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往日他就算被刻意增加任务了也不曾有过如此狼狈,今日竟有些反常了起来。 果不其然,景年缓过劲来之后看了他二人一眼,而后一拍大腿,“差点忘了,今日我自城外校场回来,路过街市时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今日骄阳似火,景年一大早被父亲拉到城外校场对练,好不容易熬到晌午父亲去处理军务,他自然是找准机会开溜了,为了不让父亲发现,他可是单用双腿跑出很远才敢飞的。 方一回到城中的街市口便被人群拦住了去路,而要回府,这个方向只有这一条路,要过去只能从人群中艰难行进。 因为常年在军中作战的原因,景年对于凰城内大大小小的奇闻轶事并不关心,但他不主动去看,不代表这些消息不会通过其他的方式让他知晓。 “让一让,让一让,谢谢……”在人挤人的人堆里,景年领会到了前半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艰难,人群摩肩接踵的,移动又完全没有定性,在这里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真的难于让他去找敌军的破绽。 这位军中闻名的小将军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但前进的速度也不见有丝毫的改变,整个人被挤得头昏眼花,良久以后,他终于移动到了人群尽头,一脚踏出去,景年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可算是走出来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让大家都一窝蜂堵在这儿……” “什么事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再不高抬贵脚,老头子我今儿个就不用走回家了。” 景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缩脚,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那番话或许是冲着自己说的,低头向自己刚才所站立的地方看去,干瘦的脚上踩着一只深色的粗布鞋,鞋面上是一个清晰的鞋印。 丢人丢大发了。 景年还在纠结要不要道个歉赶紧跑,那有些瘦小的老头却已经转过头去继续刚才被中断的话题。 “是真的吗,帝姬一直也没什么事啊,怎么会突发恶疾呢?” “皇宫里贴出来的榜文,那还有假……” “……” 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坚固藤蔓,相互勾缠着阻止行人离开的脚步,本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好不容易脱离拥挤境地的人又转身进入了扎堆的人群里。 数不清听了多少对莫名其妙挤过来的年轻人的骂声和对榜文内容的议论声,直听得景年耳朵嗡嗡直响,他才终于看清了贴在最显眼处的榜文。 “宁淑……” “宁淑……我记得庆功宴回来后你说过,这凰族帝姬宁淑就是那日把你错认成登徒子的女子。” 说到这里,云意棠皱起眉往阿景看去,阿景的眼神也恰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少年抬手抵在唇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朝景年勾了勾手,两个人低下头嘀嘀咕咕了好一阵,随即人便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出了府。 云意棠将阿景拉住,有些担忧道:“你有几成把握?” 自己的想法被看破,少年却没有一丝不悦,他催促云意棠跟上,而后不甚在意道:“论把握的都是针对身体上的病,而这心里的病,成则不废一汤一剂,败了,便是药石无医,道长不必忧心。” 王府离热闹非凡的街市还有一段距离,等三人到了目的地,闹哄哄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行人偶尔上去凑凑热闹。 景年看着毫发无损的榜文不由得乐了,他哂笑一声,“平日里神医横行,一个个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怎么上头那位一来寻便没有了呢,莫不是这会才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半吊子?” “哪里的话,”阿景在皇榜前驻足了片刻,而后将手里折好的东西塞到了景年手里,还没等他看清楚手里的是什么,便有几个士兵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 景年被两名兵士架着往前走,任凭他怎么解释,那两人就是不松手,“等、等一下,兄弟们你们肯定是误会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吧,我父亲是景王爷……” “不管是谁,公子您揭了这榜文,就代表您有信心治好帝姬,那您高低得来一趟。”在后面跟着的兵士也很无奈,他当然知道景家都是武将,但既然榜文揭了,那他们也爱莫能助。 “公子莫要挣扎克,若真是个误会,相信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于您。”身份的差别摆在那里,两边都不能得罪,因而那兵士继续安抚道。 说话间便到了大殿,几名兵士把人一放,一番请示过后便一溜烟跑了,留下景年一个人无语凝噎。 他极为有眼色地半跪行礼,刚想解释自己不会医术的事情,不料上头那位却开了口。 “景年啊,你身边两位,似乎不太懂我们凰族的规矩,怎么见了朕竟不跪?”这位至尊气势刚正,待人也礼遇有加,只是帝王权术不是谁都能看得懂的,一如如今这番看似正常询问,实则已带了隐隐怒意。 景年苦哈哈地回过头,两人果然在这大殿上站的笔直,如同两株寒风中挺立的松柏。 但现在可不是当松柏的时候,那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老神在在地站着,就连表情都没变过一分,景年被气得头疼,深吸一口气,大话张嘴就来: “陛下您有所不知,末将当年孤军深入敌营,差点把命交代在那儿,是这两位神医云先生、阿景先生将我救回来的,”景年挨个做了介绍,“前几日回京再次偶遇两位先生,好说歹说终于把人请来府上小住,这不一听说陛下您遍寻名医为帝姬治疗顽疾,末将可是软磨硬泡才把二位请过来的啊。” 