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是寻着微弱的声音往一个方向走,不知不觉就到了矿场边缘,看见了一个又高又深的矿洞。 夜晚的矿洞阴森而冰冷,软蛋看着比起自己来说巨大无比的黑色大洞,有些害怕地伫立在洞口。 “主人?” 它试着朝里面喊,可除了洞口里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可是梦里惊醒它的心悸一直存在,软蛋莫名有种直觉,主人就是在里面。 它小手拍拍自己有些颤抖的肚子,给自己打气,紧接着一头扎进了黑洞中。 洞里比它想象的更冷,迷你的水煮蛋抖抖身子,小星带疯狂转动着,竟成为这黑暗中的唯一一点光亮。 嶙峋的晶石硌脚难行,软蛋就只能借着自己的光,小心翼翼地绕开部分尖锐的地方。 这个矿洞像是长期作废了,少有人经过。否则外面那些其它天天有人踩的矿洞,不至于这么难走。软蛋苦戚戚地想。 它一如既往地喊着主人,虽然前方仍没有回应,但好消息是,那若有似无的哀叫声慢慢变大了。 终于,漫长的矿道似乎隐约有了一丝丝光亮,还听见了主人的声音。软蛋心急地向前,途中被绊了好多跤,也不知道扎到了什么,疼的眼泪直冒。 不过它还是没停,磕磕绊绊地维持好自己的身形后,就继续向前。 * 矿道中央,巨大的金属门前。 “唔唔——唔——”杜邦狠狠瞪着A861,被迫蜷缩在地上的身子使劲挣脱了一下,却只能像个烫熟的虾米一样无力。 金属门的另外一边,A861不大耐烦地睨了杜邦一眼。这人被都被封住口了,还这么吵。 自那天杜邦被绑起来后,就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可是彩虹村村民们对他虽不至于客气,但也不像这外乡人,次次都要让他浑身都疼。 今晚,杜邦还在睡梦中就被一股大力扯着手臂拉了起来。他身型虽瘦小,可一个手臂就拉扯了全身的重量,顿时疼的冒汗。更别提一落地就被摔在这尖锐的地面上。 可他偏偏又被康枝捆得动弹不得,此时即便不能说话,也要大声咒骂。 连着多日被当做工具人解锁-启动-关锁-启动,杜邦早就破罐子破摔,他知道自己不论如何也不会被怎样,对着曾经惧怕的外乡人就是破口大骂。 当然,他含糊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出是什么,但是谁也不难从他恶毒的眼神中看出来。 A861原本懒得搭理杜邦,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靠近,金属大门细细的闸口对面,依然是漆黑一片,毫无动静。 他眉间微蹙,“你不是说今天是管理者换班的日子?” 原本还在破口大骂的杜邦面色扭曲,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是啊!虽然他一直没联系上大人们,可是他们三月一换班,他竟然将这个忘了。 若是来换班的人带着武器,这个该死的怪物一定会死的! 杜邦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同样作为管理者为什么手中没有武器的事实,实际上他也根本无法从记忆中找到自己使用武器的记忆。 但脑海里有着一片穿着森白大褂的模糊影子,他们手上发着寒光的长棍让他毛骨悚然。 杜邦突然的安静,让a861以为他有话说。A861扯开捆住杜邦嘴巴的康枝,对方迷茫的眼睛像是突然点亮了,对着A861就是一顿辱骂。 “你这该死的怪物,等管理者大人来了,你就颤抖吧!他们的武器能把你碾成碎片。”杜邦癫狂地说,“对了,还有你那个软趴趴的宠物,不要一下,就能死得——” “啊——” 杜邦的话转为撕裂的尖叫。 A861一脚踏碎杜邦的脚踝,如发丝一般冰冷的,还有眼底层层脆裂的寒冰。 “你不会以为保持基本的生命体征是件很难的事情吧。” 他是需要杜邦作为钥匙,可是钥匙长什么样,并没有关系。 脚踝上的剧痛让杜邦再也说不出话了,他抖着身子看着头顶上的人,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外乡人,不,他根本不是人。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虽然杜邦一直联系不上他口中所谓的“大人们”,可换班无疑是个获取信息的途径。 A861决定再等等,他收起踩在杜邦脚踝上的脚,回身时脸上尚带着戾气。 然而他视线突然落到来处的一角,身子一僵。 A861此行只带了一束火把,光亮范围的边缘与黑暗交融在山壁的一角,半个圆润的难以清晰看见的透明弧度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呼吸,又或者是恐惧。 好像下一秒就要往后退。 想到某个可能,A861有一瞬间有些空白,他不知道米尔科看见了多少,又或者是从头到尾都看见了,看见了他硬生生踩碎了杜邦的脚踝。 A861落在身侧的手微紧,他莫名想起来最后一次在荒星上碰到的那个小孩,他救了他,可是那个小孩眼里全是恐惧。 这本和现在没有关系,当时的a861也不在意小孩如何。可现在,还半个身子躲在阴影里的米尔科在想什么呢? A861只需一步就能跨到那块阴影处面对结果,可是他怎么也动不了。 终于,寂静好像要淹没站立着的高大影子时,一声软软的,熟悉的“主人”,才让高大的影子活了过来。 