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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经过拐角处，云意棠如方才一样要往前冲，忽然腰上一紧，整个人失重的同时被稳稳地往回带了一把。 紧接着耳边传来熟悉的清朗声音：“有人来了。” 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云意棠挣了一下暗示少年松开，少年依言松手，趁他回头的时候在手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惨叫声此起彼伏，棋局也接近尾声，少年手上的石子在地上落下最后的痕迹。 胜负已见分晓，少年起身，中指和食指夹着的石子随意投掷，随着他的动作，石子甩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小巷里四周立着高墙，开始西斜的日光被拆开一束，顺着墙头青石瓦片滑落下来，洒在少年的眼角眉梢。 鸦青色的衣袍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云意棠目送着风牵动少年的发梢，他在低处，忘了起身。 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快到云意棠根本来不及捕捉。 日光不刺眼，但云意棠莫名觉得日光下的少年，变得格外耀眼。 “何人在此，胆敢行刺？！” “不敢当，不过是看了这许久的热闹，善心大发，实在不想见血罢了。”突然出现的少年坦坦荡荡，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错乱。 他款款而出，脚下动作端的是从容不迫，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和质问的人遥相对望，少年皱起好看的眉眼，紧接着轻轻拍了拍手，把手上残留的灰尘拍走，他语气轻缓道： “问不出来结果，恼羞成怒便要取人性命的行为，应该不是你主子授意的吧。” 众人闻言皆调转目光，尽管那人收手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但还是被忽闪而过的刀芒出卖了目的。 “……是他，”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的人指着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语气凶狠异常。 “不过是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祸水东引，我还未过问你来此做甚，这巷子四通八达，作何非要……” “这巷子四通八达，我与舍弟往哪个方向走，走哪条巷子，恐怕都无需他人操心。”方才少年走出的巷口又走来一个白衣的年轻人，他径直走到少年身前，把差不多身量的人挡在身后，他哂笑道：“阿景心思纯良，祸水东引不敢当，倒是姑娘这位下属，着实有些心思歹毒了，无论我与阿景要做甚，总不至于还能指使你拿刀杀人吧。” “你——” “说得好！小爷我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你这种不讲江湖道义的混蛋。”那人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人阴阳怪气地打断。 只见打断他的人毫不留情一通说之后，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眼圈红红泪眼汪汪，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支离破碎的薄弱感。 “姐姐你家下属真的好凶，他还想杀我，姐姐你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吧……” 离人群稍微远些的女子看着他这一顿操作，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她不过给侍卫下达了把话问出来的命令，怎么走两步就被拉了回来，因为冲动的下属而被迫停下来没多久又受到了这样的冲击，她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别叫我姐姐，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们还没完！”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她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那女子不是别人，赫然就是不久之前才把男子从客栈雅间直接扔到一楼大厅的女侠。 她又想了想，神色突然由讶异变得变得冷漠起来，她冷冷地盯着挑起事端的人，眼底杀意毕现。 “能顺利出来的人，行事如此莽撞无视主子名声的，长这么大我只见过你一个……”她慢慢踱步来到下属身边，看着他浮在脸上的惊恐和不安，她皮笑肉不笑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没约束好下属这一点我会自请谢罪，至于你，回去让统领好好教教，该怎么做好一把合格的刀。” 做完这些，她摆手招来两个人把人押走，随即转过身，笑意盈盈地朝那个恶心自己的人走去。 “你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真的冤枉啊，我都说了这只是一个误会，你怎么就不信呢……” 早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眼看着自己玩脱了，本着对危险的本能抗拒，他踉跄着奔向从天而降的救兵。 而救兵二人此时看着一瘸一拐地往自己身后躲的人却开起了小差。 少年轻声道：“既然遇上了，道长认为我们该作何选择呢？” “我看不到他们的气运，不好就这么直接下定论，不过我之前觉得男的十有八九是作恶的人，但现在看起来他还真不太像。”云意棠附在少年耳边，以同样轻的语气回道。 哪家恶人被揍了能憨成这样…… 而至于他所说的气运，气运自万物诞生伊始便时时相伴，它与万物的生辰八字、是非因果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气运记载着他们一生的因果报应。 神族只能看到人族的气运，而凤凰一族接近神族，他们的气运已经算在天道里了，属于天道的气运，世间万物都无法窥探。 思绪间想到少年这般询问可能的意图，云意棠又补充道：“那阿景有何想法？” 