言下之意名士都有些小脾气,要是殿下您因为这点小事把人气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云意棠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身侧,见少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多少也有了一些猜测,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景年这话就差明说出来了,一个异姓王能把孩子养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帝王沉吟片刻,整个大殿像是突然陷入了凝滞中,云意棠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往他们这边打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多年未见人的缘故,这种打量看的他很不舒服。 幸好这种不适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云意棠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听到上首爽朗的笑声,他道:“原来如此,罢了,来人,将小将军和两位先生带到帝姬寝宫。” 景年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双手作揖拜了一下便顺着宫人的指示离开,即将迈出大殿之际,洪亮的声音自殿内传来:“……阿景先生此前可曾来过凰城?” 众人脚步一顿,不知道这帝王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只听他解释道:“不要误会,朕只是觉得阿景先生似有些面熟,想着许是见过……” “陛下多虑了,阿景身份低微,这凰城也不过第一次来。” * “三位稍等,奴婢先进去通传一声。”带路的宫人停在宫门外,得到首肯后快步进入寝宫通传去了。 景年见人走了,也就收起了在旁人面前一副正经的样子,一把揽住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云意棠,一脸鸡贼道:“怎么样,我反应能力还可以吧,要不是我急中生智……” “你不过是想把会医术这个锅扔给我和兄长罢了,不过确实还可以,居然把我想让你说的给说了个七八成。”阿景点点头,表示孺子可教。 被这么一调侃,景年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肚子里一车轱辘的话来不及说便被打断,少年看着他搭在别人身上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意味深长道:“禁卫军的可能性很低,这样一来范围就更小了,今晚我们分头行动……” “对了,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人,说不定我知道,这样的话你们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了。”他仿佛把前面的小插曲忘记了,一脸认真地给二人提议道。 云意棠保持微笑,他也想,但是他们那天根本没看到那两人长什么样子,现在这般放开了来找,也不过是想凭着对他们的身材特征的印象碰碰运气。 正在云意棠想和盘托出的时候,那个宫人已经丛内殿出来了,“三位,帝姬说这病不治,三位从哪来的还请回哪去。” ---- 更新,俺来啦
第17章 凤凰啼血9 月色朦胧,朗风惊动夜栖的归鸟,斑驳中撞碎了一地清辉,婆娑的树影似在挽留,却不觉抖落更多细碎光影。 正午到月上中天,不知不觉他们在这皇宫中已停留半日有余。 “阿景兄弟,你不过三言两语便使得那泼辣的宁淑偃旗息鼓,在下佩服。”景年装模作样恭维一番,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不知道阿景兄弟可有什么诀窍,可否指点一二?这样一来我下次也能有点底气。” 看着他一脸八卦的样子,阿景笑意吟吟地扔掉手里把玩的石子,朝他摆了摆手,半真半假道:“哪有什么诀窍,见多识广,魅力太大罢了。” 说着还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仿佛为这个问题伤透了脑筋。 云意棠不忍拆穿他,只能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憋着笑,面对景年认真的求证,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景这话……确实是有些道理,每个人都有所求,把握住了对方的所求,那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云意棠笑罢给景年解释道,如果把懂得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归到魅力里,那他说的也不算是假。 景年似懂非懂,云意棠也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应该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尽快动身吧。” 阿景点了点头,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三个锦囊,一人分了一个,他轻声道:“那天我设法从那两人身上提了些气息,大家把这个锦囊带在身上,一旦和本体接近,它们会有反应。” “没问题,那我们赶紧行动吧。”景年二话不说就抓着锦囊动身了,云意棠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好笑,自从知道他们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追查凤凰啼血的事之后,景年整个人积极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战事结束闲得慌,好不容易有件事做,还是和他们凰族有关,作为凰族的子民,他义不容辞。 云意棠摇摇头,他把锦囊别在腰间,也准备离开。 “道长且慢,”只听少年忽然开口,云意棠一愣,只觉颈间一凉,他低头看去,脖子上不知道何时挂上了一个玉质的坠子,说是玉其实也不算是,只是看起来和玉最接近,通体血红的,模样倒是正常许多,是一个椭圆形,上面刻了许多细小的字符,仔细看那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察觉到云意棠疑惑的神色,阿景看了眼自己戴到他脖子上的挂坠,眼底眸色涌动,而后若无其事道:“这吊坠辟邪,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道长便戴着吧。” 既然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云意棠也不想拒绝,他拿着锦囊到商量好的地方去一一查证,结果除了在上次的藏书阁外围遇到了无功而返的景年之外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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