。 阿聿心道果然不是自己单相思! 美人对他也是…… “公子放心住下,只当是在自己家中,如有什么不便尽管告诉老夫。” 一路上,这老头眉眼慈祥,毕恭毕敬,全然没有半点掌门的架子。 阿聿越想越觉得,对方一定是认出他真实身份了。 阿聿点了点头,这老头拱手又道:“对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阿聿。” 山隐立刻改口:“聿公子。” “不必多礼,叫我‘阿聿’就行啦。” “这……”山隐有些犯难,“这不太好吧?” 小公子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毕竟是师兄的道侣,辈分摆在这。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这样叫我。” 顿了顿后,阿聿试探地问:“……真人是否已知我真实身份?” 山隐以为阿聿指的是「他师兄道侣」这个身份。 他眸光一闪,真是没想到啊,师兄那般冷峻的人,竟会是妻管严! 先前还装模作样的升起阻声结界,貌似秘密地告诉他。 结果转头就跟人家禀报了! 被人吃得死死的,山隐心中暗暗叹息,没想到师兄也有这天! 这小公子果然不能小觑,山隐捋着胡须,既然迟早也是要变成自己人的, 于是他拱手先行了个大礼:“不敢欺瞒公子!” 果然猜测没错! 阿聿抬头挺胸扬着下巴,受了他这一礼。 “既然知道了,”他拿出龙殿下的威严,“要给我好好保密!别到处乱说。” 他的身份,自然得自己和美人交代。 山隐修行了一百多年,也算见过些场面了。小公子刚刚这表情这语气,不得不说,还当真有大妖风范,他居然都被震慑到了。 亦柔亦刚,只怕这小公子御起夫来,那会是更加了得! 阿聿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看着这老头表情,似乎被吓到了? 额,刚刚太凶了吗? 想了想,他弯起唇角,柔声又道:“咱们低调!低调!” 老头跟着点头,表情一愣一愣的,“嗯嗯,低调低调!” - 灵源宗内,三名大弟子一齐受罚,这还是头一遭。 戒律堂外,几名路过的弟子闲话着: “都怪仲师兄,好端端的,干嘛要带个外人硬闯上山。” “就是啊,连累值守的师兄一起被罚。” “我觉得仲师兄情有可原,现在山下那么乱,他也是恻隐之心么。” “唉,听说小武小柒他们后来带着灵草追下山去,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副不全的尸骨。” “啊?那少年已经让妖兽给吃掉了吗,这么快就……?” “哎,太可怜了。” “是呀,谁让他运气不好呢,要是一早遇上的是掌门,说不定也不会被谴走了。偏偏他碰上的呀,是这不近人情著称的望遥仙尊……” 几人正感慨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迎面走来。 “你们在说什么?” 伯乐蹙眉解开身上的红色大氅。 “伯,伯师兄!没什么没什么……”几名弟子迅速作鸟兽散。 “当——当——”钟声沉闷浑厚。 戒律堂里,三名弟子跪在棕垫上数完钟声,齐齐舒了口气。 “终于到点了。”跪了一夜,仲蔡揉着膝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哼!”旁边两值守师兄瞪他一眼,拄着酸麻的腿扬长而去。 仲蔡也不理睬,甩甩脑袋整理着仪表。正要出戒律堂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仲蔡意外:“师兄?” “师兄可是特意来接我的?还是师兄好!” 只欣喜一瞬,想起先前送早膳弟子的话,他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师兄可知道,昨日我带上山的那少年现在如何?” “当真被师尊逐下山去了?” 师兄没有答话,仲蔡见他眼圈红红,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泪水花花从那眼眶中涌出来。 仲蔡头疼地闭了闭眼,“师兄这又是怎么了?” 伯乐不答,扑上来,趴在他肩上放声大哭。 仲蔡:…… 他给对方拍着背,“师兄这到底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 “可是挨师尊训斥了?” 听到“师尊”二字,师兄终于哭声停下,抽噎着,“……师尊,今日让我上六出峰了。” “这是好事呀,师兄不是一直想上去看看么。” 伯乐:“没进去,只在结界外边,给师尊送了早膳。” “早膳?师尊不是向来辟谷吗?” 这时,伯乐拿出手绢摸着眼泪,眼神忧郁:“师尊身边,还带着个少年……” 话没说完,他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这倒是罕见事了。 仲蔡想了想:“是不是师尊新收的弟子?” 哭得正伤心,伯乐突然止住,声音拔高道:“不可能!师尊就我一个徒儿!” 仲蔡被他一把推开,踉跄着才站稳。 他也计较,忙道:“对对对,只有师兄一人才是师尊命定的弟子……” “你也是骗子,只有我才是祖师托梦的!” 仲蔡:…… 师兄什么都好,唯独身上这一片逆鳞。 仲蔡拨浪鼓似地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嗯嗯,我是骗子,师兄才是师尊命定的弟子!” 终于把人情绪安抚下来,仲蔡小心揽着他往外走。 “不对!那六出峰上的少年,又是何人?”伯乐忽然想起,再次掩面哭起来。 “那到底是何人……” 仲蔡头都大了,不想与他再纠缠这个话题。 “对了,师兄,昨日我带回来那少年,听说后来被赶下山让妖兽吃了。小武小柒追下山,还找到了尸骨,此事可是当真?” “他当真遇害了?” “那到底是何人……”伯乐兀自喃喃。 仲蔡:! “你说六出峰上看到的少年,会不会就是那小兄弟?他还活着!” 想到小兄弟可能还活着,他高兴笑起来。 身旁师兄的脚步忽然一顿,脸色瞬间变得可怕:“师尊身边哪有什么少年!” 仲蔡:啊? “你刚刚不是说,师尊身边还带着个少年么?” “你听错了!” 仲蔡:…… “师兄——”仲蔡拉了拉他胳膊。 “你听错了!” …… 希望再次破灭,仲蔡悲从中来:“是我害了那少年,是我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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