一路赶路,累得只能靠在墙壁上休息的软蛋,本想着主人转身看到自己,就会来接它了,于是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结果没想到主人只是愣愣的,还要它叫! 软蛋哼哼,“要抱!” a861顿了顿,熟练地用手,两边轻掐住米尔科的肚子将它抬起来,再放到自己摊开的手掌心。 这是多次实验下最好的抱法,单手捏或者握起来,米尔科总是会挣扎。 软蛋舒服地伸开小手,一左一右地搭在主人伸来的手指上,再感受自己逐渐腾空。 等落了地,它就安心地窝在主人的手掌心,絮叨起一路的心酸。 “路上的晶石特别特别尖,蛋都被划伤哩!”此匍匐在地的杜邦很想点头。 “主人怎么半夜偷偷打坏人,蛋醒来找了你好久,”软蛋说着,又依恋地往主人的掌心拱了拱。 它梦醒时分的心悸感,一直到现在才消解。 A861也是米尔科趴在了手上,才发现它一直晶莹圆润的表面有了一些划痕。 他皱着眉,指腹轻抚。 软蛋痒痒地动了动,将主人的指尖抱进怀里。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划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A861按耐下心中的疑惑,抿着回道,“我送你出去。”金属闸门的另外一头暂未有动静,但一旦有了动静,情况将未知而危险。 “不要不要!”好不容易找到人,软蛋双手牢牢抱住主人的手指,“蛋也要在。” 它软乎乎的脑袋埋在主人的虎口窝里,却想着刚刚的另外一件事。 它看见了的,主人打完坏人后,看见它就愣住了。却也不止是愣住,那双蛋喜欢的不行的眼睛里,头一次有了一点点紧张。 主人在紧张什么呢,软蛋努力动着脑瓜子想。 于是a861就看见它背部的小星带转的飞快。 也许是在想要怎么撒娇,A861想,但是他步子已经开始向外,不论如何,他不可能将米尔科留在身边。 只不过,A861刚踏出一步,手掌心上就传来了声音。 “蛋知道的,以前的小主人就是这样被人欺负在脚下。”a861垂下眼眸,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攥的很紧。 “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应什么。喉咙里却艰涩的过分。 软蛋没听见察觉主人的不对,把脸蛋摊在主人的手掌心舒服地溢出一摊,“但是那时候蛋就希望有人能把坏人打倒,就像主人现在这样!” 软蛋没有说出的是,其实小主人后来也反抗了,他把欺负他的人打的鼻青脸肿,回到了那个藏着软蛋的角落时,却怯弱地不敢抱它。 那时候的小主人仿佛和现在的主人重合了,它此时闷闷的奶音突然铿锵,“打坏人怎么会错呢!” 血液仿佛又开始了流动,A861想到战场上救的那个小孩,他渴求于他的庇护,却又深刻厌恶着他。 他在想,如果是米尔科,大概会是缩在他的怀里,害怕但又伸着小手给他加油吧。 血液汇集到掌心,温热却发烫。 “嗯,”A861继续回应,往外走的步伐没停,“但是你还是不能留在这里。” 软蛋顿时抬起脑袋,它还要多说两句,却没想信誓旦旦要将它送出去的主人,却只走到了矿道的一个拐角,就将它放了下来。 “砰——”一股风仿佛在背后炸开,软蛋赶紧抚平自己不存在的炸毛,就被主人放进砸开的一个小洞里。 “这里能看见里面。” 小洞的位置在墙上的高处,视野正好能看见拐角的里面。但是里面却看不到这里。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呆在这里别动。”A861叮嘱完,便离开了。 软蛋知道主人一向说一不二,见呆在这里也能看见主人的后脑勺,便也就安心地窝住了。 主人砸的小坑刚好容纳它,一颗透明水煮蛋满满当当地塞在里面,有些舒适。 它不知道主人在等啥,于是随着火把的光点摇曳,终于还是又进入了梦乡。 目睹一切的杜邦哼了哼,却被A861一个眼神就钉住了嘴。脚上的剧痛尤在。杜邦怨毒地想,若是大人来了,他也要狠狠地踩碎这人的膝盖。 然而杜邦的幻想终于没有实现,a861等了一夜,金属闸门另一边的矿洞也没有丝毫动静。 所以一夜过去后,包围在主人的安心气息中,第二天醒来的软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 床上一如即往的没有人,主人已经去了矿场。 它抱着自己的康果,哼哧地爬到了主人特意给自己造的小露台,透过银白色的窗户欣赏了一下远处的风景,这才悠哉地往下爬。 现在村子里都忙着挖矿,软蛋自己学会了去编织队的路,当然此时到了那边,编织队也只剩下瘸腿的卢卡和几个年老的伊菩萨人看着一堆满地乱爬的幼崽了。 其他人,诸如也有挖矿能力,只是效率较慢的秀芬等人也加入了挖矿大队的队伍。 每当这时候,深觉自己也非常有用的软蛋总是会昂着小脑袋,鼓着肚子经过这些咿呀学语的小孩子。 “师傅,我来帮你啦——” 声音戛然而止。 软蛋隔着老远对着师傅挥着小手,小小的身子由于要得瑟着脑袋,就走的慢,顿时被一只带着口水的嘴巴咬住了小手。 “咿呀!”叼起一个蛋的小孩兴奋地四肢乱动,腾空的软蛋疯狂挣扎,小脑袋也昂不起来了,倒挂在空中可怜兮兮。 “白爷爷快救我!”软蛋朝一旁哈哈大笑的老人呼救,头上的角是白色的伊菩萨人这才良心发现,将软蛋从自己孙子的嘴巴里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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