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清赶过来就快动手了,见到这场面,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杨潮青才不管这么多形象不形象的东西,上去就把陈松清按倒到角落,音色没有先前那么高了:“海舟在紧急降落!现在在哪里?!很危险,你在这待着!” 他飞快站起去控制室,显示屏上的红字着实碍眼,他使尽浑身解数,竭力将海舟拉平,不多时,他额头满是汗津,屏幕的影像时隐时现,径直降落的地方又恰好是两岸中央的水面,只见他一拉杆,收起海舟的起落架,舟首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顿时发出一阵促长狭隘的幽鸣,江水的波纹被舟翼层层叠起,两道白浪与舟身一齐滑向江水中心,他几乎想拔起方向盘了,以求这个举动多少能减弱水平面的冲击力。 然而定局已成,徒劳无功,海舟漂移了些许时间之后,杨潮青如愿以偿地将它停在了岸边,他气息中还残余着死里逃生后的心有余悸,只得瘫坐在座椅,惊魂未定。 为什么海舟上会出现组合种? 可惜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茫然站起身,往陈松清的方向走,人形组合种现在还在抽搐:“陈松清,你怎么样?” 他单膝跪在陈松清的面前,抬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抗,将他扶着到休息室去:“感觉如何?” “还好……” “试管因子的修复功效应该还有作用,先躺着,我去找找有什么。” 陈松清沉默着没说话,他也没有躺好,只是越发觉得奇怪,人形组合种此刻就在离他不过两米处,皮肤是黑色的,有些像蛇鳞一样的鳞片均匀分布在其脸颊、四肢和腹部,方才缠斗时他就发现这种组合种的双腿无法移动,就像……人与蛇那样。 他右手扳左肩的伤口处,左手试着活动了一下,早在上次杨潮青治疗他时他便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腐蚀刃只会给他带来疲惫感,就像磁铁失去它的磁力。 迄今为止,这已是第四个暗刺组合种。 究竟是谁想杀他? 倘若杨潮青是西洲共主,又有无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杨潮青说弱不弱,说强不强,顶多是不会打架,其余方面则称上是专家也不为过,那天又为什么要救他? “你怎么不躺着?!” 杨潮青从储物室取来消毒水和修补膏,说完这句话他就清楚了,自己若是躺着再被人形组合种抓一下,他就可以直接朝上帝说你好了。 陈松清注视着杨潮青的一举一动,依旧保持沉默。 杨潮青试图从这灼热的目光中分散些注意力,便将医用棉沾消毒水清理着他的肩膀,继而用修补膏勉强把他的缺口遮住:“抱歉,你跟着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前在西洲就不少人恨得他牙痒痒,想必得知自己被驱逐后,决定前来杀他的人一定不少,不过在他见到齐尔斯后就改变了这个想法——至少在他的价值被发掘完前,肯定会有个神秘人在外保他不死。 然而组合种的到来,不禁令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毕竟从去往钱塘江开始的几天,唯有陈松清一直是受他所累。 “不会,你又救了我。” 受伤的都是他,自己也只能救了,杨潮青苦笑道,给他绑上绷带:“其实没必要这么死心塌地跟着我,为什么,你没有要去的地方?” 杨潮青不懂,杨琳教他说,人是个会思考的动物,很多时候人的情绪、感觉,都只会积压在心中,好叫人怜爱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的缘故。 陈松清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得看他,良久,他道:“坦白说,我已经不记得过去了,我对自己也知之甚少,我没办法奢求我可以拥有什么……至于跟着你,大可不必有负罪感,你也看到了,”他示意人形组合种那边,“它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我的,估计是我以前太狂妄,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如今也可以是求你庇护了。” 杨潮青想过,接受他一个陌生人,并且相信他,在杨琳看来一定蠢死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救你,你当时似乎想杀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陈松清摇摇头,道:“情急之下,我以为又是它们。” 说罢,他指了指人形组合种。 “那个时候?它们也在找你?” “不错,算上这个,已经是第四个了。” 杨潮青还想说什么,海舟却不领情了:“提示,热感检测器指数不达标,所有人员请在三分钟内撤离。” 杨潮青:“它应该是想进行自我修复了,我们先离开。” 他拖着影藤和人形组合种吃力地走,陈松清倒二话不说,仅凭右手就抢过并提起了组合种,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潮青心道耍酷也不是这么个侮辱人的耍法。 海舟空后,自然又到了他的手腕上,不远处在江面横跨起一座桥,两边连接残破的城市,桥梁摇摇欲坠、楼盘岌岌可危。 “这是湘江沿岸……”杨潮青朝城市方向眺望,如此说道,“!!” 他忽然招手,神情雀跃,仿佛开出了花,陈松清只听他喊道:“啊哈!又是赵予!!” 