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还一边拿出来递到江酌洲手上。 江酌洲接过,没有拒绝,和宴聆青一起在湖边吃了起来。他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又矜贵,翩翩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完全看不出本质里的疯狂和狠绝。 一大袋烧烤基本是宴聆青解决的,江酌洲将垃圾收拾好,已经到了要告别的时候。 事实上他已经待得够久了,他拒绝了和宴聆青一起去烧烤摊,也依旧待得太久了。 江酌洲太过贪恋这种轻松,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让他不知觉松懈下来,这也让他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我该走了。”江酌洲说。 “好的,”宴聆青礼貌说,“谢谢你的款待,下次我来请客。” “好,”江酌洲没有太当真,“下次要怎么找你?” “你叫我的名字,我在家的话,会出来的。” “嗯。” 江酌洲要走,宴聆青也正要回湖,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还没有问,连忙又叫住了他。 江酌洲:“怎么了?” 宴聆青:“你悟了吗?” 江酌洲:“?” “就是……”天机的事肯定不能说,宴聆青斟酌着该怎么打探,“我是说感情上的事,你一直对一个人好,他却看不到你的付出还欺负你,这种时候你不理他,他就会知错了。” 江酌洲了然,以为宴聆青是看到他和江应远那晚的情景才有了这些猜测,他说:“放心,我早悟了,他欠下的东西总要还回来的。” “嗯嗯嗯。”没错,就是这样,宴聆青连连点头,满意了。 江酌洲走了,宴聆青也回了湖里,一人一鬼都度过了一个愉悦的夜晚。 夜里,宴聆青精神很足,在湖里蹲守到天亮才渐渐睡去。 又过了几天,宴聆青依然没等到白裙小姐来找他,内心有点不安了。 他去了何家一趟,没有见到白裙小姐,也没有见到那个债主。 到底是卷款跑了还是有别的事情发生,就要见到白裙小姐或者那个债主才知道了。 宴聆青变得忙碌起来,既要找鬼又要找人,还要等着主角攻跳下来。终于,在一天上午,宴聆青看到了一辆眼熟的车,正是白裙小姐一开始在路边招手打车的那辆,属于债主的车。 宴聆青坐了上去,还是后车座,副驾驶坐着的是何太太。 何太太皱眉望了眼窗外,惧怕和厌恶隐晦地一闪而过,“怎么走了这条路?” 何简奕状态很好,完全不像被厉鬼所缠的样子,他也跟着瞄了眼窗外,“妈,这条路到底怎么了?您以前就总叫我走别的路,但这条出去是最近的。” 何太太似乎很抗拒提起这件事,何简奕问了,她也只是说道:“这个湖其实很深,旁边也不建护栏,很危险,小奕你听话,别去那地方。” “妈,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只是开车路过,离湖边远着呢。” 何太太看向自己儿子,满眼慈爱,“是妈妈太大惊小怪了,你那么小就离开了妈妈,现在长大了我也总忍不住担心。” 她又看向了窗外,几句话的功夫,金双湖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只能从后视镜隐隐看到一点轮廓,她的话既像是对何简奕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其实没什么的,早就没什么了,你别靠近湖边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妈妈。” 宴聆青在后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们像一对很好的母子,妈妈温柔慈爱,儿子孝顺听话。可是宴聆青见到过何太太对她另一个儿子的样子,很凶很坏,也知道何简奕欠着白裙小姐的债,钱债和血债。 人总是很复杂。 何简奕是接何太太出去用餐的,母子俩选的是需要预约的高级餐厅,从坏境到菜色再到摆盘都是宴聆青没见过的东西。 比起好吃,它们看起来更好看。 宴聆青自然是不会去碰的,偷偷跟着别人已经很不礼貌了,再去偷菜吃就很过分。 宴聆青跟了他们一上午,完全没有发现白裙小姐的踪迹,但在靠近何简奕的时候他发觉他身上有东西。 令鬼生厌,也令鬼惧怕,靠近就会变得难受,只是以宴聆青的鬼力,这点东西并不能将他怎么样。 白裙小姐用了几年时间招手打车,为的就是跨过阴阳界限来找何简奕索债,这是她的执念,执念不完成,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白裙小姐是出事了吗? 但他还没有拿到自己的酬劳啊,如果白裙小姐和何简奕的债务就这样不了了之,那他当初付出的劳动不就白费了。 宴聆青狠狠地拧了下眉,不可以,他还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他必须把钱要回来。 正当他肃着张小脸在想要怎么做的时候,忽听何太太说道:“那东西还有在缠着你吗?方道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究竟解决了没有。” “应该没有了,我最近睡得很好,那个女人没有再出现过,方道长给的符很好用,”明明是事关自己的事,何简奕却丝毫不担心,还宽慰何太太道,“方道长可是妈您介绍的人,他的本事怎么样您还不清楚吗?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方道长也是别人介绍给妈妈的,算了,”何太太忽然又不想说下去,“但愿吧,不斩草除根,总是会夜长梦多的。” “再等等吧,再等等我会找方道长问问的。” “嗯。” 听到这段对话,宴聆青倏地抬眼朝何简奕望去,往日那张精致漂亮却总给人呆愣纯然的脸还是没有表情,此时却无端透出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