心思被猜中了，少年依然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模样，他只是瞥了眼抱着手好整以暇的女子，好看的凤眼因为加大的笑意而微微眯起。 他不甚在意道：“这人看起来也挺欠收拾的，抱住命即可，静待片刻，有人会来。”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甚至眼神都没有分给在场其他人，只是和云意棠耳语完毕便笑嘻嘻地往那站着。 女子明显感觉到了二人中必有高手，她没有一脚踏进去做无用功，而是从难题源头直接寻找突破口。 她收起戏谑的笑容，诚意满满地开起了条件：“这是我与他的一些私事，还请二位公子行个方便，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这桩事了了，改日必当重谢二位的恩情。” “袖手旁观吗？”少年开口，丝毫没有虚以委蛇的掩饰，他不疾不徐地从云意棠的保护圈里走出来，余光瞥到某个越抖越厉害还在拼命摇头的身影，他有些好心情地弯了弯嘴角。 双手随意一摊，他有些爱莫能助道：“我与哥哥倒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可惜，她好像不同意。” ---- 就，唉……
第12章 凤凰啼血4 “方才多谢二位仁兄搭救，小弟家就在附近，不若二位随我归家，也好让我感谢一番。”终于打消了主人家留人吃饭的想法，年轻人离去前真诚道。 少年倚墙而立，双手随意抱着臂，在听到对面之人的邀请时挑了挑眉，随即漫步上前，搂着人的肩膀调转了一个方向。 只听少年一副哥俩好的语气在他身边低声道：“做客啊……我说了不算，得听我兄长的。” 云意棠天生耳力好，两个年轻人的“窃窃私语”自然也被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莫名其妙成为话题中心，云意棠在心里默默扶额，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跟前，原本想着成年人之间客套两句推脱掉就算了，但等看到对方期待的神色时，云意棠才发现他想错了。 “我……”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完成和厉觉的约定，但少年把决定权交给自己，他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意愿。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云意棠半晌才挤出来一个音调。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云意棠一开始失了先机，后面要抢回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少年身侧的年轻人即刻站直，看样子有些懊悔，他颇为正经道：“还未自报家门，不怪二位有所犹豫，在下景年，阔别凤城多年，此次随家父回来，但如今已算是半个生人，这不，想多认识些朋友，也不至于无聊到无处可去……” 说着，他贼头贼脑地往旁边探了个头，接触到冰冷的目光之后又缩了回来，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却并不让人厌烦，反而显出几分可爱。 “不然要是认识的尽是……那样的脾气暴躁之人，在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 门廊下的女子作势就要追过来，景年边拉着自己的两位恩人边不怕死地嚷嚷，“你什么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还不让我说了？要不是那姑娘及时出现还我清白，我现在就躺在那儿了……” 现在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他还有些惊魂未定，这人脾气好生暴躁，若不是另一位当事人来得及时，他可真的就要英年早逝了。 宁淑追上去的动作瞬间顿住，脸上的表情已经算不上好看了，但碍于对方说得是实话她无法反驳，当即只能不甘心地手握成拳。 打扮干净利落的女子半是恼怒半是懊悔地跺脚，“把你认成那登徒子确实是本……我的错，但你……” 她像是收到了专属的讯号，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朝着虚空招了招手，下一瞬间，她招手的方位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看衣着打扮，这个人也是她的下属之一，但这个人并没有让她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反而能近距离交谈，似乎又比方才那些人跟她的关系更亲近。 因为某人嘴贱，众人一度认为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了，但正要发作之人的气焰却在接到什么汇报之后，像是被瓢泼大雨兜头盖下，霎时间消失殆尽。 不速之客确定主子已接收到信息之后，朝着她矮身抱拳，随即消失在众人眼前。 待人走后，宁淑才反应过来，她嘴里喃喃着什么，有些失神地就要离开。 “二位看看，她也自知没理，肯定是借着这个由头赶紧跑……”逃过一劫而不自知的人又开始开口，贱兮兮的表情在看到女子回头一瞬间眼眶发红眼神缺狠厉的表情之后立马凝滞。 直到人消失在视线中许久，他才回过神，不知带着什么情绪叹了口气，声音很轻，让人听不真切。 * 景年走在前头，云意棠二人在后边不紧不慢，三人达成了奇怪的和谐，在景年单方面的有说有笑下往出口走去。 一行人迎着西沉的日头，借着落日余晖走进繁华深处。 “二位恩公里边请。”到达目的地，景年回过头来，右手朝进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姿态上就让人挑不出错处。 云意棠顺着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青年示意的方向看去。 青砖黑瓦的倒是与刚才闹市区路过的宅邸相差无几，只是显得更低调些，但云意棠最感兴趣的，是挂在最显眼位置的匾额。 “云公子莫要见怪，”饶是被人如此打量，景年也不恼火，反而告罪道：“家父为人不拘小节惯了，不爱标榜门户那一套，但你放心，咱这宅子必然是合法合理的。” 景年的确会说话，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还让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稍稍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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