想必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赵予赶来时还略有些紧张与担忧,见到杨潮青时这些情绪顿时便化为乌有了,他几乎是跑来,没刹住,将杨潮青一下抱了个满怀。 “等一下!喘不上气了!”杨潮青几秒过后试图将他推开,“拜托,我不是三岁小孩!” 赵予闻言放开他,适才注意到一边的陈松清,说话时犹豫了片刻:“你是……十四影?” 周绎之迟来了几秒,上气不接下气的根本无心听他人言语,奈何恰好听到什么“十四影”这个字眼,突然道:“队长你吓谁啊,啊?” 陈松清:“……” “你们识得我?” 赵予站在杨潮青的身边,余光瞥到了那个人形组合种,随即看向陈松清,说不上来是警惕亦或是其他,在他的认知中,倘若几年前那一次大伤亡事件没有陈松清的参与,他们还说不定可以成为至交好友。 “当然认得,化成灰我都认得,呵呵。”周绎之皮笑肉不笑,他和赵予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地宽宏大量,反而还是睚眦必报的类型。 杨潮青知道执行者之间大都有些无法言说的恩怨,他也很识趣地并没有过问,倒是走到一边,问起赵予来:“哥哥,你近期可有见到这种类型的组合种?” 赵予凝视他,仿佛想从这次对话中挖掘出什么,却无所收获,便给他解释起来:“当然,不止一次了,包括影藤那次,先前的事先向你抱歉,我以为不与你说就不会令你陷于危险之境,如今是哥哥想错了,”他一扶额,有些懊恼,旋即搭上杨潮青的肩膀,依旧是始终蕴含歉意的神情,“真是……连累你了,西洲近期被一股神秘势力阻挠,执法部队也被牵制住了手脚,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大陆,据我所知,这些人形组合种似乎在追杀与‘重启计划’相关的人物,所以,哥哥遣你去钱塘江,你可寻到有关于你母亲的进展?” 原来赵予先前的目的竟在此处,杨潮青一时还有些为自己曾经怀疑过他而产生的愧疚感:“有的,只不过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赵予疑惑道:“怎说?” 杨潮青绕过这个话题,凑近他,两人一起俯身讲话:“先不说这个,你知道齐尔斯吗?” 赵予一开始还因为他这个举动愣了会,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往身后瞥去,见周绎之正和陈松清“相谈甚欢”,他莫名松了口气,道:“自是知道的,他以前在我们执行者自制评比的榜单上,算是排得进前三的高危险人物,”赵予惋惜道,“只可惜,‘嗜杀成性’,不好掌握,于四年前正式叛逃西洲,往后他就一直匿身大陆,怎么?你遇到了?” 赵予不过几秒就变换了多种感情色彩,使杨潮青忽然尤其震惊:“你……不,没事,我只是怀疑,”他抬眸注视赵予,”他的行动,应是有幕后主使的。” “行……我适当注意。”赵予神色不自然起来。 杨潮青其实挺不愿意相信幕后主使就是赵予的,可自小朝夕相处所察觉出的细微的异样,更像是一根攀缘在心脏之上的荆棘,从信任中生,就再难根除,杨潮青自知欺不过他,也是这一刻他才明白杨琳曾经说的:人本性是个利益至上的物种,这本性趋向于那些“无害之物”,而同类不在这个范畴,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不构成关系,在恶人的主观中——人有其心,其心必异。 赵予是自我主观意识极强的人,杨潮青体会过,他们十年来的感情基础就足以让他们都做到知己知彼,就是这种仿佛合二为一的熟悉度,一旦产生间隙,无异于自己的手在掐自己的脖子,这是他们都不想看到也最不想体会的。 “其实……也不必太在意这个……” 杨潮青有些难为情,而赵予不这么想。 “不着急,”赵予沉声道,脸色暗沉下来,信任一直是他的逆鳞,杨潮青一直都知道,“你向来知道,我做事从不求人认可,你也不例外。” 糟…… 杨潮青一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个了,事情越发向失控的方向发展:“是,我明白了,对不起。” 赵予还欲说什么,也无法往下说了。 另一边,周绎之正和陈松清聊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如今则到了你来我往地点到为止的回合。 “好了,停止你们的行为艺术!”杨潮青虽不知他们的恩怨为何,却也料想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他两个人都哄了会。 “湘江有怪事么?” 周绎之答道:“湘江也还好,城市那边的组合种据点才被我和你哥肃清,庆幸的是没发现人类,有其他执行队也在那处,我们正准备去下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周绎之示意赵予,征求了他的意见,这才继续说下去:“纳木错。” 赵予应声:“不错,不久前从西洲得到消息,此去纳木错,还有另外多股势力暗中潜伏,那处可要热闹了,我们应该会见到许多熟人,”这段话无疑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各位,请注意前往纳木错之人的动向。” 杨潮青才听陈松清说起过纳木错,此时心生疑虑,却没问出口:“我们虽也往那个方向走,倒是没想过去纳木错。” “你是打算去以前布达拉宫的位置?”赵予问。 “嗯,还有……大昭寺。”杨潮青没否认。 “行,哥哥也不多问了,对了,你可有什么称手的防身器具?” “没有,我想要一把枪。” “什么枪?”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弓式能源枪,哥哥有么?” 赵予一笑,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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