第12章 何简奕身形陡然一僵,忽地有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那一瞬间,何简奕甚至以为那个女人回来了。 “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何简奕吓了一跳,但同时,那种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消失了。 不一样,这种感觉和那个女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现在是白天,外面到处都是人,就算这里有鬼也不可能这种时候出。 而且那种感觉只有短短一瞬,再去找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方道长给的符咒,只要有鬼敢撞上来,就算不会魂飞魄散,也能让它们脱成皮。 应该是错觉。 “怎么了?小奕,”何太太察觉到何简奕的异常担忧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没什么,”何简奕将手机按下了静音,即便认为是错觉,他还是又问了一遍何太太,“妈,你刚刚有察觉到什么吗?” “察觉到什么?”何太太想了想,迷茫道,“没有啊,是不是……” “不是,妈,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简奕出去接电话了,没多久又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妈,哥出事了,我现在要赶去公司一趟。” 何太太撇了下嘴,脸上厌恶明显,“他又出什么事了?养他到这么大连公司的事做不好吗?害你连出来吃个饭都不安生。” 何简奕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太太:“你说就是了,有什么好替他隐瞒的,真当他是个好东西,你啊,就是脾气太好心太大,不知道防着点人。” 何简奕无奈笑笑,“他毕竟是我哥哥,妈,我叫司机过来接您。” 何简奕哄了何太太几句,直到何太太表情好了他才准备走人。 “等等,”何太太又反应过来了,她瞪了何简奕一眼,“你还没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何简奕叹了口气,“哥他挪用了一笔公司资金,证据确凿。” “什么!”何太太骤然瞪圆了眼睛,拍案而起,“这个孽子!小奕,你看看你看看,他这还做得不明显吗?他是不是觉得我们何家欠了他的?!起诉,必须起诉他,让他滚去做牢!” “妈,我想哥一定不是故意的,他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也可能只是在生我的气,都怪我之前状态不好,只能把很多事情推到哥哥手头上。” “那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那个女人,人都死了还要缠着你不放!而且就算把事情推到他手上又怎么样,那原本也是他该做的。” “是啊妈,哥怎么说也为我们家做了很多,只是犯了一次错而已,我们得把事情压下来,否则传出去也有碍何家声誉,”何简奕定定望着何太太,嘴里说的话,眼里传达的意思仿佛都别有深意,“我想,有了这次教训,哥一定不会再犯错的。” 何太太被何简奕的话点很快冷静下来,她费了那么大的劲,付出那么多才走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是个傻的。 虽然她嘴上无比嫌恶何虞,骂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她很清楚何虞的好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一个已经成年,还哪哪都看不顺眼的养子留在家里住。 他们想用他,又不放心他,只有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才是最稳妥的。 何简奕说证据确凿,说他吃了教训不会再犯错,换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们捏住了何虞的把柄,他们可以把何虞锁得更牢靠。 何太太笑了笑,精心的妆容,得体的打扮,让她看上去优雅贵气,“好,妈知道了,你去忙吧。” 何太太看自己儿子的眼神越发满意,却从未想过以她另一个儿子的性格好好的怎么会挪用公司资金,她从未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假,她要的只是利于她的结果,过程怎么样,毫不重要。 宴聆青听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听着何简奕的话是好话,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不重要,他不知道什么挪用资金,也不管什么哥哥弟弟,他要先找到那个抓鬼的方道长。 宴聆青跟着何简奕到了公司。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各个脸色不好看地争执着什么,他们时不时看向坐在角落的瘦削青年,而那青年始终低着头,只有在人问起的时候才会寡淡地重复一句话:“不是我,我没有做。” “何虞!”一堆文件砸过来,“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看在你这么多年为公司做事的份上,看在你爸为你求情的份上,只要把款项补上,这件事可以大事化小,但是你的态度必须拿出来,这个错你得认!” “没错,就是这么个理,你要知道,真论起来,这可不是小罪。” 何虞还是那句话,“不是我,我没有做。” “不是你做的钱怎么会到你名下?款项是你申请的,所有手续都经过你的手,还能有人冤枉你不成?” 宴聆青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着何简奕进来的,推门声打断了争吵,何虞也是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他盯着何简奕,眼里没有光,又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主最后一根浮木。 “何简奕,”他说,“你知道的,数字是你报给我的,你知道我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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